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次看见的星星
小神女岩的风景很好，待在这里的十多天里，吴空在休息时画了些速写。直到她离开小神女岩工坊，只见了万山师姐两次，一次是在到这里的第二天，一起吃了早饭，另一次是在离开前的一天，一起吃了晚饭。 所有人都非常忙碌。和万山师姐一起吃完晚饭后，吴空去拿自己画的速写给师姐看，随后又去拿了些茶点过来，就看见师姐靠着墙壁睡着了，手里捧着她画的速写，睡得很熟。 她将自己的袈裟披到了师姐的身上，回住处拿了另一件换洗的，回来，在睡着的师姐身边坐着，继续修改她们正在加紧完善的一份图稿。 晚风吹过，檐下挂着她们自己用竹子做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将视线从图稿上移开，偏过头去看师姐。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师姐微微地勾起嘴角，笑着。 很奇怪，她到了这里之后，少有这样似乎不真实的感觉。但有时候和万山师姐在一起，却会有这种不真实的好像是在梦境之中的感觉。 晓天师姐来叫她去开会，她便起身，将盖在万山师姐身上的袈裟往上提了提，才跟着晓天师姐走了。 夜深了，讨论会才结束。她回到那里，万山师姐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将她的袈裟仔细地叠好了，放在凳子上。 过来吃宵夜的晓天师姐和素天师姐经过她身边，素天师姐对晓天师姐道：“我总觉得在《百合花源记》看到过这样的场面。” “望乡堂梅月的《百合花源记》？”晓天师姐说，“我记得是写一些坤道道侣的故事。原来也有写比丘尼道侣的吗？” “我也没看过全部。”素天师姐说，“要不明天问问兰香女子书会的姐妹吧？” 在小神女岩工坊，也有几个兰香女子书会的姐妹在这里，她们负责的是书籍资料管理。但望乡堂梅月的《百合花源记》？吴空知道梅月就是越嵋的意思，望乡堂梅月也就是越嵋山故事堂，南无寺的一些师姐妹很喜欢她们写的故事。如晓天师姐所说，她们所写的故事种类很多，也包括一些百合（/双女耽美）故事，比如这个《百合花源记》系列。 如果有时间的话，她也挺想读一读这些故事的。 吴空拿起万山师姐叠好的袈裟，回了住宿的屋子，洗漱歇下。 清晨，林雪娟问她们：“几位法师姐妹，回去之前，要顺道去一下石鲤会的练武场吗？兰香商会的姐妹正好要先送货物去那里一趟，说是可多停留几个时辰。” 并州的石鲤会，是她们开始正式小规模量产的新式火器所运往的地方之一。在那里，有相当数量的姐妹正在加紧训练新式火器。在不久的将来，她们都将是在最前线的战士。其中也有一些姐妹会去到其她地方，为更多的姐妹进行火器训练。 能观摩一下她们的火器训练，得到使用者的反馈，当然对研究是有所助益的。吴空和观星台的几位师姐都表示想去看看，跟随护卫的几位武堂师姐妹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林雪娟就和来对接的兰香商会的姐妹交代了一下，她们立即托去渡口的商会姐妹联络船队的姐妹，说她们会晚一些才到渡口。 中午时分，她们一路跟着兰香商会的姐妹一起，到了位于某个山谷之中的石鲤女子武会。 山谷的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远看确实挺像一只鲤鱼的，应该就是石鲤会的名字由来。 石鲤会这一并州当地的女子武会，历史挺长的，在长河公主李慕兰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据说李慕兰还曾到过这里，当时也有一些石鲤会的姐妹追随李慕兰，加入了她所率领的娘子军。 近些年的石鲤会，在体术和棍法等传统的项目之外，火器的训练也有一段时间了。 吴空她们在前厅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腰间佩着一把小型新式火器的姐妹出来，迎接她们去后面的练武场。 “几位法师好，我是石鲤会的莺歌。”这位笑容非常灿烂的石鲤会姐妹对她们自我介绍道，边领路边介绍：“练武场四周是静音林，穿过之后就到了。” 穿过静音林的时候，吴空注意到树林之中也有一些训练用的装置，应该是针对在树林环境中作 战而专门设计的训练装置。南无寺观星台的她们是专门做各类火器研究设计的，在实战中的有效性当然是她们首要考虑的目标之一，但对于这些实战训练用的布置，还是跟随护卫的几位武堂师姐妹比较了解。 越靠近练武场，能听见火器的声音越来越响。 练武场一共有大小三个靶场。莺歌带着她们来到了其中最大的一个，观摩石鲤会的姐妹正在进行的日常火器训练。 正在进行的是移动靶的训练。观摩了大约半个时辰，也和其中的一些姐妹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莺歌也有上场，所有姐妹的表现都非常出色，尤其莺歌和另一位叫做玉音的姐妹，可以说是绝对的神木仓手。 