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天怒
距离月湖城约两百里的北面，中原（男）王权治下的最大的一处火器营。 火器营附近，长满云杉的高大山脉深处，有相传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遗迹，一处由石头整齐地堆砌而成的高台，名为神女天池。 神女天池名为天池，在传说中，却和水完全没有关系。传说中，天池内充满了天火，象征着来自神女的天怒，长久地燃烧着。 神女天池的位置相当偏僻，火器营负责巡防查探的斥候探马并不经常路过。 除了位置偏僻的原因，全员为男的这些火器营士兵，都对神女天池传说的一些细节感到相当不适。传说中，神女天池焚烧吞噬的对象，都是男。 虽说传说是传说，附近小县城的县志却清楚地记载了，每隔十几年或是数十年，到山中打猎、然后非常偶然地走到神女天池的猎人就会发现，神女天池内躺着少则数具、多则数十具的烧焦的男性尸骨。 神女是因为被男人抛弃了所以怀恨在心吗，不少火器营男士兵私底下如此长舌地议论道。跟女人没有道理好讲，它们愤愤地说，但实际上，不论它们再怎么表现得不屑，神女天池那边，除非是每月的大范围全境探查，能避开就避开。 而这个月，就出事了。 例行探查路线包括了神女天池在内的一队斥候探马，全员失踪。 紧跟着派去的另一队加带了不少装备的斥候探马，也是全员失踪。 向上请示之后，又派去了一队精锐高手，又是全员失踪。 “瞭望台没有发现任何狼烟信号，任何方向都没有。”男士兵报告时的声音几乎是忍不住颤抖。 “是碰上狼豹了吗？”它们不禁疑惑，嘴里囔囔着它们自己也不信的瞎话。 如果是大规模的敌方来袭，那么西北一带其它地方的驻 军应该会有所察觉。如果只是小范围的偷 袭，一队精锐高手连信号都来不及发就消失了，那敌方得是什么级别的高手？ 一般若是遇上狼豹，或是普通的敌手，它们都是有所准备的，斥候探马们身上所带的防.御符咒也都会自动发动，传信符咒则会自动往大本营发送信号。由六虚山特别制作的符咒的数量有限，不可能全员佩戴，但负责探查的斥候们都是有至少佩戴一张的。 最后派去的那一队精锐高手，由身为火器营副统领的校尉男带领，都是会法术的。校尉男曾在六虚山的外门修炼，算是个高手，遇上使用法术的敌手，应该不至于连一个信号也发不出来。 到底是狼豹，还是神女真的存在？在它们的心里，恐惧悄然而迅速地滋长。 吴空一行人再次入关之后，进入云杉遍布的山岭深处。来自南无寺观星台的晓天师姐，来自武堂的成言和成闻师姐也都在此次南下的队伍之中。 登上高山，出了云杉林，沿着山麓生长着一片草地，有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正盛开着。 草地正中，有一条十分清澈的小溪。沿着小溪，往南面偏东的方向走，不到两个时辰，就来到了一片乱石滩。 巨大的乱石凌乱交叠着，小溪隐没入乱石之中。走过一段距离之后，就完全听不见水声了。 神女天池，就在乱石堆的正中。 神女天池周围的巨大石块下，绑着至少数百个男，基本上都昏死过去了，醒着的也不算是清醒的了。它们双眼空洞地瞪着，比临死的虫子看着还要卑贱。 吴空一行人走得很快，很快就来到了神女天池。 神女天池的高台上，刚举行过一场天祭仪式。此时，几位姐妹正在收拾烧焦的男 骨 残渣，有些能看出明显的切割痕迹。 一位来自西域的眼睛碧蓝的姐妹走下高台，向她们行礼，“几位法师，姐妹，请随我来。” 这位来自西域的姐妹，名为沙远道，目前在北兰女子书会，是此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已在当地生活了数年，对这一带的山岭了如指掌。 北兰女子商会的姐妹会北兰女子书会，以及青郡主所创建的朝露女子会，还有来自中原的神女渡祭台的几位姐妹，已经在这一带活动很多年了。 与中原不同，这里本来就存留有非常丰富的母系传说，正处于“父”系男 权正在与存留的母系文化拉锯交锋的状态。女人们脑中是被灌输了不少男权迷思，但并不算十分根深蒂固。 近几年，她们开始加快行动，在这些男完全未发觉的时候，就已达成了最终计划执行的一切条件。镇上和村里的女人和女孩们，都通过地下书会，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神女天怒是因何而来。 天怒，是神女因她所创造的男（即背叛者）的泛滥而愤怒。 “都是从山下运上来的。”沙远道姐妹带着她们往休息地走去，一边指了指乱石之下绑着的那些东西，对她们说道。 “这么多，要运很久吧？”吴空说。 山岭高峻，路途艰险，要运这么多的男上来，还要避开附近那座火器营的斥候探马的视线，只是靠人力，应该是要费不少功夫。 “还好。”沙远道说，“一个人只负责运一个或是两个过来，不太难。” 镇上和村里的女人们将一个个男绑起来，趁着夜色，悄悄地运到山上来，这一切，在来自越嵋山和神女渡的法术师姐妹的辅助下，进行得十分顺利。 她们的休息地，藏在乱石滩的一角，是一座藏在上古结界之中的废弃神女庙。 一度废弃的神女庙，如今可不再萧索了，非常热闹。 山岭外的小镇和紧挨着山麓的村落里居住着的所有女人和女孩们，都在这里。她们完成了她们可以做到的事，接下来，就等着看由几方姐妹合作、即将在山岭外边引燃的一场盛大烟花了。 由火器营副统领的校尉男带领的又一只精锐队伍，从火器营出发，在数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紧挨着险峻山岭的村庄。 