第8章 说书的女人
小镇一共就两家客栈，越云带着小柳和游凡走进了河边的那一家。 进了客栈，越云要了两间房，似乎是要让小柳和游凡一间，小柳努了努嘴，对此不太高兴的样子，但也没说什么。 拿了客房钥匙，三人先在一楼大厅找了个空桌子坐下了。 “三位姑娘要吃些什么？”店小二问。 “有rou的多来点就行。”小柳立即说。 越云没忍住笑了，问小二：“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荤菜？” 小二说了几道，什么青菜炒rou之类的，小柳眼睛冒光地立即说都要，被越云拦下了。越云询问了每一样的分量大概多少之后，让小柳和游凡各挑了一道荤菜，然后自己也选了一道。 “那素菜有哪些？”越云问的时候，小柳的嘴角都要噘到天上去了，可见是真的不喜欢吃素。 “清清姑娘想吃什么？”越云这次没问小柳，直接只问游凡了。 “我，我都行。”游凡说。 越云便随意点了两道素菜，转头对小柳说：“小柳，青菜也要多吃。” 小柳还是噘着嘴：“可是我想快点长高嘛。” “蔬果吃得太少的话，会出很多问题的。比方说，晚上可能就看不清东西了。”游凡说，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闲得还是闲得，竟说了这些话，好像她在关心这个明显讨厌自己的小屁孩一样。 “嘁。”小柳一脸用你说吗的表情。 越云点头，“清清姑娘说得对，医堂的师姐妹们也是这么说的。” “知道啦！”小柳说。 第一道荤菜上来的时候，大厅后边走来了一个褐色长袍的女人，走到了大厅中央，在那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女人手上一块木头板子往前边的桌子上一敲，开口，声音可谓洪亮：“话说今日这一遭，说的是那……” 游凡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渡口小镇的客栈还有说书人，还是个女的。 隔壁桌的客人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对店小二道：“小二，你们这儿还有人说书啊，不加钱吧？” “不加不加，”店小二说，“别看我们这个镇子小，靠着渡口，南来北往的客人还是不少的。这位说书先生是上个月来的，我们老板看她故事说的不错，就收了她在这。” 游凡边吃边听起来，和大厅内的所有客人一样。 这说书的女人讲的故事也挺特别的，讲的是，一群女人落草为寇、后来在外敌来时又为百姓而战的故事。 说实话，游凡觉得听得还是挺热血沸腾的。如果把故事里的女人都改成男人的话，搞不好会是一部大火的耽美也说不定。这么一想，游凡又觉得有点可惜了。 故事相当精彩，然而，像游凡这样内心吐槽的就算了，有些客人明显是十分不满意的。 “你这故事里怎么一个男人也没有！”一个吃饭的时候还戴着草帽的男人，在木板落下表示故事结束的时候，立即就跳了起来喊道。周围好几个男的也义愤填膺地应声。 “开头那被救的书生是男的。”说书的女人是这么回应的，“最后被杀的那个贪官，也是男的。” “你这，你这，”草帽男结巴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这是看不起我们男人吗！” “您多虑了，故事而已。”说书的女人笑了一下，“再者，以前的故事常常是一个女人没有，你又为何不如今日这般愤慨？” 大厅内的氛围颇有些剑拔弩张。很快，掌柜的（也是个女人）出来了，替说书的女人给几位生气跳脚的英雄好汉道了歉，这几位英雄好汉才骂骂咧咧地摔碗离开了。 游凡刚才听故事听得投入，一时忘了，她现在可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现代，以女性为主角的故事也是很少见的。她自己好像就没看过多少女性主角的故事。在她最爱的耽美故事里，如果女性角色出现得太多，那是会被读者骂的。 “你这么讲故事，他们肯定不乐意听嘛，”这客栈的掌柜倒是好脾气，还在劝着说书的女人，“你看你，一开始讲的那些神仙妖怪的故事不是挺好？不然我也不会聘你在我这儿当说书先生。” “老板，不必担心，我明日便要走了。”说书的女人笑了笑，向掌柜抱手行礼，转身，竟是往游凡她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出乎游凡的意料，越云立即站了起来，对说书的女人道：“苦言师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云师妹，小柳师妹。”对方笑着回应。 “苦言姐！”小柳也打招呼。 越云和这个说书的女人认识，而且，这个女人也是越嵋山的？游凡吃惊，在这个世界，女道长也做说书的生意吗？ “小柳师妹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啊。”对方还笑着摸了下小柳的头，随后看向了游凡。 “她是与我们同行的清清姑娘。”越云为对方介绍说，转头又对游凡道：“她和我们一样，来自越嵋山——” “我姓梅，名苦言，来自越嵋山‘故事堂’。”梅苦言对游凡道，“修为一般，讲故事还是可以的。刚那则故事，就是我们‘故事堂’创作的。” “什么……故事堂？”游凡问。 “就是一个创作故事话本的地方，”梅苦言解释说，“包括话本写作、话本印制、戏曲改编、说书课，等等。” “我去上过你们的说书课，真的很好玩！”小柳说，“要不我以后也来你们‘故事堂’兼职吧，好不好？” “好啊，只要有心，我们‘故事堂’是没有门槛的。”梅苦言说。 在故事接近末尾的时候，游凡她们就已经吃完了，问小二上了花茶，据说是当地特色。 