随后，她们和包括莺歌在内的一些石鲤会姐妹又讨论了大概一个时辰，记了不少笔记。 接下来要赶路去渡口，她们也就提早了一些，在石鲤会吃了简单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她们注意到院子里有一些石鲤会的姐妹正在排演一出戏剧。问了一下，说是接下来会在附近县城里的集市演出。 “是望乡堂梅月的一则短文，由兰香书会的几位姐妹改编的。”石鲤会的姐妹告诉她们。 关于兰香女子书会，吴空从南无寺的师姐们那里大概了解到了一些过去的事。大约五六十年前，长河公主李慕兰的jiejie李星月和她的恋人（一位坤道道长），以及她们的几位女性友人，一同创立了兰香女子书院。创立不久后，书院毁于一场大火，后在另一地方重建，规模一度变得非常小。后来才慢慢发展壮大，到今天的规模。 今天的兰香女子书会，在并州、明州和周边的一些州县都建有书院或书馆，规模大小不一。因为距离男 权传统糟粕汇集的中原地区有一定距离，加上有桃花帮和暗堂等能直接动手就直接动手的“恶女门派”的对比（或者说威慑）在那里，兰香女子书会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发展势头，并在近些年联合越嵋山和神女渡等全女门派，开始大规模向中原地区渗透。 她们一边吃饭，观看了这出戏剧正在排演的部分。 背景板上放着的是几幅山水画，画的分别是—— “雪山，草原，大海，星空。”站在画边的姐妹用平静而悠远的语调说着。 短暂的停顿，接着语调一转：“可它们说，要用锁链将我们锁起来。” 有姐妹将一条涂成黑色的麻绳举了起来，麻绳的一端绑着一个简易的稻草人偶，人偶上面写着“田力”（竖着看）。 “我们说，打破锁链。”画边的姐妹说。 边上一个姐妹跑过来，抬手出刀，将“锁链”砍成了两段。 “它们说，那就立牌坊。”画边的姐妹说。 两个姐妹扛着一座用木板做的牌坊模型跑到了画前，牌坊上贴着“贞顺”两个字，一侧粘着一个贴着“田力”的简易稻草人偶。 “我们说，打破牌坊。”画边的姐妹说。 另一个姐妹跑过来，飞身抬脚，将牌坊模型踢碎。 “它们再次造了锁链和牌坊。”又三个姐妹拿了新的黑色麻绳和新的牌坊模型上台。 前面的三个姐妹在台下邀请女性观众（排演中，由石鲤会姐妹扮演）上台，将刀和锤子等工具递给她们。 “这次，我们将它们也一起打破。”画边的姐妹说。 石鲤会的姐妹带着上台来的女性观众一起，将“锁链”、牌坊以及“田力”人偶都一起破坏了。 “雪山，草原，大海，星空。”画边的姐妹说，“我们，都将自由地去往那里。” 吴空望着最后的那张星空的画，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我要做宇航员！”小时候的自己，好像是这样说的。 她记得那时候班上的女孩们，有好多的梦想，医生，科学家，宇航员，天文学家，古生物学家，工程师……直到她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听到一个小女孩跟另一个小女孩说，长大后想要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那时候，她真的吓到了。 是什么，让正在醒来的她们，竟又在枷锁所困之中沉睡了回去呢？ 是什么，将枷锁包装成了似乎很好看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去催眠她们？ 甚至，她也写下了将枷锁包装成好看东西的故事。 所以，那时候，她才会变得看不见星空了啊，她想。 “走吧，师妹。”晓天师姐叫她。 她们和石鲤会的姐妹告别，跟随兰香女子商会的姐妹一起出了山谷，往渡口的方向去。 夜深时分，她们在渡口登上了兰香女子商会的船只，回南无寺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双手捧着高中学姐送给自己的那个地球仪，湛蓝的颜色，是从太空中能望见的颜色。 “……XX，你为什么要站出来？” 她忽然再次听到了这句话，瞬间惊醒。 醒过来后，再没睡意，她便索性走到了甲板上。同值守的武堂师姐和兰香商会的姐妹打了招呼，走到栏杆边，坐下了。 抬头看，夜空中，是漫天的繁星。 甚至在她的梦里，一度再也看不见星星了。 而现在，她终于再次看见了星星。繁星点点的光芒，闪烁着，跨越宇宙中漫长的距离，落在她的眼底。 她握紧拳头，深呼吸。 雪山，草原，大海，星空，她们都将自由地去往那里，去往所有的地方。 （有姐妹记得石鲤会的莺歌吗，姜元灵的章节写到过；目前来说，她已经见过三位来自书外世界的作者了，姬媛媛，姜元灵，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