校尉男命令手下在村庄内外搜索了一圈之后，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半个月前，他到过这里。村庄只有几十口人，不大，但那多少也是人烟。在进入山里之前，这里是一处相当重要的补给点。村子里常驻着一队来自火器营的士兵，都携带有狼烟信号，以及从六虚山那边运过来的一些防御和警报用的符咒。 而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村民，士兵，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难道真的是闹鬼了吗？校尉男发现自己不敢往山岭的方向多看。对传说中至今仍游荡于山岭之中的愤怒的神女，它本能地感受到了惧怕。 距离村落最快半天路程，有一个小镇，距离山岭更远一点，也是他们的补给点之一。 或许是有什么事全都跑镇子上去了，校尉男试图说服自己，赶着士兵们一起再次上路。 将近日落时分，它们到了镇上。 校尉男几乎要从马上摔下去。全部的男，在越来越黯淡的黄昏光线之中，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它们随身携带有好几种符咒，都是会法术的，校尉男还是六虚山的外门弟子。然而它们一点线索都发现不了，镇子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根本无法推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它们来到了镇上的一间佛庙，希冀于那个虚空杜撰的男佛的保佑，想在这里暂时休整一下，再返回。 进入佛庙之后，校尉男立即命令手下去点燃狼烟信号，再点燃几张传信符咒。 令它们更加恐惧的事发生了，狼烟信号无法点燃，传信符咒也无法燃烧，不论怎么试，都不行。 它们立即牵着马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然而跑过了佛庙大门，又再次进入了佛庙，不论试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校尉男判断这是某种法阵，不知什么时候就启动了，且无法破解。 佛堂内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在完全无风的情况下，莲花座上的男佛像整个向后倾倒，拦腰断裂，手脚破碎，肩部以上更是完全粉碎。 在云层忽然遮蔽了月光的短暂瞬间，空荡荡的莲花座上出现了一个黑漆的木头牌位，牌位上只刻了一个“男”字。 被困在佛庙中的男们眼睁睁地看着，刻了一个“男”字的牌位忽然拦腰碎裂，几乎是在同时，幽绿的火烧起来，将“男”字牌位吞没。 不过顷刻，“男”字牌位便烧为灰烬。 忽的一阵阴风扬起木灰，将木灰刮向前院。又忽然止住了，木灰从冰冷的空气中缓缓落下，落在地上，就在男们的面前，落成了一个“死”字。 只是手艺人的把戏罢了，校尉男张口想说，牙齿却打颤得厉害，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校尉男垂死挣扎，拔腿往后院跑。 后院是个正方形院子，它们在这里见到了此前失踪的所有男士兵的一部分——都被分别单独拆了一块下来，摆在院子正中，摆了一个长宽约有一丈的巨大“死”字。 它们根本不敢停留。 而这一次，它们成功从佛庙里跑了出来。 黎明之前，它们跑回了火器营。 它们吓坏了，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只往最近的那条道跑，而这条道就紧挨着火器营的火药库。 火药库的守卫不敢拦校尉男，于是校尉男一行直接就冲了进去。 就在火药库的入口处，校尉男一行男忽然全部燃烧了起来。 它们惊叫起来。 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了“嗖嗖”的声音，它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巨大的声响正中心的它们，一瞬全部都没了。 新月当空的时候，吴空就在附近的山丘山麓之上，用新式望远镜观察着小镇内的情况。观星台的晓天师姐在另一个位置，跟随吴空身边的有一位武堂的成言师姐，另一位成闻师姐则跟随在晓天师姐身边。 这个火器营平日防守严实，是真正完全的全男，因此清理起来也相当方便，并不需要额外设置只为女性姐妹防御的守护结界。 在佛庙的时候，校尉男一行男就被她们下了燃烧咒。火器营内有布置防备燃烧咒的防护法阵，因此它们烧起来只是一个信号而已，本身无法点燃火药库。 点燃火药库的是由她们带来的新式近程大型火器射出的飞弹。在云杉林的遮掩下，她们非常轻松地就点燃了新式近程大型火器，飞弹射出，精准地落在了火器营内被标记过的几个位置。 “嘭——” 震撼天地的巨大声响响起。 她们站在险峻的高山之上，观看着这又一场象征着她们的又一胜利的盛大烟花。 西北面，中原（男）王权治下的最大的一个火器营，在有如天怒降下一般的巨大声响之中，不及眨眼就全都没了。 这一消息被加紧送往京城。 而在消息被送达京城之前，距离京城十分近的副京出了一件大事，和这件事几乎达到了同样程度的令京城内的男们恐 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