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会与初见

    2.

    陈清卓全副武装，到得挺早。可惜在餐厅里枯坐多时，林溪不见人影，音信全无，大概是被她那加班的亲爹勾走了。陈清卓冷笑不已，宋明正素来偏爱年轻男性，情人换得比衣服还勤，睡过的人不胜枚举，偏偏把女儿看得这么紧，当真是只许自己放火么？

    当夜他什么也没吃，捧着网红餐厅的天价账单回了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在昏黄的灯管下把那账单仔细叠好放进钱包里，心想总有一天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后来宋明正没再联系他，陈清卓识趣地不去过问，只是心里总带着不上不下的惴惴，直到经纪人给了他一个相当不错的资源——大导王兴业的新电影配角试镜机会。王兴业作品质量向来过硬，可惜个性古怪，毫无所谓的惜才之心，若无人推荐，对陌生人不会多看一眼。宋明正递出这张能让他跻身电影圈的门票可谓一把双刃剑，若是试镜时被王兴业嫌弃，陈清卓的逐梦娱乐圈之路也可以说提前到头了。

    说来能傍上宋明正在某种意义上说确实算是福利，他权势煊赫，皮相顶级，在床事上只是粗暴而没什么邪恶的癖好，只做情人倒也是不赔的买卖，怪不得不少人至今还对他念念不忘。陈清卓不由自主地沉溺，可清醒时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掠过林溪那把甜美的嗓音。他旁敲侧击向圈里人打听，对于宋明正，八卦和绯闻聊的是心照不宣，不过对于林溪就有些语焉不详、随意揣摩了，有的说宋家显然嫌弃林溪——林溪小时候是姓宋的，但成年时就改回了母姓。对于此，陈清卓虽然一时想不清缘由，可宋明正态度显然不是如此。又有说林溪生母早逝，据说宋明正乃至宋家都在背后出了力，悬疑得能拍豪门内斗电影。既然摸不清楚，陈清卓也不再刻意打听了。

    然而就在陈清卓要彻底遗忘林溪的时候，林溪又再次出现，似乎是某种暗示，这次她越过了宋明正，直接加上了他的微信。

    林溪毫无疑问是个性格活泼的人，他们在微信聊了几次，她颇为自来熟，先是叫他“小卓哥哥”，对上次失约表达歉意：那天宋明正突然胃病住院，她赶去陪了他好几天，宋明正被勒令休养身体，两人跑去西班牙玩了好几周，林溪因此就把陈清卓这事抛在了脑后，直到回国才想起来。然后又约他出来玩。这次是会员制清吧，听说因为老板有些门路，把客人隐私保护得滴水不漏，慢慢的变成了圈内人常常聚会的地方。

    对于她这番解释，陈清卓真是冷笑连连，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聊到后头，他又起了些别样的心思。不论如何，陈清卓是应承了下来。

    时间过得挺快，眨眼就到了他们真正见面的日子。林溪此人在圈里又没什么存在感，可是看她这手约人出来的做派熟练至极，奇怪得让人起疑。

    陈清卓拿出自己目前能穿上最好最贵的衣服溜到清吧，有林溪的引荐，侍者才将他放进去。他到时林溪早已经到了，这是个颇为暧昧的所在，昏黄的光照下，满壁水纹灯的波光在缓缓流动，阴影把三五成群聊天的客人的脸分割成数个模糊不明的色块，音乐轻柔和缓，给人一种迷离的感觉。陈清卓一眼便“认出”了林溪，那身截然不同的气质与周围人自然而然形成的众星捧月的氛围，就如同她的父亲一般，实在好认。

    单论皮囊，林溪比宋明正更美更顶级。宋明正积威甚重，渊渟岳峙的威严让人第一眼看见的往往是他背后的权势，而林溪美得具有压倒性，那张在昏暗的环境中依然神采焕飞的脸庞和纤秾合度的身形，只一眼，就让满座美人都失了色。

    林溪正和三个人坐着聊天，两女一男，都是典型的锥子下巴网红脸。脸上均糊着厚厚的粉，五官在灯光下难以分明，只能看见阴影之中激烈蠕动的嘴唇，像妖魔鬼怪在凭空啃食。林溪坐在中间，大大的猫眼笑得微微眯了起来，似乎颇为愉悦的样子。看着笑颜就能联想起当初听见的娇滴滴的笑声。

    陈清卓落座，林溪望了他一眼，随即坐直了身子，颇为惊喜：“啊，真的来了，小卓哥哥！”声音果然还和听见那次一样甜美。

    “小卓哥哥是什么啊？叫得这么土。”年轻的男网红脸把酒喷了出来，“这你朋友？”他瞅了一眼陈清卓，陈清卓没怎么化妆，衬衫长裤、穿着颇为随意，偏偏在在座男士中美得同样分明，双手插在兜里，长身玉立，气质清冷，网红脸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危机感。

    林溪有点生气了，“哪，不准这么说他。”她把陈清卓拉到身边坐下了，“介绍一下，靠口碑火遍全网的网剧《夏至》里演男二的就是他，陈清卓。”

    左右的网红脸都吃了一惊，“他现在可火了，你居然认识？”

    看起来似乎都不知道林溪的身份。陈清卓没说话，林溪泰然自若地道：“不然怎么叫他小卓哥哥呢？”——说得好像彼此认识了几十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