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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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发的菲林提着几个不算大的包裹,背上是一个罗德岛制式的背包,跟在金发的阿斯兰身后上了楼。旅店的老板是一位过去曾与罗德岛驻莱塔尼亚办事处的干员们共事的老人,听闻他们要来为城里的孤儿院进行义演,提前一天就联络了罗德岛本舰,希望能免费为演员们提供住宿。年轻人们商量一番,最后还是要求支付一半的费用。 在处理完本舰未来几天的的事务后,年轻人才带着他的前辈进了城。入城手续也在先行到达的干员们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二人踩上铺设完备的砖石街道时正值清晨,尽管已经到了春夏相接的时节,莱塔尼亚的气温依旧让人感到温和可亲。街道旁的花朵稀稀落落地开着,带着凉意的风从人影阑珊的街道上穿过,粉发的年轻人忍不住缩了缩肩膀。随行的干员带领他们来到下榻的旅店时便匆匆离去,说是要赶回去帮忙布置场地,两位指挥官问起是否需要帮忙时,那人却又笑着摇摇头,说希望两位主演好好休息,毕竟这是不可多得的假期。 旅店楼下是一家装潢古雅的书店,淡淡的咖啡香气从玻璃门内飘出,引得年轻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二人的脚步落在有些年头的木质楼梯上,还没走到一半就听到了老板热情的招呼声。白发苍苍的卡普里尼老人从柜台后转出,站在楼梯口迎接两位姗姗来迟的客人。金发的阿斯兰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清而浅的熏香味儿。熏香混着干木材的气味,总让人想起秋季哥伦比亚平原边缘干燥的森林。老人接过年轻人手中的行程单,引着他们来到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在叮嘱注意防火后递出了一串雕花铜钥匙。 “前辈怎么又多拿了几个包裹?”粉发的菲林扬了扬手中的布袋,有些好奇布袋里会是什么东西。 金发的阿斯兰将拐杖搭在墙角,转身走到沙发椅旁坐下。 “孩子们的旧衣服,我托杜林和夜刀收拾的。”他示意年轻人放下行李。“前几天突然想起来之前收拾仓库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多出来的衣服,就想着干脆带来送给孤儿院,当是献点爱心了。” 漂亮的眼睛先是垂着,望向那几个被放在木柜上的布袋,然后移到了年轻人手上。 “小猫,过来。”他向年轻人招手,年轻人走了过来,坐在另一个沙发椅上。沙发椅正对着房间的落地窗,窗外浅蓝色的天空逐渐变得鲜艳——太阳升起来了。 “前辈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们中午出发去和车尔尼先生他们会合,晚上才是演出。明天后天还能留在城里观光,凯尔希给我们批了整整一周假期……”粉发的菲林难得能有闲暇时间,不由得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到底可以有多少用于玩乐的时间。金发的阿斯兰看着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心情不由得变得轻快了几分。 “你想去哪里?”他将问题抛回给年轻人。 “欸,我、我吗?”粉发的菲林愣住了。年轻人似乎总是在绕着他的前辈转,从来没有思考过所谓兴趣爱好的问题。硬要说的话,他偶尔会去找水月和绮良借来一些流行的游戏卡带,或者和贾维一起参加工程部的聚会。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还真没什么头绪。前辈问我的话,我也说不清……不如今晚义演的时候问问车尔尼老师?”他又开始感到窘迫,好看的湛蓝色眼睛时而注视着衣角,时而抬起眼帘偷偷望向那金发的阿斯兰。 “我只用和前辈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他终于决定实话实说。从小时候起,金发的阿斯兰就是能让他觉得安心的存在。“……我就是想一直和您待在一起……”他露出一个近乎于撒娇的表情,握住了金发阿斯兰搭在茶几边缘的手。