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她定即为命定（二）
年底，有很多值得庆贺的大事发生。其中一件大事，都城有了第一条通了电灯的街道。紧接着，明州城内星台前的街道也通了电灯。火力发电厂初步建立，小规模的电网试验成功了，来年会逐步将规模扩大起来。 不过使用煤炭进行火力发电并非可持续发展的长久之计，水力发电，风力发电，太阳能发电，以及使用铀矿进行核裂变（或者未来如果能实现核聚变）发电，都是正在研究或是计划要研究的方向。 另一件大事，她们开始组建远洋航船队了。也和此计划相关，都城附近的火车轨道建设，加了一条往东走的线路，计划连通都城和距离都城最近的一座海港小镇。初秋，摧毁全男战船队的时候，海港本身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重建工作也需要不少时间精力。 不过再没有了XXX来阻碍她们，她们学习和发展科技的速度是很快的。与XXX将“人口”当做了可消耗资源、XXX竞相掠夺资源的男权“父”系社会相比，她们作为生命本身，是将生命视作生命，而不是什么可消耗资源的。她们所做的事，就是为了生命能够更好地生活。 与发电厂和电网试验成功相比，一个相对就没那么显眼的成就是，都城星台的她们试验成功，做出了第一台照相机。 大年三十的晚上，姜元灵拉着吴空和姚英一起，拍下了属于她们的第一张合拍照。 “准备好了吗？”姜元灵问。 “好了。”吴空说。 “来！”姚英将两人往中间又再拉近了一些，揽住她们的肩膀。 三人面对着镜头，开怀地笑着，这一瞬被拍摄定格了下来。 虽然照片的成像清晰度还比较感人，她们都兴奋不已，在照片空白的边角处各自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年后，等林听和姬媛媛来了，再来合拍一张。最后一位清清姑娘，期待她觉醒，到时候再来一起拍一张六人的合照。 神女渡祭台，每年都会举行年末的祭典。今年也不例外，但不同于以往的是，今年她们终于可以庆贺胜利，气氛依然是肃穆而庄重，但不再如以往那般沉重。 “林听。” 林听听到赵宜宇呼唤她的名字，将手里的一筐橘子放下，随手拿了两个，转回身，向站在台阶上的她的搭档走去。 “酸吗？”赵宜宇接过她递过去的橘子，问她。 “才刚从船上搬下来的，我还没吃过。”林听老实说，又道：“你怕酸吗？要不我先试试。” 是南边的兰香商会的姐妹送过来的贺年礼物，按理说应该不至于酸。但橘子这种水果，一筐甜里边也不一定藏着几个特别酸的，要是不小心挑到，那可就中奖了。 “嗯，我还好。”赵宜宇说。 林听看着赵宜宇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说还好，却也不动作，便会意地将自己手里的那颗橘子剥开了，尝了一瓣，还挺甜，便将剩下的都递给赵宜宇，“挺甜的，给你。” “谢谢。”赵宜宇说，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吃了起来。 她们此时正在祭台外面的院子里，和神女渡的其她姐妹们一起，等仪式开始的钟声响起。 钟鸣声响，她们走过雕刻着凤凰和雌龙的石雕拱门，走上长长的石阶，来到山谷中的高台之上，在高台四面站定。 神女渡的祭台是在原遗址的基础上修复重建的。数千年前女娲神时代的古老遗迹，比北面的神女天池规模更大一些。在祭台的地基四面，她们发现了层层叠叠的许多垃圾碎骨，又根据残留下来的一些法阵，推断出了当年仪式的大致内容。 其中最重要的，其一，是以天火清洗污秽（即雄配子载体，林听也在用这个说法啦）。每年年末，祭台的姐妹都会到各地去捉一些回来。具体的清理方式不同，以惩戒的象征意义为主。 林听有听吴空说过，吴空认出过神女渡姐妹的一些仪式，核心就是将痛苦加倍还以这些垃圾。 其二，是将清洗过的残屑化为尘土，尘土回归大地山川。雕刻着天雷花纹的木盆，装着被碾压敲打成粉末的碎屑，在清唱的肃穆歌声之中，将之撒向山间。 祭典结束时，明月才初升。 林听和赵宜宇留下来，帮着祭台的姐妹一起收拾好了之后，才一起去了食堂吃饭。 过了两日，大年三十，午后下了小雨，很快变为了飘雪。 前两日的祭典上，污秽化为了碎末，撒向了山河之间。雨雪落下来时，山河已是一片全新的景象。 林听和赵宜宇在忙碌着，不过不是在忙平时的正经事，而是为了当晚的筵席做准备。 在辞旧迎新的晚宴上，林听和赵宜宇表演了一出她们共同创作的短剧，由赵宜宇cao纵木傀儡，林听则绘制了所有的背景板。 “我都不知道你会木傀儡戏。”林听听到赵宜宇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赵宜宇看她，笑了笑，“以后，慢慢就了解了。” “好。”