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道即为天道（二）
“礼炮”轰鸣声中，都城南城门外，明海公主李晞明用随身佩戴的小型新式火器，将逃窜出城的九皇子李长苑当场击落马下。 后来史书上写，明海公主于都城正南门外，联合南有默大将军，斩叛臣李长苑，清理诸罪男，入都城，继承天道正统。 这是九州大地之上，数千年来，天道终于得以更正的一个正式开始。 是日，夕阳时分，新月初上。 华灯明亮的光线之中，南有默领着护卫团走到了皇宫宫城南门的城门楼上。 南有默不必再女扮男装，不过装束上也并没有太大变化，毕竟是男将人穿着最为舒适的服装故意定义为了所谓“男装”。清理了垃圾，就不会再有垃圾这样故意了。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必再将自己束缚于垃圾所规定的所谓审美之中，而是可以穿着最舒适的服装。任何方便自由行动的，就是舒适的。 南有默手里拿着明黄色的诏书，上面的墨痕才被风吹干。她们说什么，男皇，或者说已经是前男皇了，就照着写什么。这也不重要，只是走个形式，有没有这个亲笔诏书，对之后继续进行的清理行动都影响不大。 从午后到现在，除了从重伤的前男皇这里拿到亲笔诏书之外，就是在都城内外四处继续清理垃圾。两三个时辰过去，朱雀广场以外的地方，也都已清理了个大概。接下来的两三天也还会继续去清查处理漏网之鱼。 城门楼上，明海公主李晞明，青郡主李守心，景公主李如岚，常福公主李桐玉，越嵋山的莫掌教，都已等候在那里。 姜元灵也在城门楼上，靠在边缘的位置，继续通过连通小动物们的视界，监测附近的状况。她一早就通过飞鸟的视野“看”到了南有默手中的诏书，心情已经十分激动起来。 “麻烦您了。”南有默对莫掌教说。 莫掌教摆摆手，念了个传音的咒诀，接下来，南有默的声音，整个都城内的姐妹都能听见。 南有默昂首朗声道：“九皇子李长苑谋逆叛反，其与城中诸男串通一气，罪万死不能赎，皆处以天罚。” 一颗足球大小的球状物被从宫城南门的城门楼上丢下来，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得拼凑起来才能看出是九皇子李长苑。朱雀广场上一地焦土碎砖，以及还未清理的垃圾碎屑。而垃圾丢入垃圾堆之中，其实也不必分出来了。 重伤的前男皇暂时倒是还留着，锁在宫中的一个阴冷地窖里。其实也无人在意，三日后，陷入无尽的梦魇之中的前男皇咽了气。 南有默将明黄色的诏书举起来，侧转过身。 李晞明走到南有默的身边，站定。 南有默念诏书：“……传位于明海公主李晞明。” 原定来都城是参加十五岁的及笄礼，而她们早就谋划好了，今日是其中一个方案，如果不能顺利执行，还有另一个方案，在她及笄礼的时候施行。今日成功了，便是最好的十五岁贺礼，姐妹们继续一起去亲手清理了这世间的荒诞。 李晞明接过传位诏书，面向全城，以及都城外整片九州大地上的姐妹，声音清明洪亮:“天道失序，不净乱世，已有千年。我们将正天道，清不净，重立天道秩序。” 九州大地，各个方位角落，她们正在迅速地清理垃圾，重立原本的天道。 最新研制的大小新式火器，火花燃起，如大大小小的星点，于九州各处，连绵一片，如若星河。 东面的数座海港，那些全男的门派或是战船队，接连遭到了突袭。 说是突袭，其实该说是铺天盖地的毁灭更为准确。 来自隐雾岛的霜影，在其中护航的一只补给船上。船设计为补给功能为主，也配备了大型新式火器，具有自保以及一定的协助作战能力。 在更靠近后方的位置，霜影将眼前的景象画在了她的笔记本上，之后要带回隐雾岛去，给留守花雨阁的姐妹看的。 霜影用毛笔沾了朱砂色的颜料，在纸上寥寥几笔，就画出了海港的那些全男战船队被一片火海吞噬的景象。 她们的战船所装备的大型新式火器，不仅是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精确度更高，还实现了连发。相比之下，对面就像是被母象群踩死的蚂蚁一样脆弱无助。 有的海港是有江湖门派在附近的，一般的她们是完全不会担心的。其中有一座，有个全男的修仙门派在那，会需要更加注意一些。 不过当她们的战船到达那里的时候，那个全男修仙门派的整个山头都已被修理了一遍。