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他的前辈笑着回握住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包裹住他的。 年轻人盯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前辈的手要比他的大上一圈,但更瘦些。他记得金发的阿斯兰原本的肤色应该更深一点,但长久的休养让那人的皮肤变得苍白,浅浅的血红色透过指尖的皮肤显露出来,算是生命力的象征。 他的眼神从茶几上飘到窗外,蓝得透亮的晴空里并无半点云气,干净得像是一片倒悬的湖。 楼下的街道开始有人声熙攘,咖啡的香味也变得浓郁起来。他们入城时大约是早上六点出头,时间再往后些,就到了城市苏醒的时刻。虽说这只是一座位于边境的小规模移动城市,其人流量比起荒野上的聚落,竟也还是要多出数倍有余。居住于周边地区的人在移动城市停泊时也会纷纷前来,采购那些荒野上所难以获取的生活物资。 年轻人盯着窗外,身边金发的阿斯兰转过头盯着他。他转回头时,正好撞上那人的眼神,心下不由得一阵慌乱,耳尖都跟着染上些许薄红。金发的阿斯兰却并未收回目光,而是爽朗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年轻人的脸颊。 “我们去楼下的书店看看,如何?”笑声过后,金发的阿斯兰问道。他看到年轻人路过书店时飘向咖啡香气源头的目光,就像孩子在商店橱窗看到心爱的玩具一样欲盖弥彰。 “我陪您去。”年轻人的眼睛不出他所料地亮了起来。金发的阿斯兰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惹得粉发的菲林又是一阵脸红。 书店的店主是一位和年轻人年龄相仿的女性。比起咖啡师,她的打扮看起来更像一位酒保。分成两束束起披散在身后的青蓝色长发和葡萄紫的双眼,一件印花衬衫和一条黑色短裙,女孩那过于青春洋溢的穿着,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她竟然是这家古雅的书店的经营者。女孩说,经营旅店的卡普里尼老人是她的外祖父,而她的父亲来自伊比利亚,是少数离开那片土地来到更远的地区求生的阿戈尔人。 严格意义上说,她应该更多遗传了她的阿戈尔父亲。金发的阿斯兰坐在柜台边的高脚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孩聊着天,眼神则不自觉地从女孩身上飘向了站在书柜旁的年轻人。 他很少这么认真地观察这个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有时独自外出执行任务时他都会忘了那年轻人并不在他身旁,只是在比出一个需要尼古丁的手势后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才会想起粉发的菲林并不总是会跟在自己身边。 他由衷地感到庆幸,还好那年轻人没有跟他同去伊比利亚。 女孩从柜台后端出两杯温热的咖啡,他接过,然后招呼年轻人过来。被一起抬上来的还有一盘精致的三明治,金发的阿斯兰问起时,女孩只是微笑着留下一句祖父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便离开了柜台,钻进书柜更深处开始整理新到货的书籍。而那年轻人好像是看书看得入了神,直到他唤第三遍时才猛地抬起头来,将那书往书架上匆匆一放,疾步走了过来。 书店是一个很适合消磨时间的地方。金发的阿斯兰在柔软的沙发上醒来时,入睡前还位于东方的太阳已经来到人们头顶。他抬起手揉了揉鼻子,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属于年轻人的薄外套。他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取来被放在一边的眼镜戴上。 粉发的菲林坐在柜台边的高脚凳上,手中捏着一本他看不清名字的书籍,和那女孩一道,看起来颇有兴致地讨论着什么。女孩笑了起来,然后年轻人也跟着开始笑。 他撑起身子来,木地板发出的吱呀声打断了二人的讨论,女孩依旧温柔地笑着,年轻人却忽地收了笑容,转过头来急切地望向声音的来源。看到年轻人的举动,女孩挑了挑眉,开口说了些什么,又伸出手推了推那年轻人。