梅苦言和她们一起，喝了半杯花茶，听小柳缠着越云问乐音之术如何如何。 “走罢，说了教你一小段曲子，便一定会教的。”越云笑着说，转头问梅苦言，“苦言姐也一起吗？” “小云师妹的琴音，真是好久没听了……哎，虽然我很想，”梅苦言说着，苦笑了一下，“只是我那书稿还有几十页空白得赶，就先回房了。” 说完，梅苦言便先离开了。 看来这说书的女道长的工作，也还挺忙，大晚上的还在赶稿。 说到赶稿，游凡想到她喜欢的那些耽美文作者，不禁又心疼起来。她们明明那么努力，却还有人要骂她们是爱男厌女……她自己也写耽美文，虽然有时候月更都做不到，因为写文实在是太辛苦了。 哎，耽美女作者们创作了那么多厉害的作品，为文娱产业做出了多少贡献，给长期被人diss不行的“女作者”长了多少面子啊！所以骂耽美女作者的人才是厌女吧！就是看不得女作者好的一群柠檬精！ “走了。”越云说，问一时出神的游凡：“清清姑娘也来的吧？” “啊，来的！”游凡说，赶紧跟在越云和小柳身后。 三人一起从客栈后院的后门走出去，在河岸边寻了一处僻静处。 越云召唤玉琴，席地而弹。 游凡没想到这似乎是随手而弹的乐音竟然这么好听，听得她身心舒畅。然后，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太阳高照，醒来的时候是在客房里的床上。 鞋子脱了，也盖了被子，想来应该是越云帮忙的了。游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一会儿一定得说声谢谢。 游凡就着铜盆里的凉水洗了脸，就听肚子咕咕叫起来。 客房内就她一个人。出去敲了隔壁应该是越云住的客房的门，没人答应。 客房里行李都还在，应该不是离开了。那应该是先下楼用早饭了？游凡想着，往楼下走去。 下了楼，就看到小柳在后边的院子里练剑。 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围观。游凡看了一圈，没看到越云。 游凡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说，这小孩练剑的样子还挺有模有样的。 练到精彩处，围观的看客们甚至还都喝彩起来——倒也不都是喝彩的，也有男的在喝倒彩，还挺大声：“这都空把式啊！小妮子可别练得太狠，不然以后谁还敢娶呀！” 小柳眉头一挑，剑锋一转，直指这大汉的脖颈，“谁说以后我要嫁人？” 大汉显然吓了一跳，嘴上倒是不服软：“嚯！你这个小道姑好凶哦！” 小柳咬牙，握着剑的手显然是因为太过用力而轻微抖动了几下。 周围围观的人，包括游凡在内，都往后退开了好多步。 游凡开始纠结，她和小柳是同行的，她似乎是应该做点什么？可这情况…… 就在游凡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越云终于来了，她从院子后门走进来，看着小柳，说：“小柳，过来。” 小柳立即放下了剑，转身走向越云。 游凡以为越云会对这男的说什么好汉见谅之类的话，没想到越云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一点眼神也没给到那边，等小柳走过来之后，就开始和她交流一些剑法上的问题了。 围观的人，包括出言挑衅的那个男的，也就都悄没声地溜得一个不剩了。 还挺怂的。游凡想。出乎她意料的怂。 但游凡其实看漏了一个，柴房边上，有个衣衫朴素的小女孩痴痴地盯着这边。 眼看她们就要走回大厅去了，小女孩终于跑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小柳的衣角。 游凡吓了一跳。越云和小柳可能是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女孩了，倒也没有惊讶，只是看向她，等她说话。 小女孩脸红彤彤的，似乎是不好意思，指了指小柳腰间的佩剑，低着头，说：“jiejie刚才那个，真的，好厉害……” 小柳听着，笑了起来，笑容之灿烂出乎游凡意料。 “你要是想学，”小柳的声音之温柔也是出乎游凡意料，“可以来我们……” “小柳。”越云打断了小柳。 小柳抬头看了越云一眼，不说话了。 越云半蹲下来，对这个小女孩说：“小meimei，南面的风城有一家收女子的武馆，你若想学，有缘的话，可以去那里试试。” 小女孩点点头，跑开了。 “她应该是某位厨娘的孩子，”越云说，看了似乎是有些不开心的小柳一眼，又道：“若是有缘，以后总会再见的。” 吃早饭的时候，游凡才听说梅苦言已经离开了。 早饭快吃完的时候，游凡听越云在和小柳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就在这时，外边似乎有了些sao动，只见好些人往街道的某个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越云走出去，拦住了一个人问。 “那个书院，闹鬼哟！”这个人说。 游凡也跟着小柳出来了，听到“闹鬼”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闹便闹吧，这咋还把人家男娃子给弄死了，”另一个人说，“这真的是惨哦，那家婆娘肚皮不争气，连生了四个女娃，最后才得了这么个男宝。” 游凡就听得有点不舒服了。 “走吧。”越云说，“去这书院看看。” “嗯！”小柳立即应道。 游凡虽然内心很抗拒，但又怕落单，不得不跟着两人一起，往这“闹鬼”的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