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学药救不了阿茨耐:后方山村、地理学家的孩子
书迷正在阅读:深夜频道、分手后前男友把我花芯cao软、异世界的性爱、绿帽癖老公和他的兄弟们(np)、破茧(校园 伪兄妹)、沁知鹤意、采霓gl、化成扶她穿越到R极世界、少卿与杂役、初夜买卖:主人竟是我老师
他回答地这样笃定,像是见过一般,让千帆又想捉弄他了。 但欣怡抢先一步抢到了她的注意力。她拉着千帆的胳膊,“你别上当,我听出来了,他从扶罗伽看来的。” 这几天欣怡一直见缝插针地安利这位作家,此时千帆很怕听到这个名字,便也没有接茬。 “扶罗伽只是科幻作家,因此政治理论仅供娱乐。”果然欣怡既然开启了这个话头,就不可能只提一句,“对了,虽然同当时大部分成功的科幻作家一样,扶罗伽的几篇代表作都在描绘落地后的文明组织。但他晚年其实也尝试过星舰小说。《镜子的声音》的背景就是一群流亡的星舰人。——不过,他还是典型的落地派,认为星舰文明只能当过渡,不会是文明的终点,所以他笔下的有胆识和远见的船长个个想着结束旅程——难怪他自己也不满意这篇作品。这只能叫伪星舰小说……” 千帆知道不应一句,欣怡是不会停了。于是千帆点点头,“重点是他的故事往往涉及多个和人类不同源的智慧生物。与现实差很多。确实参考性不大。” 欣怡立马听出了千帆话里的古怪:拜仁军公开的说法中,他们的外星盟友正是和地球人类没有关系的。这样说来,扶罗伽的书分明是蒙对的。 她看见千帆和小明对视一眼,后者几乎是立即对千帆回应了一个十分公式的笑容,好像完全赞同这样的引用。 欣怡反应过来了,小明是不能讨论拜仁军的话题的,哪怕是千帆下套也没用。等回家她得好好嘲笑一番。 这样想着,他们已经到了邮局门口,这说明他们告别前的时间只能允许最后一个话题了。 今天是小明,“下周我母亲过生日,她邀请你们一起过来。” 千帆同意了。 他又大大方方看向欣怡,“听说你还会藤艺……能不能教我编点东西。我想哪怕是杯垫也是不错的生日礼物。” 不用说,小明是从千帆那里听说的。但欣怡不能理解,小明怎么能和千帆聊到这个话题。不过今天也没时间详谈了。 欣怡:“可以。不过你现在是零基础的话,时间很紧张。你有多少小时?” “50到100个小时”小明回答。 “好,我想想编什么。”欣怡应下了,“你周末过来。材料我先借给你。” 小明没想到这事如此顺利,明显松了口气。 时间几乎刚刚好,小明总在在自家咖啡馆门口和她们挥手道别。小明家的咖啡馆位于库勒街上,再往南是主街,主街顾名思义是小城的中心购物街。欣怡和千帆住的还要远一些:主街最南端有一处广场,过一次马路则叫通谷街了。通谷街上走几分钟再沿小径往西走,路过几户人家,才到她们自己的家。几乎是居民区的南部边缘了。 库勒街的名字来源于这座山村最大的名人:药学家库勒。她于此地出生,后被选入南边山谷中的大城市上学,之后在拜仁接受教育并崭露头角。三十出头的时候,她是当时史上最年轻的利奥波德·莫扎特-拜仁大学的副院长,在故乡的市中心也有了自己的半身像。但她的医药开发事业却没有就此腾飞,而是戛然而止:她只做了半年副院长便弃药从军了。 后来的人很容易简单地把库勒归于撞到好运的野心家。但库勒的路径在那个年代并不止她一个成功案例。那是地球最后一个史诗年代里风水转到分子药物家的几十年,库勒比大部分同僚更早更自信地意识到了手中的力量,并迅速索取全额兑现。 在库勒将军的军队跨过边境线的那年,市政府让人推倒了半身像,还做了全球直播。小村没有被占领,但很快被割让。新市长接受了拜仁军的馈赠的全身像,顺便并把村名也改了。 剩下的几百年只有小打小闹,但响当当的势力也替换了几轮,库勒和她的大部分效仿者都被遗忘了。这里叫做阿茨耐。库勒的故居被打扫出来,迎接定期的来访者,门口的路也改名为库勒街。房屋的铭牌上写着阿茨耐的库勒如何作为药学家照亮了一个时代,带来了希望。只看铭牌的概述,来人若缺乏相关知识,很容易形成一种误解:库勒攒着她的专利老死在了副院长的位置上。 这正是阿茨耐如今想要传达的态度。这个地理上与世隔绝了几个千年的小山村又一次立志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老老实实做好墙头草:扮演远离纷争和烦恼的世外桃源,服务从北边的军营到这里度假的贵人们。 