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为方清净
姚英从风城主馆前的广场走过的时候，被一人叫住了。 “小姚姐妹。”对方叫她。 姚英转头看，是风城掌事，妫珏。 “城主问，可否有空，可愿意去喝杯茶？”妫珏问她。 在书外世界，喝茶有个特别的含义。在风城，邀请喝茶就只是邀请聊天的意思，如果忙的话，或是不想和对方聊天的话，直接拒绝就是了。 “好啊。”姚英说。刚结束早课，她也就是在城里随便走走。聊天也挺好，回想起来，感觉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城主了。 “那请随我来。”妫珏说。 风城城主一脉姓妫，前面提过，一直保持着母系家族。 这一代城主名为妫环。姚英穿书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妫环，也是妫环将她从荒无人烟的山林之间，带回了风城。 进入风城主馆，先是穿过大堂。大堂的主墙面正中高悬着一幅字，笔力豪放强劲却又不失潇洒飘逸的五个大字：“有为方清净”——是百年前那位杀了全部兄弟和大部分男性亲属的城主妫复所写。 不是客套话，姚英真的很敬佩这位妫复前辈，当机立断，为自己，也为后世的风城女性同胞们，直接清理了祸患，并将这一威慑往后延续了百年之久。 城主所在的书室在主馆的最高处。姚英跟着妫珏到了书室，妫珏就先告辞离开了。 “小姚，许久不见。”妫环笑着对姚英说道，指了指身旁的桌椅，“请随意坐。” 姚英就挑了妫环右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妫环随手替她沏了一杯茶，先聊了几句武馆里的事，例如松月师姐正在修订的武谱如何了，又提了两句前段时间她和承启夜巡时先斩后奏那件事。 六虚山那边来的抱怨信，自然是妫环挡了回去，还热心地问要不要帮忙搜山。 “才收了回信，说不必帮了。”妫环说，扯着嘴角笑了笑，表情倒不是轻蔑，而是全然无所谓。 来者并不惧怕，自然也不在乎。风城的她们不惧怕也不在乎，只因她们有所为，所以才反倒是对方惧怕了，方才能得清净，风城的女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次问小姚来，其实是有一件事。”妫环说，随后对着手边的茶盏轻轻唤了一声：“水惜。” 只见一缕淡绿的茶水从茶盏中升了起来，弥散成水雾，又相连汇聚，形成了一层环绕中空的薄薄水膜，是一只满口尖牙的娃娃鱼的形态。 这就是水惜了，这还是姚英第二次见到她。水惜是城主妫环的水灵兽，没有具体形态，能化形成各种水中生物。上次姚英见到水惜，她是水球汇聚的一只鳄鱼的形态。水汇聚而成的大口尖牙，只一眨眼，就咬碎了挡在她们面前的一大块山石。 听乘风道观的道长们和武馆的师姐们说，水惜很厉害，擅长远近攻击，也擅长破阵。姚英就想，不知道和承启的灵兽红狼相比，她们谁会更厉害一些？承启说红狼的属性是风和土，从相生相克来说，似乎也没有哪一方是绝对站上风的，可能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除了攻击和破阵，身为水灵兽的水惜，还有一能，就是能穿行于不同地方的水之间，不论江河湖海还是水井、杯盏。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往来十分灵活。姚英第一次见水惜的时候，就见她在妫环腰间的水壶和林间溪水之间来回穿行，十分活泼。 “水惜前几日往南去看了看。”妫环说，说着，指着桌上地图的某一处，接着说：“水惜她的分身之一，在那里失去了联络。所以我想请小姚帮忙，去那里探查一下，是发生了何事。” “水惜，没事吗？”姚英说。 “无事，只是一个小小分身而已。”妫环说，又道：“你可再选一人，与你同去。” 只再选一人，那姚英肯定是想—— 在姚英开口之前，妫环就说：“承启近来要留在风城守城，你可以再选另一个人。” 妫环给人感觉是非常好说话的一个人，尤其是对风城的姐妹，她既然这样说了，也就是考虑了各种情况，决定承启留在风城是最好或是必须的。 姚英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想承启是法术天才，和灵兽有关的事，有她一起，应该会有帮助。不能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她不觉得自己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有足够的法攻和法防的道具，姚英作为物攻和物防几乎点满的这么一个天才型人物，是可以独立解决相当多的局面的。来风城之后，她暴揍过的法术使用者男，即使暂时没有上百，很快也就要有了。 “那我问问周锻？”姚英说。 风城内的武器修理师当然不止周锻一人。