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堂番外 哭丧的男人
男人刚娶了不到一年的老婆难产死了。 男人感到难过的是，这短命婆娘生下的是一个男婴，而这男婴在一个时辰之后，也跟着这短命婆娘一起走了。 “就跟你说西头村的女人要不得，风水不好，很难生养的。你看，这一只猪腿的彩礼白给了吧？还不如省下来给你老爹吃，也算你孝敬了。”男人的小叔在门口蹲着，手里端着饭碗，一边吃着一边回头数落他。 末了，小叔又道：“你那短命婆娘还在后边柴房里放着还没埋吧？” 男人抬头看向蹲在门口的小叔，道：“没有……” 男人很难过，难过得没有力气去山上挖坑埋了那短命婆娘。反正天气也还不热，哪天心情好一点了再去吧，男人想。 死去的男婴倒是一早就送到土和尚那里去念经超度去了，完了立即就埋在了土和尚算的一个吉利方位上——说是能保佑子孙不绝的一个风水宝位。 “紫河车还在吗？”小叔问。 “在。”男人说。 “那敢情好啊，这不，你再娶一个媳妇的彩礼钱就有了。”小叔大喜，“那个姓胡的乡贤你知道吧？他家在收生了儿子的紫河车。听说是娶了七房，都是不孕，啧啧……” 男人听了也挺高兴的。老爹身体不好，最近老是念叨着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这短命的婆娘带着刚出生的儿子就一起走了，他都担心老爹给惊出啥问题来。 小叔托人往胡乡贤那边一说，那边就先给了一串铜钱的定金过来，男人和小叔当场就对半分了，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 这一高兴么，男人就想着还是给这短命的婆娘搞个葬礼，反正村尾那吹唢呐的老婆子送一次死人只要两个铜钱。 至于埋哪去？反正村后头的山上挖个坑就行了。有了钱力气也有了，男人和小叔扛着锄头一起去，不到一个下午就挖好了。 傍晚就喊了吹唢呐的老婆子来。小叔也花了一个铜钱去买了些白花花的纸钱来，又花了一个铜钱买了块干净的布，将紫河车仔细包好了。 在唢呐声中，男人边烧着白花花的纸钱，边就给短命的婆娘哭起了丧。 哭着丧的男人，也是伤心得挺真情实感了。 换短命婆娘的彩礼，那一只猪腿，他还是借小叔的钱买的呢！可不心疼死了。 夜深了的时候，男人就一个人蹲在火盆边上，对着火星发呆。下次可别一条猪腿了，最好能用半条猪腿搞个媳妇来就行，男人想，多老多丑都没关系，能给他生大胖小子就行。 想着想着，男人又忍不住哭嚎起来，哎，妻也死了儿子也没了，自己可真是太惨了！ 房梁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没注意到，直到一个声音从房梁上传来：“你很伤心？” 男人吓了一跳，立即看向房梁。 那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路过这里，听你哭得很惨。”那个声音继续说，“你这么伤心，是巴不得和她一起走，是吧？” 男人愣了一下，想说当然不是，但他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他感到很害怕，因为月光透过破了的窗户照进来之后他发现，房梁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真是痴情。”那个声音竟然还笑了起来。 男人忽然脖子一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清晨第一缕曙光从天边冒出来的时候，村头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 村后头山上刚挖的坑里，不知何时躺了具无头的男尸，吓坏了上山捡柴的村民。 坑边上架着烧焦的树枝堆，似乎有什么被放在上面焚烧过。 送到胡乡贤家的紫河车，那包裹打开来，里边是个男人的脑袋，脖子处的断口削得很干净。 胡乡贤被吓得当场晕了过去，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 十里地外，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女人从树上跳下来，走到溪边，洗了把脸，随后将背着的一把砍刀取了下来，也清洗了一下。 关于切割这件事，堂里的姐妹大多喜欢用特制的细铁链（链锯），主要是轻便。但她在有条件的时候都会选择使用砍刀。毕竟她第一次砍下罪男的头，就是用的砍刀，可谓是屠妇必备的居家旅行之良品。 将砍刀清洗过后，背回了背上，女人随手轻轻碰了下腰间挂着的一个圆盖方瓷瓶，轻声说：“也不知道妳这辈子有没有向往过哪个地方，我就带你去看大海吧，反正也顺路，海边的风景很好。下辈子，要记得投胎在女人自由地驰骋于星辰大海之间的年代。而我们，就是要去创造这样的新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