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20221026赛季末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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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鬼差。 鬼差分很多种,最知名的是那勾人魂的,被老人拿来吓小孩子那种。 我不一样,我不吓‘人’,我是赛博鬼差。 专勾那些即将尘封在01之海里的账号。 早些年还好,早些年我送一些账号下去埋了,总能再接一些诈尸的上来;近些年却不行了,近些年下去的多,上来的少。 按照前辈的话来说,就是这日子过一日算一日,说不定到了某一日,这大唐就再也没有活着的账号了。 到时候我就终于可以休息了,日子过得怪累的。 这活儿看着虽然轻松,其实背地里也是有讲究的,平时的杂兵小卒无所谓,关键人等却错不得。 就比如吧,比如我左手边那片黑漆漆的坟头,看着占地面积不小,实际上就埋了寥寥数人,是‘上头’的专用坟头,最外面的那个叫兰摧玉折的白发花哥还是我亲手埋进去的。 他倒是从来没诈过尸,毕竟贴着厚厚的封条呢,想支棱也支棱不起来,而且他的灵魂也不在这儿,在另一个叫兰崽的账号里,那个号除了没雕之外,其他的部分倒是一个样——我指的是背后的cao纵者——一模一样的少年意气,一模一样的年少轻狂。 只不过那个号啊,现在也在坟里躺着了。 我也不是第一天干这勾魂的活计,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见过了多少是是非非。虽说奇葩之人不少,可大多数还是普通人,庸庸碌碌地活在这世上,临死前要交代的无非就那么几句话,要么是‘我后悔了’,要么是‘我很难过’,听得我耳朵起茧。 他不一样,他见我的第一句就是他没后悔过,他说他没有对不起谁。 鬼差有阴阳眼,送兰崽下地府的时候我往上瞥了眼,上面分明站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个叫绝弦镇魂调的狐金琴娘,手里抱着琴,哀戚戚地往下看着。 我心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没对不起谁呢,至少上面那位,肯定是‘谁’中的一个。 我心说,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幸亏我们赛博地府只兴土葬不兴火化,不然把你烧成灰了还得剩一张嘴吧。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不对魂魄妄下评论是基本职业cao守,我没什么表情,只按照兰崽的遗嘱,把他带到了他心目中风景最好的地方,给他挖了个坑。 兰崽穿着一身紫黑色的花盒子,坐在坑里似乎有话要说,我耐心等了半晌,等来的却是他故作洒脱地摆了摆手,什么都没交代,躺下了。 好像也没过去多久,前辈突然给我丢了个活儿,说有人准备好下地府了,指名道姓地让我去接。 这倒是新鲜事,地府往来人群众多,指名道姓的倒是头一个。好在咱们是人性化服务,点我去接我也没挣扎,直接就去了。 上去一看是熟人,嚯,是前阵子在上面看的那位哀戚戚的琴娘,背后拖家带口。 他见我的第一句就跟我说,你把兰崽葬在哪儿了,你带我过去,我要和他埋在一处。 然后才像大梦初醒般恍然,咬着粉唇,匆匆忙忙补了句客套话:求你了,谢谢。 我本来想说,其实把你带到兰摧玉折身边葬了也行,赛博地府虽然也叫地府,但也没那么多规矩的。 不过看他那个表情,我只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奈何桥之所以叫做奈何桥,是因为凡是走在桥上的人,都能在瞬息间看遍来人生平,却又不能奈它如何。 但凡从这上面走过的,除了之前那位兰崽之外,还没有话不多的。 绝弦镇魂调自然不例外,他在我身边走着,跟我说他要去现充了,他想过一过没有剑网三参与的、崭新的生活,也许会找个男朋友,也许会做些别的,体验一下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我心说,从你说你要找个男朋友起,你就已经是小众的一部分了,离‘正常人该过的日子’要多远有多远。 不过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这些话他也不是说给我听的,他只是在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而我不配在故事里拥有名姓,我只是个引路的鬼差。 兰崽的尸身葬于一片紫色的花海。 那日日头正好,温暖阳光透过云层,给兰崽的坟头上镀了厚厚的一层金。 绝弦镇魂调一见这风景就沉默了,抱着琴站着,也不吭声,只等我在地上给他刨坑。 我这人手上麻利,没多久便给狐金琴娘刨好了墓xue,绝弦镇魂调还是沉默,许久以后才微启樱唇,问我,鬼差大人,请问我能不能再见他一面,我想……跟他告个别。 送佛送到西,反正现在地府讲究人性化服务嘛,我点了头,稍微多刨了两下,把旁边的兰崽也给刨出来。 兰崽还是一身紫黑色的花盒子,尸身不腐不朽,脸蛋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了。 狐金琴娘欲言又止地瞥我一眼。 