因为该军营在阿茨耐还有一个办公室,选址原是马术俱乐部,所以讳谈国事的居民以“马场”称之。有些马场来客会住一个夏天避暑。有些待几周或者几天单纯放松,有些则是被迫来“休假”的。但对阿茨耐人来说,差别并不大。 他们从来不问你是谁,为什么来阿茨耐,待多久。他们只要经营着各式餐馆,旅馆,咖啡馆和滑雪学校,等着顾客,对他们真心诚意地笑脸相迎,对他们推荐隔壁的烤兔子和另一条街上的手工坊。并适时地用上个世纪的文字笑话试图逗乐偶尔出现的愁眉苦脸的顾客。他们像你永远不会离开一样接纳你的存在,给你续着房间。如果你主动告别,他们就会表现出适当的不舍,让你感觉自己被喜欢,但他们从来不问你是否还来,只关心你是否需要他们帮忙把行李寄回马场。你可以向他们倾诉烦恼,但最好不要超过抱怨风大或者菜里少了。否则他们不会有任何回应。 他们对生活的满意和享受能感染到几乎所有游客,这就是阿茨耐的卖点。这种餍足感并不是表演,而是真实的。阿茨耐的生活里确实没有忧愁。例如只要顾客满意,亏损也无所谓,阿茨耐旅游业促进办公室为所有居民提供工资和经营补助。自然,钱其实也是来自马场的。 马场背后的势力——也就是阿茨耐的富庶的供养者、伟大的保护者、仁慈的使用与管理者——在这块大陆上一般简单地称为“西北军”。阿茨耐正无比幸福地位于这支平庸部队壮年期的控制区的腹地,远离战火与纷争。连马场驻扎的甚至都不是作战部队。 最近的“敌军”是东边的拜仁联军。也就是欣怡反复提到的拜仁军。过去她们就是住在拜仁军辖区的。拜仁军最近二十年都与西北军结盟。至少在她们搬来前,联盟也没有松动的迹象。真正的敌对势力里地理上最近的要数北边的芬兰人。但他们要么是刚停火,要么一时半会也是绝对打不到阿茨耐的——至少本地报纸一直是这样保证的,这句话就是居民对世界局势的想听到的全部细节。即使打过来,这又关这里的平民什么事呢?半个世纪前《近地轨道平民保护法》颁布,禁止军事活动造成平民死伤,这法律一直被维护得很好。 她们搬过来之后,一开始还习惯性地找最近新闻,但不知不觉也停止关注这类动态了。这正是所有新居民成功融入的一个迹象。 小明则是一个月前搬来的,似乎也来自拜仁军辖区。他们在班会上认识——针对新同学的欢迎班会。那个时候小明看上去是绝不值得千帆多看一眼的类型。 他乖巧的发型,干净熨帖的衬衫,干干净净的指甲,还有温声细语的说话习惯,富有感染力却千篇一律的笑容,眼角的调整痕迹,都在说他是军营间长大的孩子。这类儿童乃至青年阿茨耐人很熟悉,并且知道内情:他们不是什么天才青年医学生,而是高级医官的生物学后代。 这是最近一种昂贵而无用的时尚。西北军也不免俗:所谓医官,指的是毕业的医学生和他们的外星老师。他们单独组成一个军种,直属所谓的“世界药理会”。该组织是太阳系的真正统治者,不过在平民的生活中的存在感很低,大家只知道他们穿红色制服。但部队,作为《近地轨道平民保护法》的监督对象,活在药理会的无孔不入的控制之下。军队中的文化也间接地被药理学和医学院塑造了。很多成功的人类医官会在身边养一个甚至多个自己有生物学关系的孩子作为消遣,这风气就传到了非医官的普通部队高级将领之间。这类产品千帆和欣怡都也见过不少,在前方偶尔能遇到,在阿茨耐这类度假地则更常见。他们都是很懂如何讨人喜欢的,除此之外,又往往没有其他优点。 在外面,大人们养育孩子,总是希望他们能考进医学院,挣一笔大钱的。如果他们毕业、受衔后还记得对秘书吩咐一句,每个月拨一点零头给自己童年的养育者,那就是普通人所能得到的传说级好运了。 但医官们则不必从零开始。他们功成名就后,就从医学院里选新进来的学生去培养未来的医官。至于自己的孩子,只要可爱又会笑就行了。他们在专门的培训学校长大,早早按家长要求,微微修正了容貌上的瑕疵,从交货的那一天就会热泪盈眶地喊mama或者爸爸,能和家长的每一任情人友好相处,无怨无悔地跟随家长的职位调动,全心全意为了给家庭带来快乐而活。他们不需要像曾经的家长一样奋力杀进医学院,文化只要能完整把家长的口令复述给秘书,而不念错其中的药品名就够了。他们人生重要的任务是陪伴自己的家长吃饭、钓鱼、滑雪,直到家长失去兴趣或者本人失势,再也维护不起,极幸运的话,他们能在医官的豪华又舒适的堡垒里活完自然寿命。 小明出现在阿茨耐,明显是随母亲被放逐来的。