林听说，也笑了起来。 短剧讲的是大漠里的故事，一些是林听经历的，一些是她所听说的。其中有一段关于天石城曾经的分城花城，即沙鸣丘古城。最后一代花城王，她的忏悔，后来的人们听到了，以之为警醒之言，不会再重蹈覆辙。 大年初三，林听离开了神女渡，先往越嵋山去，再上都城。 林听到越嵋山，在代表神女渡向越嵋山递贺年拜帖的同时，也是要来见一个人，同她们一样也是从书外世界穿越而来的清清。 “清清姑娘。”山前酒家的大堂里，林听出声叫住了正在给小水妹辅导功课的游凡。 游凡循声望过来，一脸“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表情，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礼貌地问她：“少侠，请问是找我吗？” “我是林听。”林听先自我介绍，“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游凡看了看站在林听身边的一位越嵋山道长，她和这位道长打过几次招呼，知道她应该是跟着王副掌事那边一起负责招待外客的。这位叫做林听的客人，不知道是找自己什么事。 林听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游凡跟着她一起往外走，满心的困惑在她们走到镇子边上一个少有人来的竹林边上时，转变成了满心的震惊。 “你是穿越来的吧，清清姑娘。”林听直接这么说了。她还知道，清清也不是本名，而是……游凡，她捕捉到了对方此刻脑中闪过的许多念头。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是穿越来的？看打扮，不像是比丘尼法师啊，应该不是那位写了《物论》的净天法师，那位她在看书的时候就猜想是从书外世界来的了。之前小柳答应帮她传信联系这位净天法师，而她后来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没想到今天，另一位穿书者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不知怎么就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也是穿越来的。”林听说，笑了笑，“之前在渡口小镇，我们见过的，我是那时认出你也是从外面来的。” “渡口小镇？”游凡努力回想，“你是……神女渡的那几位侠士？！” “是的。” “那你那时候怎么不……”不直接跟我说？ “那时候，局势还很乱。现在稳定下来了。”林听说，继续观察着游凡，“我听说，你救了一个小女孩。保卫越嵋山，你也出了不少力。” “嗯……”游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而眼前的这位神女渡的少侠，也是从书外世界来的女人，来找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要相认一下么？ “乐洛弦，李长苑，都死了，这你知道吧？”林听说。 游凡没想到她直接这么说，愣了一下，点点头，“听说了。” 林听观察着游凡的反应，包括她的情绪和脑中闪过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了许多个画面，其中有好几个，是越嵋山的檀玥道长在同游凡说话，给了游凡一个铃铛。还有好些画面，是女孩们在阳光下自由地奔跑，或是读书。而游凡的情绪，很复杂，有歉疚，有悲伤，有愤怒，有羞愧。 看来，在渡口小镇一别之后，游凡的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来这个故事是不会按照原作者的想法发展下去了。”林听说。 游凡点点头，“这样是最好。”这样，小水妹才能自由地、健康地、快乐地生活。 “那你呢，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林听问她。 游凡最近想了很多很多，她的想法，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林听的问题，她想了想，道：“我想保护这里。” 林听微微笑起来，“你在教那个孩子吧？我看到你在辅导她功课了。” “就是一些很基础的算术题。”游凡说。 “要不要去教更多的孩子？” “什么？” “那本《物论》，你读过吗？”林听问，看似话题十分跳跃。 “读过。”游凡说，“那位净天法师，也是，从外面来的吧？” “是的，我见过她了。”林听说，又问她：“那本书，你能看懂多少？” “一些吧。”游凡说。