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acter 9 怜爱

    两人分食一个大西瓜，饱到晚饭，于是决定出去散步。

    叶藤带着路新桥沿着海往坡上走，走到半路扭头对他说：“如果我在这里把你推下去，警察要很久之后才能找到你的尸体。”

    底下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隆隆作响。

    路新桥一脸迷茫：“我必死无疑吗？”

    叶藤说：“下面有很多石头，一般来说你会晕过去，然后被涨潮时的海水淹死，然后冲走，漂得很远很远。”

    路新桥想了想，说：“你推不动我。”

    他倒是一点也没想过叶藤为什么要推他下去。

    叶藤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体格自然比不上他，而即便她站的地方坡度更大，还要更高一些，她也比他矮了一个头。

    她只好遗憾地叹口气：“看来只有你推我的份了。”

    若有第三人在场，定会觉得他们这番对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当事人都不在意。

    路新桥上前一步抱住她，似乎在开玩笑，又似乎有几分认真地说：“我不会推你的，如果要掉下去，我会紧紧抱住你。”

    “那不是要带我一起死？”

    “也有可能是我跟着你殉情啊。”

    胡闹点到为止，两人继续往上走。叶藤告诉他，上面有一家新开的超市，这几天在进行开业促销。

    路新桥也想起什么，慢吞吞说：“之前找活干的时候好像有看到广告。”

    “怎么没去？”

    “庆典更有意思。”

    “这样。”

    沉默了一阵，只听得见拖鞋与石子路相触摩擦的声音，这次是路新桥先开口。

    他食指轻捏她的掌心，指腹缓慢摩挲着，问道：“我们要去买什么？”

    “买点吃的。”

    这是实话，也是借口。叶藤真正目标是消费满200元可获赠的那个大型泡泡枪。

    放晴的天空终于不再空有光亮，太阳悄悄露出马脚。大小不一的泡泡慢悠悠地漂浮着，虹光隐隐，有的升起，有的落下，但都转瞬即逝。

    叶藤朝天上开枪，朝地面开枪，朝院门口开枪，又朝房子开枪，最后将枪口比向一旁乖乖洗葡萄的路新桥。

    路新桥抬眼看过来，无数泡泡在即将接触到他时骤然破裂。

    “姐——”他故意拉长音叫她，“你今天怎么老想杀我？”

    回答他的是一波又一波泡泡攻击。

    这一次，有不少泡泡击中他的手，他的脸，他的鼻尖。他不可避免地在那瞬间闭上眼，接着腾出一只手摸摸鼻子，水珠顺着鼻尖往下滑，落到他圆领内，他眼神有些哀怨。

    叶藤终于满意，伸了伸懒腰，走过来，将泡泡枪放到他身边，自己在枪的另一边坐下。

    “我没有。”

    她想了想，感觉自己的行为有点难解释：“我只是……有点怜爱。”

    路新桥挑眉，露出乖巧的笑容：“我以为怜爱的表达方式应该是这样——”

    他飞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叶藤只是微笑：“不能总是一种方式，我已经亲过你了。”

    “……平时那些也是怜爱？”

    “不，我指的是两年前那次。”她说。“你哭得很丑，还嘴硬说自己已经可以一个人生活那次。”

    路新桥的笑僵在脸上，窘迫的粉色从耳后弥漫到脸上。

    “……也没有那么丑吧。”他小声辩驳，没多少底气。

    叶藤非常认真：“很丑。”

    也算一种奇迹。毕竟在那次之前，她从来就不会觉得路新桥这张脸还能和丑字搭上关系。

    尽管对他的态度算不上热情，叶藤仍是从小就觉得路新桥长得可爱，即便把他丢在一百个孩子里，她也能毫不犹豫说出其中最好看的那个是她弟弟。

    等到他稍微张开之后，她更是能经常在高中楼这边看见他被女同学们围着交流，毫无威胁的乖巧面容上带着几分尴尬与为难，静静地红了脸。

    ……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叶藤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挺喜欢欣赏路新桥这副表情的，可惜他不会在她面前展露，她也不会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路新桥的人气不局限于初中部，叶藤甚至偶尔能从同班同学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当她们谈论起他的时候，不知为何，她总是庆幸没什么人知道他们是两姐弟。

    也许是因为她并不习惯谈起自己的家人吧。一旦被其他人知道，她的生活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平静。

    ——没由来这样想。

    太好看的人在她的世界有极大的被ban号的风险，此处特指路新桥。

    哭得很丑的路新桥活在他大二，叶藤大四那年。

    叶藤和mama打完电话回到昏暗的屋里时，路新桥正抱着腿坐在她床前，垂头看着地面。两人都沉默着，像是在等待对方开口。

    叶藤隐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打破安静的是路新桥的问话，有些颤抖：“……jiejie要去……找mama吗？”

    “……还没敲定。”

    “姐……”路新桥清亮温和的声音似乎夹带了不明显的情绪，“你……你想去的话，就去吧，不用担心我。”

    房间里的光亮不够，叶藤察觉到他抬起了头，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声音有些哑。“你不用再像上次那样顾忌我……我已经可以一个人生活了。”

    上次，指的是叶藤刚上大学那时。

    爸爸和继母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任务，留下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和那个房子之后就离开了。哦，对了，他们留下的还有路新桥。

    当时叶藤挂断路新桥打来的通知电话后，发了很久的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mama打来电话才回神。

    mama问她，要不要过去？

    mama在哪里？在国外。

    叶藤在心中自问自答，接着拒绝了，理由是弟弟还未成年，需要照顾。mama表示了解，话题便转向接下来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事宜。

    叶藤以为那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晚上又接到了路新桥的电话。

    mama打给了路新桥。

    *

    除了前三章是存稿，后面都是我现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