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

    把担忧的叶月薰和欲言又止的鬼岛空良送走后，王泽佞和太宰治沉默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头顶是清冷的月光，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月亮还挺圆。

    原来今天是十五啊……

    王泽佞眨了眨眼睛，突然很想去吃火锅。

    太宰治侧目看着王泽佞，少年正仰着头，拉直的脖颈形状漂亮，就像濒死前仰起头的天鹅。

    只有那道伤口，破坏了无暇的美感，让这画面多了些别的味道。

    太宰治安静地看了半响，缓缓开口，依旧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原来恩人也自杀过啊。”

    王泽佞闻言浑身一僵。

    “呃……你怎么看出来是自杀的。”

    “我有一本完全自杀手册，上面有收录各种各样的自杀手法，恩人的伤口很像自刎割出来的。”

    太宰治的语气很平淡，“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恩人自己就承认了。”

    王泽佞：“……”

    日本的书店都在卖什么书啊？！还好已经丢湖里了！

    像是能读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太宰治又说：“我家里还有备用的。”

    王泽佞：“……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吗？”

    “不会让你找到的哦。”听到王泽佞“啧”了一声，太宰治微微一笑，“现在我可以叫你小佞吗？”

    王泽佞说：“我又不是日本人，没那么多讲究的，想叫就叫吧。”

    “那小佞，你是因为自己也自杀过，所以才一直跟我说不要自杀的吗？”太宰治问道。

    他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轻。

    “死亡，每个人类唯一能拥有的独一无二的的东西，是我的夙愿呢。”

    “小佞是因为自己差点死去，感觉体验到了生命的可贵，所以才一直劝我吗？”

    “……”

    王泽佞张了张嘴，看着突然阴郁下去的太宰治，慢慢向后靠到了长椅的靠背上。

    “……其实也不是吧。”

    他艰难地开口。

    “我是和太宰相处之后才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

    “嗯......该怎么说呢，这种感觉之前我也觉得模模糊糊的，自己也想不明白，我以为只要一直逃避下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切都会结束，既然感觉像梦一样，那就等梦醒了就好了。”

    他歪头看向太宰治。

    “但是和你相处的这一天，只是这一天哈，我就明白了，那样的感觉是什么。”王泽佞摸了摸脖子上的凹凸不平的疤痕，“太宰，我以前也跟你一样。”

    ……？

    太宰治差点笑出声。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自己跟我很像？”他反问。

    “不是像。”王泽佞摇摇头继续说：“是因为我现在看到你，就感觉看到了曾经找不到活下去理由的自己，迷茫又孤独，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时候真的觉得，死不过是回归平静罢了，只要死去，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考虑。”

    “对啊……”太宰治低声说：“反正都没有意义，这样的人生，就此终结难道不好吗？”

    “但是！”

    王泽佞突然抬高声音，温凉的手握上了太宰治缠着粗糙绷带的手。

    “确实如你所说，我找到了可贵的人，他们……不管我表现得多奇怪，都尽力在拉着我的手，一起努力往前走……原来只是这些微小的东西也能变成奇迹的动力，如果死了的话，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王泽佞顿了顿。

    “人确实很孤独，而且不论多么孤独都只能靠自己走下去，就算是有过深刻的人，在记忆里也会变得模糊，但是他们传达给我的东西，会支持着我，让我把他们的记忆和希望传递给未来。”

    他对上太宰治颤动的鸢色眼睛，双手握了上去。

    “原来他们想传达给我的，是这样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了，现在，我也真心希望太宰治这个人，能得到在我看来如此美好的东西的，我想把它传递给你，所以才想让你这样的孩子努力活下去。”

    “……”

    太宰治愣了愣，然后露出了然的神情。

    “这样啊……王泽佞，你真的是一个特别有趣，又特别善良的人。”太宰治反握住王泽佞的双手，让他轻抚上自己的脸，“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能得到你的垂怜吗？”

    “希望、眷顾……我真的也能拥有这样的东西吗？不确定的东西总会让人觉得害怕呢。你能给我吗？你说的东西那么好，我也好想要啊。”

    他难得露出迷茫脆弱的表情，究竟有几分真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看到一直开朗阳光的孩子突然露出这样的神情，王泽佞心疼坏了，连连点头说：“我可以陪你很久的。”一辈子都没问题。

    “但是你不是来出差的吗？四个月之后就要回去了。”

    王泽佞立马说：“我都说了要陪你了，之后肯定会常驻这边，这样也方便以后保护你。”