除了一座高处的亭子，其它的建筑都已倒塌，通过望远镜观察，只能看到一片瓦砾碎砖，一个男影也没有。 而那座高处的亭子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坤道道人，似乎是看到了远在海面上的她们的船队上正在用望远镜看她的那个姐妹，微笑着挥手跟她打招呼。 这位坤道道长指了指海港里停着的那些全男战船，说了几个字，读唇语似乎是“看你们的了”。于是拿着望远镜这边的姐妹就说，“好的，交给我们吧！” 火光覆盖过去，原来的中原男王权下的最后一只全男战船队，不到片刻就已全军覆没。 数百里外，中原的某个儒学风气甚厚的县城，当李晞明的诏书被派来的信使传达到这里的时候，县城内的男们都气疯了，立即就组织起了一只勇者队，出了县城就往北走。 在它们走之后，神女渡的姐妹立即就进入了县城，开始清理剩下没走的那些。 而这只勇者队这么一走，刚好就撞到了姚英所在的关卡。 这么一只垃圾队伍，从高处火力覆盖过去，清理起来是非常快的。 她们没有一人理会这些夹着尾巴到处逃窜、或不断大喊大叫或吓得手脚并用的男，大小新式火器不断瞄准着。 “好快！”周锻忍不住叹道。果然她们手中的火器的威力提升，是决胜的关键。 “是啊。”姚英说，“这个关卡，建的位置也恰到好处。” “厉害！”周锻继续叹道。 她们的力量，汇聚到一起，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有利的条件，都可以自己创造！有效的准备，火力的提升，精准的策略，胜利，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南无寺附近，清雾岩炮台。 对半夜偷溜到南无寺附近的某只“雄兵”奇袭团的清理行动，到清晨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当地所谓的“豪侠”男搜刮来的旧式火器，对上她们的新式火器，完全是毫无胜算。 南无寺的法师们通过事先设置的一些陷阱将它们引导到最方便被一举伏击的位置，紧接着高处而来的火花接连炸开，一时间连天上的星辰也有些失色。 也得益于几个关键位置之间的部分铁轨火车往返运送人员和物资，她们不仅是在火力上领先对方一个层次，在速度上也是。 就是对被波及到的植物和动物，会感到有一些抱歉。如果能有更精准地清理它们的办法，她们是一定不会吝啬使用的。——在未来，是会有这样的办法，来自桃花帮医堂的一些医者那边的信息，人体是由无数微小的叫做“细胞”的东西组成的，有些办法是可以直接在这个“细胞”层面上去解决。 所以，就算是在现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南无寺观星台也还是抓紧建了第一间“显微镜”实验室，已有三台由小神女岩工坊那边专门加急制造出来的显微镜。不过目前说是实验室，更像是教学室，由桃花帮医门那边过来的一位医者为观星台这边的几位法师进行讲授培训。 南山寺之下的常山县城，一早就被她们围了起来。很快，她们通过中远程新式火器炸开了城门，在耀眼的阳光下，进入了城内。各街区都分派了姐妹去组 织秩序，并对后续的清理工作进行准备。 姬媛媛和其她几位桃花帮医门的姐妹，带着移动冷冻储存盒，也来常山县出差做试验来了。 只要火力上能形成压制，就能带来恐惧。而实际上遇到突发状况，因为恐惧而陷入僵直不能动弹的状态，才是大多数。 因此，她们的清理工作其实进行得相当轻松。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想要破坏秩序的，只要杀鸡儆猴一下就行，有序地进行清理工作，一点也不难。 中原某处，前几日刚烧成了一片废墟的某个全男道家门派，入夜之后更是像随时会闹鬼了一样，风声听着都像那些亡故男道士的哭嚎声。几个逃到这里的侠男战战兢兢地低头快步走着，想要找一个能够躲避寒风的地方。 废墟靠近树林的地方，它们发现竟有一间庙，急忙就跑了进去。 进了庙之后，它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忽然毛骨悚然起来。