年轻人闻言霎时红了耳尖,含糊不清地回敬了几个词,才从高脚凳上跃下,来到金发的阿斯兰身边。 ……稍微有点不爽。 金发的阿斯兰皱了皱眉,他也说不清这些不安到底是来自何处。总之就是不爽。 他回到本舰后很长一段时间,年轻人只是看到他都会一个劲地掉眼泪。像一串又一串的小珍珠似的,怎么哄都没有用。最开始他还会说几句对不起,最后实在是懒得说话,干脆就把年轻人一把拉进怀里抱住,用上那些安抚孩子的方法来止住年轻人那些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完的眼泪。 他都不对我这么笑。金发的阿斯兰想。在年轻人走近时,他努力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些时兴的游戏。”年轻人避开了女孩调侃的部分,清了清嗓子,随手将书放在了矮桌上。似乎是刻意将书名朝下放置,金发的阿斯兰并未看清他手中究竟是什么书。 “问了杰森爷爷,你们果然在书店。”门口传来嘉维尔的声音,特米米和鸿雪站在门外,手里是黑键推荐的油炸酸渍卷心菜。“该去准备彩排了。”她递出两张孩子们手绘的演出门票,自豪地声称这是她带着孩子们设计的图案。看着她背后的鸿雪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粉发的菲林和金发的阿斯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义演的孤儿院距离下榻的旅店并不远,一行人走走停停,只花了小半晌就到达了目的地。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门牌和生锈的铁围栏门后,是几幢和这座城市的铺路石差不多古旧的建筑物。 小小的礼堂内,朴素的舞台并不比大家在罗德岛医疗部排练的病房大上多少。扮演蘑菇的杜林坐在墙角睡着了,蹲在她身边的是扮演灌木丛的桃金娘。至简则站在舞台中央的凳子上,指挥着后勤人员修改舞台的布景。听鸿雪说起义演的需要时,年轻的杜林设计师虽然嘴上数落,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设计布景的任务,简约而不失精致的布景让哪怕是去过许多高档音乐厅演出的车尔尼都赞不绝口。 罗比菈塔从专用的化妆间内探出头来,她身后化妆完毕的黑键带着有些别扭的表情站在镜子前,努力整理着胸前不听话的佩花。主角按时到达,舞台也即将布置完毕,她站到舞台边缘,向着刚刚进入礼堂的一行人招手。 逐渐向西倾斜的阳光从化妆间一侧的窗外投入房间,光线在金发阿斯兰脚边止步。罗比菈塔轻巧地将长而卷的金发梳成一束,然后分成三股,最后再编成辫子,垂在那阿斯兰身侧。 “您的头发呀,颜色要比推进之王女士的更亮一点。”她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她的头发是偏灰的金棕色,您的是更像夕阳的、灿烂的金橙色。” “我怎么能跟维娜相提并论呢。”他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听起来闷闷的。 “哎呀,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罗比菈塔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您是我们的指挥官,推进之王女士是维多利亚的王族,你们都是比我厉害得多的领导人。” 金发的阿斯兰没有出声。罗比菈塔想了想,继续道:“您可能早就忘了,有一次在玻利瓦尔的作战,如果不是您及时出手相救,我大概就得被那群喝醉酒还开船的水手给撞进水里了。我那时可还带着不少昂贵的材料,进水的话可就糟了。”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为金发的阿斯兰铺上遮瑕的粉底液。 “……抱歉,我好像不太会刻意去记住类似的事,……我那时候大概第一反应就这么做了。”他闭着眼,化妆棉和粉扑在他脸上交替工作着。 “您救了很多人。”女孩的语气变得诚恳而温柔。 “我和您说这些话,您可千万别生气。我就是看您呀,怎么都不愿意让自己好好休息。您明明已经为罗德岛做了这么多,那时您被那位粉色的菲林先生带回来的时候,大家可都悬着一颗心,希望您能撑过凯尔希女士亲自主刀的手术。” “我并不值得罗德岛为我这么……” “您又在说这样的话……”她皱起眉来。 “唉,我该怎么让您相信,哪怕对于再伟大的英雄来说,休息和享受胜利之后的喜悦也是可以存在的呢?”罗比菈塔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可以睁开眼睛了。“……我去帮黑键先生把孩子们叫过来开始训练,实在抱歉,要让您稍等一会儿了。”女孩带着歉意的笑容小跑着离开,矮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哒哒声。 礼堂内部的隔音并不算好,他听到车尔尼在舞台一侧的钢琴边独奏的乐声。 金发的阿斯兰睁开眼,阳光的角度变化得很快,刚刚才能触及他脚边的阳光已经照亮了他朝向窗边的侧脸。左侧的脸颊感受到温暖的阳光,而右半部分的脸则被分隔进了阳光照不到的暗面。他看不大清楚,但金橙色发丝的反光依旧在一切颜色之中显得梦幻而美好。 他再度闭上眼。对他来说,是否去看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看得到什么也不再重要。 他慢慢地、轻轻地,像是害怕被人听见一样,悄悄地叹气。他的舌尖尝到虚幻的苦味,可是他们又知道什么呢?他只不过是想……在死前,最后留下些什么罢了。起码证明他并没有被灾难击倒,告诉所有人那不过是可以被战胜的灾难。 他还想……他其实有很多想做的事。 他想写诗,去给维多利亚的报社投稿,然后自费出版;他还想去乌萨斯南边住下,找一片草场放羊。他想有一个漂亮的女友,会给他唱歌,陪他写诗,为他戴上用被早晨第一缕阳光亲吻过的迎春花编织而成的花环。 但是他最想、最想的,还是亲眼看着那年轻人长大。 他的小猫,他最信任的人,那个自始至终都追随着他的年轻人。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猫藏起来的那些小心思,无非就是想方设法为他寻找能够治愈深海感染的解药。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像是手心握不住的沙,风一吹就会全部散开,再也找不回来。 他将他的小猫从废墟中带回这个暂时的庇护所,教他战斗,告诉他如何在纷乱的战火中存活。那年轻人在金发的阿斯兰眼中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尽管他已经能够独自面对维多利亚大公爵派来的特务,能够通过优秀的指挥能力获得伊内斯的认可,他也依旧是个孩子。他的小猫还一个会因为噩梦惊醒,抱着枕头敲响金发阿斯兰的门,说想要和前辈一起睡的孩子。 ——但那是死亡啊,一座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立在时间尽头的碑。 他们终将抵达那座刻写着无数人姓名的碑。碑铭脚下是他们的战友,他们的手足,将他们带到这世上的父母,还有许许多多因战争而涂炭的生灵。 他曾梦到过年轻人的死。 留在废墟之下的小小身体,手上还握着一朵枯萎的花。被萨卡兹弓手的箭贯穿的男孩,在他怀中失去最后一丝气息。他偶尔会想,如果当初他带领队伍多在审判庭中心驻留一日,等到了因为水土不服而放缓脚步迟来一日年轻人……他不敢想下去。金发的阿斯兰从那些充满了失去的梦中惊醒,身边是沉睡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些感觉,但无非就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以及对噩梦的惊惧。 如果小猫是女孩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他的小猫结合。他们会有很多孩子,像他的,像小猫的,或者是有着像他一样金橙色的头发和像他的小猫那样蓝晶晶的眼睛的孩子。 但是小猫是个男孩,他心里居然冒出几丝惋惜。就连我自己也都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愧疚。为了他的身体,他甚至让他的小猫……他低下头,华丽的裙摆之下平坦的小腹上,深蓝色的印痕从未消去。偶有的痛楚仍然拨动着他的神经,多余的器官让他羞于提起那些过去总被他拿来开玩笑的话题。 矮跟皮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因为一路小跑而脸色泛红的罗比菈塔出现在门外。