可能是不想我在场吧,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把我支开。 我背过身去。 内心暗叹,虽说早就听过这位千面女神在只言片语间cao控人心的名号,还是今日亲眼看了才知道,果然是一身好本领,哪怕不说话,一个眼神也能藏住千言万语。 就是不知道这位将死之人又用眼神对兰崽的尸身传达了什么。 大概是思念之情吧。我猜。毕竟天宝年间的江湖上,有情人那么多。 不消片刻,我身后传来绝弦镇魂调的动静,他说鬼差大人,埋吧,我准备好了。 我转头看过去,只见绝弦镇魂调正贴着兰崽躺着。 不,不是那种八爪鱼似的抱法,而是相当克己复礼的环抱着双臂,以一个祈愿的姿势。 只有额头堪堪贴着兰崽的肩膀。 我可能看到了一滴泪,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在我当差的这十多年里,我埋过很多人下去,也接过很多人上来,甚至还有那种地府一日游,今日埋了明日诈尸,都是常态。 有执念的人是走不了的,他们的根在剑三里牢牢扎着,不管下地府埋上多少次,总会想方设法的爬上来。 那天前辈又喊我下去接人,我仔细一琢磨,一年过去了,该回来的人也是时候回来了,不是那谁就是那谁。 下去一看,果然是其中一位,不用我刨,自己就从坟头里出来了,只不住坐着,在花海里发呆。 绝弦镇魂调见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鬼差大哥再等等,容我在这里再坐会儿。 我是没有嘴的,我只能抱臂在旁边等着,其实我本想说你在这里坐多久都行,‘我’有千千万万个,接引大堂江湖儿女走了又来,这点时间我等得起。 我还是像一年前那样转过身去,把时间留给他。 兰崽没被刨出来,正好好地躺在土里,而绝弦镇魂调则坐在兰崽的坟头上。 他说,这一年以来我其实找了个对象,但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人能待我像他这样。 他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人,但那人是不是偏爱你,你其实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的。 他说,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了,我的喜欢已经分不给别人了,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我很想他,很想很想。 这话可能是对我说的,也可能不是。是不是又能怎么样呢,都是对牛弹琴,没什么分别。 我见绝弦镇魂调的频次其实不高,也就是勾其他魂的时候路过了几回。 我看得到他,他却看不到我,我见他坐在家园里发呆,日渐消瘦,只偶尔换换新衣服,去竞技场里走上一遭。 倒也不是没有新的莺莺燕燕绕着他转——那可是曾经的全服第一奶歌,名头叫出去响响亮亮,只要他给出去一个眼神,自然有人愿意哈巴狗一样扑过来。 绝弦镇魂调见到哈巴狗也笑。 可那笑最多蓄在眼里,它到不了心上。 后来某一次我路过埋着兰崽的花海时,看到那上面不知何时被人立了一块碑,写着全服第一花间的名号。 还有个全服第二花间的牌子,随便在旁边扔着。 我知道第二是给谁的,那人原本的魂儿已经好久不在了,倒是还有个借尸还魂的魂儿在里边撑着,所以那人迟迟没被埋在地下。 后来再见到绝弦镇魂调是个深夜,在花海。 他倒是聪慧,自己摸到了下地府的路,坐在兰崽的坟头上落泪。 我看了眼日历,九月十六号,阴历八月二十四,鬼门早就关了,也不知道哭的是哪门子坟。 然而专业相关,我立刻嗅到了熟悉的灵魂气息。 是兰摧玉折,也是兰崽,却不在坟头里,而是寄了谁的身,沾在绝弦镇魂调身上,烙在绝弦镇魂调灵魂里,抹也抹不去。 倒是与我埋他那日多少有些不同了。 埋兰崽与埋兰摧玉折那时候没什么分别——明明年龄一年一年的涨,那人却给剑网三按下了暂停键,把好的坏的都收拢起来,在心底里给藏住了,连他自己也不敢再碰,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取消了暂停键,日子就往前走了,他就得从那场充满欢呼与喝彩的春秋大梦里醒来,看看现实有多物是人非。 连念想都留不住了。 地府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我毕竟是不近人情的鬼差,于情于理都得赶一下人。 一过去花海就惊得跳起来了,哭花的俏脸我见犹怜。 他说不劳鬼差大哥费心,我这就走。但我还会再来。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但我听懂了。 我是个鬼差。 我的职业内容是,把要A的人送下去埋了,再把诈尸的接上来。 赛季末诈尸的人不占少数,毕竟传说中剑三的传统,是要在赛季末的最后一天,穿上最喜欢的时装,和最好的亲友截图。 散值前我特意去花海那边绕了次路,果不其然,我在兰崽的坟头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狐金琴娘。 只不过,这一次的绝弦镇魂调不再是那副哀戚戚的小模样。而是明媚灿烂的笑着,像极了我埋他那日的骄阳。 他说兰摧,明天就是新赛季了,别哭了,该打双花歌了。 他说兰摧,快醒醒,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