——阿茨耐的新增家庭无非两类——要么前方的人有钱有关系,进来避世养老,譬如千帆这一家:欣怡的奶奶颇有门路,但对前方的热闹生活终于是厌倦了;要么是军营里的人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又罪不至死——这就像是小明一家的由来。 小明的母亲姓袁,登记名为袁渡,自称是地理学家。这职业一般是不被算在广义的“医官”范畴的,也不能提供优渥生活的。袁阿姨或是例外,或撒了慌,不过千帆和欣怡对此并不好奇。 欣怡也见过袁渡几面。她和她的情人刘屿一样,寡言少语,但面目慈祥,人也是极其宽容的——毕竟小明和她并不很像。 这无疑是培育机构的失误。医官们总是希望得到一个小号的自己,机构有义务做筛选。基因预测相貌如果出现偏差,他们会免费重做。但袁渡依然选择了小明。——除了袁渡非常心善,欣怡想不到其他解释。从小明的表现来看,欣怡更认为袁渡志趣高雅:袁渡显然安排小明学了很多东西,付出心力让他的增长见识。而不仅仅是打理外形,让他学会讲没营养的笑话和体贴人心,好带去社交场合炫耀;欣怡也去过小明家,有一层几乎都属于他,堆满了各种手工工具和纪念品,还有他的照片;他有很多自己的时间。袁阿姨让小明天天上学,还让他出去和她们放风筝;甚至可能,袁阿姨还要小明去考医学院的,或者安排他去基地找份饭吃的。总之,小明的母亲真是非常的宠爱他,简直像培养学生一样养儿子。 所以小明虽然是个医官的儿子,千帆却非常喜欢他。袁阿姨也不阻止,而是顺势和千帆、欣怡、欣怡的奶奶都交上了朋友。 这样在她的生日前期,为她准备一些礼物,其中包含的心意不少应当是真实的。这或许也是袁阿姨没有像大多数落败者那样扔掉孩子的动机:即使小明也失去了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他还是像没发生任何不幸一样散发着活力,这样天天陪伴着母亲,又寻找机会让她开心。欣怡十分愿意支持他。 在不得不分别的时候,小明又突然看着千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以期待的眼神先看向梁欣怡。 “我先走一步。”欣怡也愿意支持他们讲悄悄话的需求,加快了脚步走了。 小明和千帆又并肩走了一会。不管怎么故意放慢脚步,他们还是已经走过了小明家的咖啡馆,隔壁的花店也要走过了。在几层盆景货架前,他们不得不停下了。 “下周我母亲的生日聚会的具体开始时间,我等会发给你们。”小明再开口时刻意减轻了音量,千帆为了听清,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 小明看自己拉近距离的技巧如此顺利地成功了,微微地笑着,轻快又坦荡地提议,“你要提早一个小时,从咖啡馆正门进来。我带你走员工通道。我母亲和朋友们都在楼上客厅,不会出来的。” 千帆听懂了。在小明家以家庭聚会的理由碰头的时候,他们时常商定好,让她一个人提前到,好偷出一小块相处的时间。 “要是被抓到了呢?”千帆突发奇想。 小明去找她的时候,更容易屏蔽其他人的打扰。但小明不希望过多地向母亲申请离开家。袁渡并不反对他们亲近,但这大概是在小明把极力降低他们关系的存在感的前提下的。医官的孩子不会忘记自己在的培训学校的时候,如何发誓“只要能被接走”,绝对不会惹母亲生气,绝对会尽一切努力留在她的身边。袁渡无论多和蔼与宽容,孩子也不敢或者不愿意去试探她的底线。 千帆想知道小明是会开玩笑还是正经回答这个问题。小明看着她,还在笑,但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话。他最后选择了前者,用一个突兀又短暂的吻打断了千帆的异想天开。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千帆说。她明白他敢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正站在一个从咖啡馆的任何窗户都看不见的位置。 这样的反应也没有超出医官的儿子的预计。他满意地笑了,同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