她一边感叹着孩子们的调皮,一边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化妆刷,继续为金发的阿斯兰打理妆容。 精细的化妆后是两次粗略的彩排。在太阳即将沉下地平线时,最后第三次全流程的预演也终于完成。临时拼凑而成的剧团成功发扬了罗德岛随机应变的优良传统,完美解决了预演过程中的许多小意外,嘉维尔和特米米的多处即兴发挥更是被鸿雪大手一挥,写进剧本,作为正式演出的台词使用。 孤儿院的孩子们在负责人的带领下来到礼堂,一双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整齐地注目于尚未拉开的幕布。身披王子制服的年轻人透过幕帘的缝隙看到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睛时,不由得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前辈,我有点害怕……”他握紧了身旁金发阿斯兰的手。那人却低低地笑了。 “小猫,你可是王子,你要……花三千六百五十个月亮的时间穿过横亘天际的斯提克斯河……在春天的花朵绽放了三百五十六次后来到公主沉眠的高塔,然后是什么来着……对,还有一千个冬天和夏天……”金发的阿斯兰凑到年轻人耳边低声念道。 “前辈……!您又逗我!”温热的气流让年轻人忍不住脸红,他又羞又恼地挪了挪步子,暗自发誓要和任性的“公主”划清界限。 王子再次体会到耳垂发烫的感觉,是当他终于站在深眠的公主面前的时刻。由鲜花铺就的寝床上,金发的公主独自沉睡。 那是多么美丽的脸:纤长的睫毛,雪白的肌肤,微蹙的眉,柔软而粉嫩的唇。台下的孩子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为公主的美貌而暗自惊叹。 月亮的王子在公主身畔跪下,托起公主的手掌,在手背上留下一个轻吻。身穿银色披风的王子忏悔着母亲犯下的罪孽,直到最后的最后,一滴透明的泪珠从公主眼角滑落,落在王子手心。 被鲜花取走颜色的白发变回了鲜艳的粉,王子取回了属于自身的颜色与灵魂。束缚公主的枷锁也在这时尽数消散,她睁开眼,看到虔诚的王子。 “是您拯救了我吗?”她轻声问。 “是的,我的公主。”他答道。“我那邪恶的母亲受到太阳的责罚,化为灰烬消失于阳光之中;恢复了自由的我,想要替她赎清她犯下的罪孽。” 王子抱起公主升上星空时,幕布也随着钢琴曲舒缓的曲调缓缓闭合。在舞台二楼站定的粉发菲林蹲下身来,金发的阿斯兰抓住一旁的扶手,努力站直了身子。二人还来不及放松,幕布外孩子们的欢呼声和掌声就将他们吓了一跳。 “看来孩子们很喜欢这一出戏剧。”金发阿斯兰的表情从未如此柔和过,就好像他真的变成了那个温柔的公主,往常总是黯淡无光的金红异瞳在此时也充满了喜悦的光芒。“辛苦了,小猫。”他并未佩戴眼镜,只是抬起手来,年轻人便自然而然地凑了过来,宛如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猫一般,满足地接受着金发阿斯兰的触碰。金发的阿斯兰眯着眼睛,用力揉了揉年轻人的发旋,直到原本被罗比菈塔打理得服服帖帖的发型变得乱糟糟才终于停手。 “打扮成公主的前辈,很好看。但是我还是喜欢平时的前辈。”年轻人握住金发阿斯兰垂在身边的手。他舔了舔嘴唇,想继续开口说点什么,却又盯着那人难得放松的表情发呆。有那么三个字就这样滑到他唇边,他无意识地想要吐出它们。 “我……” “啊啦,看来我是打扰王子和公主调情了吗?”桃金娘从舞台一侧的楼梯下探出头,跟在她身后的是微笑着的鸿雪。 “该回去好好休息了。”粉发的鲁珀提醒道。她的眼神在二人间转了转,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拉住桃金娘的手,离开了二楼的平台。 “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金发的阿斯兰将视线投向舞台上收拾布景的后勤人员,他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些,最后却又败给了逐渐劣化的晶状体,于是便把眼神转回了身边一直紧紧攥着他的双手的粉发菲林身上。 “回去我来帮前辈卸妆。”粉发的菲林若无其事地撒了个谎,低垂的双眸仍然紧紧黏在金发阿斯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