它们看到，庙的正中，摆着一座新近竖起的小小凤凰石像，而上方正中的牌匾上只写了一个“女”字。凤凰石像怒目威仪，供桌上摆着的则是许多烧灼过的碎骨片。 “这是什么邪神？”其中一个侠男牙齿打颤地说。 “是创造你的母神！还不跪下！”庙的屋顶上传来了严厉的呵斥声。 这几个侠男都吓得跪了下去，紧接着都眼前一黑，脑袋先于身子砸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出去。 一位越嵋山暗堂的道长从神女凤凰庙的屋顶上跳下来，三两下就收拾好了庙里的垃圾。几条细链锯，同时甩出，精准切割，这是许多暗堂姐妹所擅长的。 神女凤凰庙附近的树林里，林听转头就看到这位暗堂的楚道长一边走过来，一边擦拭着手里的细链锯，对等候在这里的几位姐妹笑着说：“都解决啦！”随后又转向林听，道：“多谢姐妹注意到了。” 林听刚才感知到了那几个侠男，告诉了她们，楚道长就过去把这个小问题解决了一下。 “哎，我也只是注意到了。道长辛苦了。”林听说道。 像是还不习惯被如此称呼，楚道长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摆摆手说没什么，大家还是快继续休息吧。 月湖城那边的局势稳定之后，林听就跟随一些姐妹一起往东面来，赶去支援。她一路所见，中原武林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垃圾都正在迅速地被清理出去。 这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全男道家门派，听楚道长说，就是越嵋山那边剑堂和符术堂的道长们过来清理的。 林听知道越嵋山的过去，从几十年前，暗堂被迫从越嵋山分离出来，到今天，她们以攻为守，彼此连结在一起，掌控了更多的力量，主动去清理各处的垃圾。 这里，距离神女渡也不太远了。这一路上，也有看到神女渡的姐妹，都在忙碌着。 不论女娲神上是离开去了哪里，中原大地上天道失序，她们就自己将这天道再恢复过来！ 游凡，此时正在嵋前镇上和镇外各处奔走着。 一些东拼西凑起来的江湖侠男来挑事，像跳来跳去的虫子一样，清理了一波，又来一波，越嵋山道长们和嵋前镇的姐妹们都在忙着清理这些虫子，并时刻保持戒备。 游凡现在随身带着一把改装过的弩箭，是她这样刚开始学习的新生也能够使用的一种非常方便的弩箭。 她们没让游凡跟着一起去最外面，所以她带着弩箭，更多是为了万一有意外情况发生，她能够保护自己。游凡现在主要就是参与物资的运送，每日奔走于越嵋山四周，为各处的姐妹送粮送水送药送装备。 她听说了从都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明海公主李晞明继位，并下了诏书，要彻底清理不净。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会感到无法理解，而现在她开始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小水妹那时的情况不再发生吧。 如果她生活在这里，那么，她很可能要么就成为了那座废弃尼姑庵的女婴亡魂之一，要么半碗粥都喝不到、却还要被（男）卖作童养媳给家里换钱，要么被（男）当做是什么都不是的物件，即使证据都在眼前了，能够证明她说的是实话，却还要被（男）打为妖女关入地牢，要么…… 而书外世界，从根本上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她觉得自己生而为女不自由，所以她曾经向往BL小说中没有束缚的全男世界，却没有想过，她的不自由正是这些男加诸于她身的！ 在这里，至少，她想要守护小水妹，希望她能自由地、健康地、快乐地长大。 而她们，就是在创造这样的一个世界，一个所有的她们都能够自由地、健康地、快乐地生活的世界。 “她道即是天道”，李晞明下的诏书里有这么一句，游凡读到的时候，就在想了，是啊，这就是一直被她所忽略的，非常重要的，或者说，最为重要的，关于这个宇宙，这个世界，最根本的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