又因为周锻平常就喜欢搞些小发明，很多时间精力就花在那上面了，武器修理馆的主事师姐也就很少给周锻排一些固定的班次，感觉起来她更像是灵活机动的编外人士。 “可以。”妫环说，“若小锻不愿同去，又一时找不到其她人，我问问妫珏，她前两日刚说想出去散散心。” 作为风城掌事，妫珏还挺忙的。例如她们武馆的姐妹和外边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打架，如果不小心毁坏了一些建筑道路，妫珏就得带着人去查看，安排修复工作。除了掌事，当然还有位副掌事，如果妫珏出去散心，那这些担子就都落在副掌事的肩膀上了。 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的散心吧？姚英想。 “那我跟你说说具体的。”妫环说，接下来详细讲了下水惜的分身在失去联络之前的情况，以及那一带的一些基本情况。 姚英都仔细记了下来。 喝了两盏茶，正事说完了，妫环就问她：“小姚有空去练武场练练吗？” 姚英欣然点头。 听武馆里的师姐妹们悄悄说，说承启以前和城主对练，从来没赢过，不论是体术还是法术，或是两者相结合。 近一两年，因为一些事，妫环就很忙了，承启就不常去找城主对练了，因为城主的精力暂时要放在很多其她事情上。 今天妫环主动问她练一把，之后跟承启说，估计又会让她羡慕不已。 不一会儿，她们就来到了风城主馆的练武场。 妫环站在主馆练武场的一角，并不亲自上场，而是只cao纵水惜往前冲，挑战姚英。 水惜此时不再是娃娃鱼的形态，而是一只巨大的鲨鱼的形态，张开大口，就往姚英这边迎头咬了过来。 姚英立即向一侧移动，往上一跃，在练武场的墙壁上借力，手中弩箭穿着符咒，一眨眼数箭射出，瞄准了鲨鱼水惜的头、鳍和尾几处。她没有灵力，无法直接看出水惜灵力流动的薄弱处，这一下用了乘风道观的道长们制作的散灵符，只是为了试探。 水惜没来得及躲过散灵符，形态有一瞬间出现了波动，立即转头就向姚英咬了过来。 姚英一边灵活闪避，一边观察着水惜的任何一点微小变化。她很快找准鳍上的一点，抽出背后大剑，翻身一跃，剑尖对准那一点，划了过去。 只是一时兴起的比试，点到即止，水惜哗啦一声散成了无数小水珠，眨眼又汇聚成了一只河豚，一扭头就游回了妫环的身边。 妫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河豚水惜的小脑袋，笑着说：“打得很好。” 水惜绕着妫环的手上下跳跃了几下，游过来，蹭了下姚英的手，又游回去，在妫环的肩上停住了，欢快地摆着鱼尾巴。 “小姚也打得很好。”妫环说，笑着，“极好。” “多谢城主夸奖。”姚英说。 “走吧。”妫环带着她走出主馆练武场。 出练武场总共有三条路，妫环带着她走了和来时不同的那一条，相比之前那一条，这一条距离主馆的出口更近。 经过练武场旁这一角的观阅台，姚英的脚步有一瞬停滞，因为她瞥到了墙上的一幅画。那画画得特别好，明月清风墨松林，林间石径，尽头一处道观，观内点着星点灯火，石径上一位道服女子向观中走去，月影交叠，恍如仙境。 这画的是乘风道观。却不知这女子是谁。 见姚英的目光停留在那幅画上，妫环也停了下来，问：“小姚是第一次看到这画？” 姚英点点头。她不常来主馆的练武场，前几次来，也没太注意墙上的这些装饰，满脑子都是刚才自己或是对方使用的招式，下次还能用什么招式，哪些地方还需多练习，以求更上一层楼。 妫环指了下那副画的落款“雨画”二字，说：“小姚知道李星月吗？” 姚英回忆了一下来这里之后听说过的各种人物，摇了摇头。 “李星月，是长河公主李慕兰的jiejie。”妫环说。 姚英点点头，长河公主李慕兰她是知道的，当今皇帝的姑妈，非常有名的将军，一生波澜跌宕，结局却很不好。 “雨画，是李星月的字，同她曾经的封号雨静公主，都有一个雨字。”妫环说，“李星月前辈很早就在皇城外的一座坤道道观出了家，后来也在风城住过几年。”妫环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说：“我小时候见过她。” 只说了这么一句，又不往下说了。 姚英也不是会往下问的性格，就静静等着妫环接下来会说什么。 “小姚你刚来风城时，说，你是追着一个梦到这里来的。”妫环说道，提起的事有点让姚英意外，“你说，梦里，你在追的，是你的几位至交姐妹。” 姚英当时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说了些乱七八糟的大实话，想来让包括城主在内的几位知情者都感到困惑不解。但她们都没有多追问，为她治好了伤，并收留了她，姚英对此一直很感激。 这一次，妫环也没有问，而是接着说：“李星月前辈似乎是追着一个人到风城这里来的。我那时还小，知道的不多。” “这画上之人，是她当时在追的人吗？”姚英问。 “不知。我猜是。”妫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