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休整
“这几位道长，后来怎么样了？”姜元灵问。 竹辰摇了摇头，“不清楚。谷里留下的记录，只写了她们最后一次来谷里也是大约五十年前了。” “这个水池就是她们建的。”竹星说，指了指水池，示意她们看池底的大小石子摆放。 姜元灵仔细看了一下，才察觉出了石子摆放是有规律的。 “是星象图吗？”她问竹星。 竹星点头。 竹辰就笑，“星星她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她刚出生的时候很爱哭，但母亲只要带她来这里，她就直盯着池底的石子看，就不哭了。” 竹星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说：“那么小的事我才不记得。”一会儿又说：“不过我确实很喜欢观星学。在这里，晴天的时候，晚上看天空能看得特别清楚。” “今晚应该也是个晴天，你又能看个够了。”竹辰笑着说，又对姜元灵和小桥道：“两位今晚要是不着急休息，可以来这里喝花茶吃点心，晚上这里还挺热闹的。” 说话间，主楼那边，一个也戴着狼脸面具、穿着青色衣衫的女人走了出来，竹思跟在她的身后。 青色衣衫的女人走到姜元灵和小桥的面前，浅浅鞠了一躬，对她们说：“在下木石，是谷主的随从，谷主想要见两位客人，请两位随我来。” “麻烦了。”姜元灵说，和小桥一起跟在木石的身后，竹思还有竹辰和竹星也跟着一起，走进了主楼。 木石的脚步很轻很稳，除了身后背着的弓箭外，还佩戴着短刀和匕首，从身形仪态上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位沉稳而强劲的武者。 竹思她们，还有入谷之后看见的所有生活在绝子谷的女人，都非常健壮，身高也都普遍要比外界这一带的女人们高上不少。在没有被从小限制饮食和营养（男性优先吃rou吃粮）、没有被限制锻炼（所谓的“深闺大小姐”）、没有被多重压榨（女性下地干农活的同时还要带孩子做家务伺候丈夫一家老小）的情况下，天然状态下成长的她们，她们那不被限制的天然力量感，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和花雨教的女人们一样。 主楼和在这里看见的很多其它建筑一样，是木制结构加石砖和三合土建造而成，建于山麓之上，共有三层。谷主所在的地方在第三层。姜元灵跟着木石和其她人一起往上走的时候，看见经过的一些厅堂和房间，里面似乎有很多不同的功能布置，比如有些里面是一些女人在做木工或是读书。给姜元灵的感觉，要形容的话，这里就像是一个社区文体中心加服务中心。 到了第三层，走过一条长廊，木石带着她们走进了一间大厅，大厅里摆着许多的木制桌椅，整齐摆放在中间和两侧，看起来是一个会议室的样子。 从这个大厅的桌椅间穿过，走到尽头，绕过一面屏风，就来到了后面的书房。 书房里，一个穿着褐色斗篷的女人站在窗前，听闻身后的动静，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转身走向她们。 女人是戴着面具的，也是狼脸，转身过来之后就将狼脸面具摘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姜元灵和小桥，说：“欢迎花雨教的两位姐妹，我是绝子谷的谷主风媛。” 姜元灵和小桥对谷主风媛行了礼，又各自自我介绍，风媛便让她们都坐。 在谷主摘下面具之后，木石和竹思她们才摘下她们的面具。一路走来见到的在田里劳作或是田边练拳练剑的女人都是没有戴面具的，而木石、竹思她们戴着面具，应该是因为她们是负责守卫和巡查一类工作的，都可能直接接触到外界的人。 竹思她们摘下面具，竹辰和竹星向谷主问了好之后，三人立即就告辞了。在她们离开之前，风媛对竹星说那本书她带回来了，放在了书室，竹星就很开心地说要马上去看。 木石则走到了书房所连接的阳台上站定，继续她身为贴身守卫的工作。 “我刚从明州那边回来。”风媛对她们说，“元灵和小桥两位从花雨教来，经过这里，接下来是要往明州去吗？” 姜元灵点头说是。 “我在明州那边听到了一些消息，就猜想两位可能是要往明州去的。”风媛说，一边将小炉子上烧热的水倒入了桌上的紫砂茶壶之中。 阿瑶说绝子谷和明海公主之间是有联系的，看来联系似乎比之前预想的还要紧密。 “元灵和小桥是第一次去明州吗？”风媛问，一边为两人斟茶。 “是。”姜元灵说。 “明海公主生活的地方，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小桥说。 风媛就笑，“明州与许多其它地方确实不同。但你们是从花雨教来，这一路过来，想必也见闻了许多与花雨教十分不同的景象。明州虽比这些地方要好，却仍有许多需要做的事，仍是路途漫漫。”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姜元灵捧着茶盏，想了想说。 “是啊。我们也并非第一步，继承先人前辈的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我们走接下来的许多步。”风媛说，“不知道两位听说过初代谷主的故事吗？” 姜元灵和小桥摇头。阿瑶只说了绝子谷大概是建成于什么时候以及大概是如何建成的，并没有说太多细节。 “初代谷主风决前辈出身于贫寒农户，并非特异之人，只因一事而结识了越嵋山暗堂的几位道长。”风媛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风决前辈她在被换彩礼‘出嫁’的前一天，用一把柴刀鲨死了‘父’家和‘夫’家的全部男丁。” 全部XXX？虽说在花雨教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对XXX的死亡，姜元灵早就不会有分毫的触动了，就像你处理垃圾一样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但她还是不免惊叹于初代谷主的果决。 （不过她也想过，女性以狠决的方式反抗的事情应该其实在很多地方都发生过非常多次，但在男权社会，这样的事是绝对不会被记录或是宣传的，以至于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事几乎不会发生。） 小桥则没有什么反应，她毕竟是在花雨教长大的，在她的观念里，XXX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世界上。 “风决前辈后来跟随一位四处云游的坤道道长习武，再后来，与越嵋山暗堂的几位道长一起建立了绝子谷。”风媛接着说，“她与越嵋山暗堂道长们的意思是，可将此处当作是休整之所。” “韬光养晦，蓄势待发。”姜元灵说。 “是这个意思。”风媛笑着说，“蓄势休整，为了全力以赴，为了将来有一天，我们不必再避世于此。” 或者说，为了将来有一天，全天下到处都是绝子谷。枷锁和笼子都彻底砸碎，到处都是她们可以自由生活的地方。 风媛为她们添茶，话题转为轻松：“这茶来自谷内的一处茶田，是绝子谷特产，别处没有的，两位若是喜欢，出谷时可带上一些。” 这茶确实有一股清冽的香气，十分特别。 “多谢风谷主。”姜元灵说。 小桥的目光则是盯着桌上的茶点，说话间她已吃了两块，因为是作为客人初次来这里，没好意思多吃。 “茶点也多带些，是用谷里的谷物所制，也是绝子谷的一样特产。”风媛立即笑着说。 接下来她们聊了一些后续的路途安排，风媛和她们说了一些往明州去的路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她们谷内有药材铺和武器铺，可以去添置药材、修理武器。接着又聊了一些姜元灵和小桥在花雨教的事，风媛也告诉了她们一些她在明州时的见闻。 在夕阳西斜之时，姜元灵和小桥才告辞离开，由木石领着她们走出了主楼。 出了主楼之后，才发现竹思在外面等着她们。 姜元灵说不好意思让她久等了，竹思说也没有，是木石那边传信说让她过来的。 姜元灵没问是怎么传信的。在她们和谷主风媛谈话结束的时候，她见到木石将一只应该是木制飞鸟的东西送到了空中，然后那只木头鸟就飞走了。也许那就是用来在谷内传信的工具。绝子谷和越嵋山的关系密切，她听闻越嵋山有些道长擅长傀儡机关术，也许是她们的作品，或者可能在绝子谷内也有擅长傀儡机关术的姐妹。 竹思带她们来到了距离主楼不远的一处客院。客院边上就是药材铺和武器铺，还有一间不大的成衣铺和一间很小的纸笔铺。 姜元灵和小桥两人放下行李之后，竹思就带着她们去了边上的铺子。在这里并不需要付钱，只需要出示谷主给的令牌即可。 纸笔铺同时也是一个信件驿站，竹思告诉她们，这里会有神女渡的信使姐妹定期前来，此外如果有紧要消息要传递，她们也能帮忙紧急联系神女渡的信使姐妹。 整理了装备、添置了药材之后，竹思带着她们回到了客院。这时竹辰刚好带着晚饭过来，她们就在客院的偏厅里一起吃了晚饭。 她们边吃边聊了很多。竹思和竹辰都对花雨教很好奇，而姜元灵和小桥也对绝子谷很好奇，相互聊了很多，小桥和竹辰还惊喜地发现对方也是望乡堂梅月的忠实读者。 饭后，姜元灵和小桥都还不想这么早就去休息，竹思和竹辰就带着她们去主楼前的广场，喝花茶吃点心，继续聊天。 广场上有不少绝子谷的姐妹，饭后休闲，甚至还有比下棋和玩飞镖的小摊。 夜将深，广场上人明显变少了的时候，才见竹星从主楼后边走出来。 “又在观星台待一晚上了？”竹辰笑着问她。 竹星点头，撇了撇嘴说：“我还想再待一会儿，但小珠jiejie说晚班有其她人，让我回去睡觉。” 和竹思、竹辰她们聊天，姜元灵知道绝子谷内有一处观星台，就在主楼后的山坡上。和司天监有点像，但在里面学习工作的当然全是女性。听说明州明海公主那边有人会定时过来这边的观星台，还有竹星有时会说想去明州那边学习。 夜已深了，竹思她们带着姜元灵和小桥回了客院歇下。 初春的时候，夜晚是尤其冷的。而花雨教则是四季如春。虽然姜元灵和小桥都习武，风餐露宿并无任何问题，但能有个屋子落脚歇息一晚，还是非常舒心的。而且绝子谷和花雨教一样，都只有女人，又比外面那些有XXX在的客栈要舒适得多了。 她们好好地休息了一晚，舒适而充足的睡眠之后，在醒来的清晨，都感到十分的神清气爽。 她们和绝子谷的姐妹道别，行囊里塞满了各种绝子谷的特产。 “走吧。”姜元灵和小桥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绝子谷，由竹思她们领着出了谷，继续向东边明海公主的所在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