    他轻轻地拍拍太宰治的脸，再次露出了明艳的笑容，宛如春日的暖阳，耀眼却不灼人。

    “我把我得到的希望传达给你了太宰，接下来你的命运你就自己去想，在你想出结果之前，我都会保护你。这样就算你再兴起去自杀了，我也能及时把你救回来。”

    “……”

    太宰治露出有些困惑呆滞的神情。

    怎么会有人因为被拉到光芒中去，自己就变成光去照耀别人了？

    他想起王泽佞心中那不明的巨大黑暗阴影，只觉得更加奇怪。

    这时王泽佞抬起一只手，伸出小指：“那来打钩约定吧。”

    他温暖如春的笑容忽然一转画风。

    “先跟你说好哈，跟我的约定可是对灵魂起作用的，拉了这个钩你想跑都跑不掉。”他颇有些得意的样子。

    “噗——”

    太宰治忽然笑出声，慢慢笑声越来越大，变成了捧腹大笑。

    这个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抬眸看了一眼露出奇怪眼神却还没收回手指的王泽佞，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直接用力勾住少年的尾指，拇指伸过去盖在了王泽佞的拇指上。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佞，一定要一直照耀着我哦？”

    “没问题！”

    “就算发现我是个可怕的怪物也不可以逃跑，”太宰治的声音有点颤抖，甚至嘴角都还挂着一贯的微笑神态却十分冷酷，“说好了哦？”

    王泽佞的倒影清晰印在他深邃的眼中，小小的影子点了点头，立刻被深渊翻腾而起的笑意淹没。

    “那真是太好了。”

    太宰治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手掌在王泽佞脸旁轻轻抚摸，他掌心粗糙的绷带蹭得王泽佞发痒，少年缩了缩脖子，又拍开了他的手。

    “好痒！”

    “呜哇，刚说完小佞就把我推开了！”

    “是你手上的绷带的问题好不好，太痒了。”

    太宰治看他脸颊边确实泛起了不自然的红，转而去握住了王泽佞摸过自己的两只手。

    “哎呀，话说回来小佞的手手果然摸着好舒服哦，可以亲亲吗？啾咪——”

    王泽佞：“……你都亲上去了我还能说不吗？算了，想亲就亲吧”

    反正都是男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随便你。

    王泽佞耸拉着死鱼眼，又想去揪太宰治的嘴唇。

    太宰治笑嘻嘻地躲开，还想再调戏一下，手刚伸到王泽佞肩头，耸拉着眼睛的少年忽然目光一凛，抱起他就从长椅上腾空跃起。

    他们刚一跳开，长椅就连同周围的地面一起凹了下去。

    “嘁，躲开了吗……”来人嘀嘀咕咕，随即抬高声音大喊：“喂，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

    太宰治一听这声音就竖起了耳朵。

    “嗯？这个声音好熟悉哦，好像是……”

    “混账太宰！”

    “切，是叽叽喳喳的矮子中也啊。”

    两个人同时出声，王泽佞抱着太宰治缓缓落到地上，看向对面出现在凹陷中心的青年。

    一个……比他还矮，穿着西装的橙发少年。

    王泽佞愣了一瞬，小声问太宰治：“……呃，你认识的人？”

    看这打扮难不成是同事？

    烟雾散去，橙发少年抬头看清抱着太宰治的是个穿着华丽长裙的“少女”，顿时大惊失色。

    “你你你你，消失一天就是跟这个女孩子泡在一起吗？！”

    太宰治轻轻一笑，抬起手圈住了王泽佞的脖子。

    “哎呀，怎么啦中也，嫉妒吗？”

    他往“少女”脸上一亲，发出怪笑。

    “再嫉妒你也没有哦，嘻嘻！”

    “……”

    中原中也瞪着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手一抬，指向还在打量他的王泽佞：“喂你！把他放开，今天我就要打死这混蛋为民除害！”

    祸害太宰治冲他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小佞才不会放开我呢。”

    王泽佞一听，这还得了，马上就把太宰治放到地上。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笑，就见那黑长发的少女挡在了太宰治面前。

    “难道说你……”少女发出了少年的声音，“是太宰的同事吗？”

    中原中也听见着这明显是男性的嗓音，又看了看那张漂亮的脸和身上明显是首领森鸥外爱好的那种洋装。

    “呃……”他再三犹豫，终于忍不住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如你所见，”王泽佞挺起胸膛，“当然是男的。”

    中原中也一瞬间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