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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能开口,生怕一说话就破坏了如此意境。文君见他回头,也看了过来,二人面面相觑。 悲伤的旋律回荡在雨中,但那苍凉并不是哀乐一样的悲伤,它的感觉感觉极其宏大、大气;张宁完全可以肯定,没听过帝王大礼上演奏的中昭邵乐的人绝对演奏不出来这种宏大的基调;所以弹奏这曲子的人必是姚姬,这里再无第二人。它又如此伤感,叫人心碎;它又将这种悲伤赋予了希望,和意义,使之充满了美。 渐渐地,旋律渐渐低沉,宁静;转而骤然激荡而起,如同千军万马的铁兵铿锵之声…… 张宁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楚辞的字句:cao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曲终了,音律渐渐停息,只剩下细雨落在房顶上树梢上的细微的沙沙声。 但那旋律依旧在张宁的脑海中回响,挥之不去。他呆了,被震撼了。也许由于听得习惯,张宁这样一个俗人内心里一直认为现代的音乐比古代的高雅音乐好听,但是此时此景他的想法已然改变,或许因为古代传播速度慢,许多神曲是失传了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上房门外的,伸手试了试,房门只是虚掩,一下子被他推开了半臂宽。里面的白衣侍从转头看来,见是张宁便没动。姚姬也把手从琴面上拿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张宁的大半张脸,在门后。他的一张英俊的脸上带着沉静、严肃的表情,又露出一丝伤感和怜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了败仗回来。 门已经开了,张宁便随即走进房间,徐文君也收了伞跟进去。 张宁正欲上见行礼拜见,发现腰间还挎着半人高的长剑,遂取了下来,先转身递给身后的文君,剑鞘的顶部触到地板上,从上面抖下来一阵细水珠,打湿了干燥的地面。 “儿臣拜见母亲大人。”张宁跪在姚姬面前拜道。 姚姬起身扶起,又吩咐侍从拿椅子过来坐。她重新坐回位置,便说道:“刚才我弹的曲子你听见了?上回你走之前,提过想作一‘国歌’,我谱了很久,但感觉太哀了,恐不祥,改改再说罢。” “就刚才那一曲很好,可作为军乐,哀一些并无关系,古人言哀兵必胜。我们本来就亡了国,‘靖难之役’丧师数十万,国破被杀者更无可计算,败过、亡过国,大家才懂得胜利的珍贵。” 张宁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谈话方式,特别有别人在旁边的时候。姚姬隐居山中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改变端庄得体的一言一行,好像成了她的习惯。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没有常人的情感,只是在掩饰在压抑;张宁也习惯了这样的压抑和克制。 姚姬又带着歉意说道:“那些流亡躲避的胆战心惊的日子,我实难忘记……我本来也想作一更喜庆和大气的曲子,却怎么也写不出来……” 张宁听罢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一阵心疼,然后回头伸手道:“文君,我带回来的东西呢,那个盒子。” 他拿到了盒子,放在琴案上,说道:“这里有些珠宝饰,是我带回来的,希望其中能有一件能让您喜欢……”他渐渐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又道,“华阳王就住在澧州,澧州有一座王府,但那里的宫殿太狭小了,配不上母亲……总有一天,我能率兵攻占一座大大的宫殿,让您住进去……” 侍立在一旁的侍从忍不住纷纷侧目,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张宁。 姚姬久久地看着他的眼睛,她似乎也感觉到了张宁心里难以克制的动荡,良久,她才轻轻说道:“我不一定需要一座宫殿,你能有这份孝心,足以让我欣慰……我需要的是你……”姚姬说到这里立刻闭上了朱唇,脸上微微一红。 她连看也不看琴案上的珠宝,盒子打开着,里面五彩夺目的饰十分漂亮,却在一个女人面前“失宠”,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得到。她天生就是一个尊贵的妇人,平淡的生活并不适合她。 在张宁的眼里,面前的姚姬已经不是长辈,她仿佛是一个女神。绝色美丽的脸,完美的肌肤身材,她好像并不会老。 短暂的沉默,姚姬的目光终于从张宁的脸上移开,转头从敞开的门里看向院子。小小的院子没有什么风景,只有几棵树,古典的房屋走廊在张宁看来还不错,但在古人眼里这样的房屋再平常不过了。 “您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地方确实太小了,您又不出去走动。”张宁忙问道。 姚姬微微一笑:“很好的地方,平常很安静,偶尔还能有鸡犬相闻。” 第二百零四章赤壁赋 在这里没有雪,但每下一场雨,气温就会随即降低一些,人们也只能从这样的雨中感受冬季的来临张宁在姚姬这里呆了很久,还一起吃了晚饭。 外面的光线渐渐黯淡,他也不曾打听张小妹对自己态度是否改观,或许自己在逃避她。他的心境莫名变得低落起来……而有时候他会充满热情,觉得十五世纪。是个伟大的时代,大有可为,想努力成就一番功业;有时候就像现在,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且很脆弱。 房间里的“一家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相当克制的话题,偶尔会陷入沉默,他聆听着细雨声,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现出来,哪怕是在姚姬面前。 不知何时姚姬谈及了起兵的前景,她的口吻大多是悲观的。张宁早已了解她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这次他们出山“抢劫”了价值一万多两的财物回来,但并不能让姚姬这样的人盲目乐观起来。 旁边的女侍把灯架上的蜡烛点燃了,屋子里的光线随之明亮几分。这时张宁缓缓说道:“唐朝时,中国的使节最远应该到达过东罗马帝国,这个国家大概就在大食更西的位置……” 姚姬以为他要岔开起先的话题,又好像觉得张宁在胡诌,但她依然保持着一副要耐心倾听的样子。张宁见过的明朝贵妇人大多都有这样的修养,“礼貌”得有点过分。 他忙解释道:“我不是在胡说,在史书上看过,称之为拂菻国。而且那个东罗马帝国至今还存在于世……郑和的远洋舰队已经触及到东非地区,北部应该就是这个帝国的位置。” 姚姬道:“唐朝至今至少已有五六百年,一个王朝如何能延续如此久?” 张宁笑道:“遥远的国度的治国方式和我们大为不同,况且他们的皇帝也不是一个姓氏家族的延续。据我的理解,因为西方有很多种族长期混战,所以把一个种族建立的不同时期的王朝都统称为一个帝国;按照这样的说法,咱们汉人建立的国家,自周天子以来都可以称作一个帝国,因为延续了同样的文明。” 见姚姬好奇地有了兴趣,张宁便继续说道:“有东罗马,自然有西罗马。这个东罗马得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当时是一个大帝国罗马分裂而成;在此之前有一个罗马帝国,图极大,存在的时间也很久,建国大约在我们先秦时代。我其实想说的就是罗马帝国建国之初的情形。” 姚姬换了一个坐姿,将手臂轻轻放在椅子扶手上,微笑道:“今天你又想劝说个什么事呢?” 张宁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有两兄弟,传说是母狼养大的遗孤,在一个狭小的半岛上住下来。然后招纳了一些被各国抛弃的逃犯和流亡犯,这些人不被世人承认合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