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剧情/卖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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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春楼中难得清静。 偏偏有人闲不住,在后院开了赌局,摇骰子的声音格外脆响,陆今娘浑浑噩噩爬起来,开窗就骂:“大早上的摇尼玛呢摇,天天在窑子里摇还不够!” 底下千yin妇,万yin妇地骂起来,陆今娘气更盛了:“老子就是yin妇!也是比你yin比你烈的yin妇,就是你爹也要从老娘的胯下过,平白得你个大孙儿也是埋没祖宗!” 两人互相看不真切,却是唇枪舌战你来我往,陆今娘听她声音生疏,恐怕是个新来的窑姐儿,更骂得连绵不绝口干舌燥。 桐儿恰时推门进来,她穿着水蓝半臂间色裙,生得细眉细眼温驯模样:“好jiejie,快歇了吧,我来给你送早饭。” 陆今娘将窗格一落,“大早上的惹人心烦,哪来的乡巴佬,大中午的开赌局,真当别人都跟她似的没客人没夜宴?” 陆今娘夏日睡觉只穿里衣,看她进门才套了件襦裙,露出一大片如玉的胸脯来,脸色红润,乌发如云。 陆今娘拿来豆浆便饮:“好不容易睡个整觉,全让她搅合了,欸,你萤jiejie哪儿去了?” 桐儿把八宝攒盒打开,里面是各色果菜:“大早上就走了,说是……说是去赴公孙太尉府上的践行宴。” “践行宴?给谁践行?”陆今娘捡着咸香的吃了,忽然觉得不对,皇帝病重,太尉府上怎么会开宴呢? 她一下子站起来,后背冒冷汗,快步掀开自己的枕头,枕头下面是昨天剪开的大口子,那白花花的一叠银票竟然不翼而飞了!只剩下两个咯人的金元宝! “糟了!” 她打开箱笼,压在最底下的圆领袍少了一件紫色的,她扔了一件给桐儿:“你会骑马吗?” 桐儿:“欸?我不太熟练……” 陆今娘换上白色圆领袍和靴子:“我们从柴房后角门走,不要惊动他们,如果运气好的话那可能会有匹老马,如果没有,你就得和我一起骑一头怎么抽都不爱跑的驴。” “我们,我们不能乘轿去吗?” 陆今娘扔腰带给她:”她逃跑了,带着我的钱,如果你不想她被老鸨打死就快点。” 两人骑上那匹驴子,陆今娘轻车熟路地跨过后院的篱笆,沿着小路骑到铜陀大街上,桐儿抱紧了今娘:“jiejie……jiejie知道她在哪儿吗?” “……某个能造假通关文牒的江湖骗子那,”陆今娘说:“她不是临时起意……她一定是知道某个办法但苦于没钱……” “驾!”美人策马扬鞭,惊起扬尘滚滚。 旁边茶摊里坐了几个江湖客,刚要结账,被风吹来的黄土迷了眼,戴着幕篱的人说道:“长安女子都这么自在吗?” 师爷捂着嘴:“那个方向……是平康里的妓女,咳咳,咱们还是先上路吧,教主。” 他点了点头:“这幕篱我真是戴够了,每天得有十个人以为我是女的。” 身旁的壮汉说道:“恕我直言,只要您摘下来,每天会有二十个人这么认为。” 三人上马,师爷的荷包落在了地上。 一只筋骨虬劲的手捡起了它。 长安城南门 等待被检查文牒的平民们在军士面前排成了长龙,官道那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陆今娘抻长了脖子:“找那种鬼鬼祟祟在人群里穿行的人……” 桐儿不无欢喜地问:“如果萤jiejie已经走了呢?如果……她已经成功了呢。” 陆今娘转头,眉目凌厉:“那我不是早就走了吗?我还能等到今天吗?如果那群江湖骗子真的能造假通关文牒,他们还用大热天在太阳底下揽客吗?那种文牒只能骗骗没见过世面的人,真正的造假高手都是在黑市交易,造假高昂,而且需要担保人,悄悄送到顾客手上而不是连印章都是现场拿老萝卜刻的!” “你说的,就好像你见过一样。” “当然!”她说:“我当然见过!” 城门下,一个穿紫金团花圆领袍子的人向后稍了稍,她捏紧了手里的文牒,上面油印未干。 陆今娘下了驴,试图从人堆里挤过去,却被其他急着出城的人挤回来,三匹高头大马就是这时候来的。 为首的是戴幕篱的男子:“人这么多……”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圆领袍的女子,她连背影都很妩媚,头发随意扎起,男装打扮掩不住那种女人味儿,看一眼就知道……是个绝代佳人。 但她就像看不到那些扎在她身上的眼睛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人群里挤,抻着脖子四处张望,总有男人试图从她身边经过,摸一下手臂,挤一下腰臀。 他打马向前,人群害怕地分开一条道儿:“小姐?” 陆今娘熟视无睹。 “我载你去前面?”戴幕篱的男子说:“我有马。” “我还有驴呢。” 他咳了一声:“我这是大宛马,走官道的。” 陆今娘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银角子:“给你的。”她没管他仍然伸着的手,抓着马鞍一下子蹬上来抱住他的腰。 骑术还不错呢,他这样想着,驾马来到前面,没等到官差面前,她又像猴儿似的溜下去了。 她扒着隔栏抓着那边一个紫金团花衣裳的人:“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你拿着我的钱!我的银票!你怎么好意思啊!你他妈眼看着我挨了那么多次打你就没学到一点儿教训吗?!” 萤姑捏着自己的身份文牒,眼眶里盈着泪:“……放我走吧,求求你,求求你了……” 陆今娘朝幕篱男子伸手:“把你的文牒给我。” 他一愣,摸索出来给她。 “看到了吗?真正的文牒要有京兆府尹的官印,白纸黑字红漆大印!还要有户籍司的分等印!咦——”陆今娘对他说:“你这怎么也没有?” 呃。 这时,一队人马鸣锣开道:“封城——即刻封城——各色人等不得出城——京兆府有令——” 人群霎时被冲散,木隔栏翻倒在地。 兵荒马乱中,三人驾马狂奔到一个小巷子里,陆今娘上了马还一直紧紧抓着萤姑:“把钱给我——快点——就这么点儿?” 萤姑哭着说:“大部分……大部分都用来买身份了。” “啪!”陆今娘气极了还要打,被幕篱男子制住:“你打她又有什么用?” 那张艳丽的脸气得扭曲:“不然呢!你把那些钱还给我吗!那是我攒下的卖身钱!” “许萤姑,我待你不薄吧?我从给你当洗脚婢,舔那些老男人的卵蛋开始,我没有哪一次对你不好吧?我哪一次挨打说出来过你?”她站起来:“我不明白!钱呢!你是给了谁哪个来赶考的举子?还是哪个新科的进士?!” 萤姑只是哭。 “咳。”幕篱男子咳了一下。 “你又有什么事儿!”陆今娘照样喷火:“没脸见人又不是没长嘴。” 他笑了:“那边的驴,和小姑娘听你们吵架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