她忽然明白了林听的意思，知识的传播，就是授人以渔，她想保护她们，那么她们如果能掌握更多的知识，也就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灵力，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能使用法术，而《物论》所讲的知识，就是适用于没有灵力的一般人的世界的。 “我这就去学堂！”游凡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林听笑着说，她这次来，也给嵋前镇的学堂带了好些她们神女渡和周边的女子书会所刊印的书籍。 游凡的转变才刚发生不久，还可以再等等，总之是向着好的方向变化着，林听想。再过一段时间，再来一次好了，那时候，就邀请游凡加入她们的科研团队吧。 明州城外星台，姬媛媛从马车上下来，同行的是之前一起行动过的殷十和钟新辰。 她从桃花帮医门带过来一些稿件，要交给明州星台这边的实验室，接着会开一整天的研讨会，讨论交流最近的研究成果。 正沿着山道往上走，就看到迎面一队年轻的女孩正沿着山道往下走着。 殷十认识领队的小陆，相互打了招呼，原来她们是港口的训练新生，来这里进行半日的文化课学习的。 擦肩而过时，姬媛媛注意到钟新辰的脚步顿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正看着港口的训练新生队伍里的一个女孩，看神情，似乎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认识？”姬媛媛问她。 钟新辰摇了摇头，却是停下了脚步，问姬媛媛：“能等我一下吗？” “行啊。”姬媛媛说。 钟新辰这才向她看着的那个女孩走过去，叫住了她，问她是叫什么名字。 “小桥。”年轻的女孩说，“我来自花雨教。” “我是钟新辰，来自紫云女子烟花会，最近也在星台做事。” “钟jiejie。”小桥笑着说。 “小桥，你……几岁？”钟新辰问。 小桥回答了一个大概的数字。她是在中原被丢弃，然后被花雨教的女人们捡到，带回去养大的，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花雨教的姨姨姥姥和jiejie们只能帮她估算了一个出生年份。 “是有什么事吗？”小桥问。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钟新辰说。 “是吗？”小桥瞪大了双眼，“朋友吗？还是亲人？” “亲人。”钟新辰说。 “那好巧呀。”小桥笑着。 “是啊，好巧。”钟新辰说。如果meimei活着，是像她这么大了吧，她想。 钟新辰和小桥只聊了几句，那边要回港口去了，也就没多聊。 钟新辰之后或许会再去找小桥吧，姬媛媛想。她看这两人，想，长得还是蛮像的。在九州大地上，曾有很多女孩被不净所丢弃，其中一些女孩幸运地被好心的姐妹收养，抚养长大。但如果是祖籍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很多都会多少有些相像，所以也说不准。 等以后有了相应的DNA检测技术，就可以在这方面帮上忙了，姬媛媛想。她们要做的事，能做的事，真的还有很多很多啊。 都城郊外的某个村子，一个冷清萧瑟的院子。这个院子，锁着许多的XXX。这里，之后是要建采粉库的。 要尽量将这些XXX隔绝起来，所以安置在了偏僻的山里，加上了十分严格的防守。 这是很重要的工作，沐娘在副京时有着帮陈老板一起经营义庄的经验，最终决定下来的安排，她来到了这里，成为了管理人之一。 新雪落下的时候，沐娘嘴里正哼着歌，是她自己随意想的调。哼完了一曲，才将煮好的食物从大锅里捞起来，盛到一只只的碗里，一会儿用小推车推到院子外边，由越嵋山出品的一款传送机甲将这些饭送到院子里去。 听桃花帮那边来的医者说，之后会建一间冷冻库，目前已经送来了一些冷冻储存盒。还据说，将来女子与女子之间就可以了，不需要再从XXX那边采什么粉。 “天注定，XXX不是埋土里，就是该待在这里边咯。”沐娘微笑着说。 “是啊。很快就可以都埋土里去了。”来自桃花帮清门、外派来这里成为了管理人之一的一位姐妹微笑着附和道。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第一件大事，是李晞明那边终于定下了年号。 征选上来的年号备选，有“正天”，“天归”，“她道”，“她乡”，“女天”，“女愿”，“娲皇”，“娲愿”，“媛媛”，“星火”，“新辰”，等等，共有百余个。 经过商讨，最后选定了“女蒂”二字，象征着天道复归的新时代，正在由她们所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