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重天，云雾缭绕之中，星垣天宫的白墙黛瓦隐隐若现。 一道金色流光划过，一抹白影飘然落下之时，桓钦的身影也从星垣天宫中走了出来。 望见应渊后，桓钦的语气里满含无奈，他抱怨的开口：“应渊啊，你就那么等不及吗？” 应渊袖手微动，口中却不动声道：“嗯，你修补完没。” “自然，见你如此，我哪里敢拖着啊！”说着，桓钦无奈摇首，话语中却是十足的宠溺。 桓钦又对着应渊摆了摆手，而后一边说话，一边踏步走进星垣天宫，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应渊唇边已然带上一抹笑意，也并未再多言，只望了桓钦一眼，便默契的抬步，与他并肩，二人就这样相携而去。 因着桓钦向来喜爱热闹，因此这一路之上，遇到的仙侍仙娥众多，他们纷纷停下来向着二人恭敬行礼。 桓钦皆温和以对，应渊却是面色冷淡，全然无视，只时不时瞥一眼桓钦，眼底神色比方才多了几分郁郁。 待二人走远之后，恭送他们的仙侍仙娥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应渊帝君又来了，这个方向，不是星君的寝殿吗？” “嗳，那又如何，这又不是第一回如此了。” “也是，嗐，大家都知道，我们星君与应渊帝君自小一起长大，二人的关系十分要好，向来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今日这样，也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这，也对噢，不过每回看到他们二人走在一起，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全然失了色，那画面，实在是太过美好了！” “是啊，确实！” “对，没错！” 仙侍仙娥们听得其中有人这么说，全都点头附和起来。 全然不知，他们口中的一位主人公，应渊帝君一直将神识放开着，早就将这些闲言碎语都听入了耳中，他的唇边更是随着那些话，泛起了一抹淡笑。 “呐，给你！”寝殿之中，桓钦拿起修补完的衣衫，递给应渊。 应渊接过衣衫，举起广袖看了看，只见原本的破损之处，已被一棵栩栩如生的长青碧苍替代缝合，其上，还有一股熟悉的仙力。 应渊眸中惊喜之色转瞬即逝，嘴角却是不受控制般微微上扬。 留意到应渊微微上扬的唇，桓钦立刻调笑道：“如何，应渊君可还满意啊？” “自然，这可是你的真身图迹。”应渊唇边含笑，语气含着十足的真挚。 桓钦微微一怔，片刻后摇头失笑。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映射进来，使得二人沐浴在一片光辉之中，如披上了一层炫目的金色华衣，此情此景，二人相对而立，仿若时光就此停驻。 魔界，幽泫之野，是处于魔界最偏僻之地，此时，一片空地上，忽有仙力汇聚，一个身着黑衣，面带斗笠的身影突然出现。 只见他手掌翻转间，原先使出的仙力立刻化为磅礴的魔族法术，片刻后，又转为修罗法术，少顷，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条裂缝，见此，他立刻跳入，身影下一刻已然消失不见。 一片漆黑之中，四处皆鬼火憧憧，前方的石床之上，躺着一个白发微卷，脸带面具，身着黑袍的人，他躺在那里，十分安静，仿若死去，只是周围那悄悄燃烧的幽蓝冥火和突然响彻周遭的声音，预示着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泠疆，大计进行的如何？” 身着黑衣，面带斗笠的泠疆早已跪地，他恭敬道：“禀尊主，因桓钦发觉细作，我方损失数名魔兵，但属下的潜伏计划依旧进行的十分顺利，必定不会影响最终大计。” 泠疆的话音刚落，那人张扬肆意、带着一丝疯狂的笑声便响彻四方。 “很好，泠疆，别让本尊等得太久！” 面上狂热与钦佩之色流转，泠疆应声，随后拜倒身子。 魔界，噬魂谷，天空被乌云笼罩，地下，设有许多营帐，原是魔族大军竟在此驻扎。 此时此刻，无数魔兵正向着一处淡金色的结界攻击。 那却是魔界与天庭之间的结界，此结界乃是上古之战时，上始元尊染青自毁元神所化，意在封印此地，阻隔仙魔两界。 天地苍穹，浩瀚无边，天色澄蓝，碧空如洗，九重天上，云雾缭绕，宫殿楼宇，巍峨耸立，仿佛与生俱来的桀骜之气，千万年下，从不曾褪去半分。 此时此刻，笼罩着整个九重天的淡金色结界却似乎受到了攻击一般，忽地在天空中显现，只见原本坚固的结界，有几块地方开始变得薄弱破损起来。 衍虚天宫庭院的凉亭内，正在轻抚广袖上碧苍图迹的应渊似有所觉，片刻后金光一闪，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星垣天宫，书房，正批阅事务的手猛然一顿，桓钦轻捂额间，心中突然涌上一抹强烈的不安之感。 天庭，天之角，应渊取出自身仙灵，源源不断的仙力顿时朝结界涌去，开始修补那些破损之处，少顷，应渊便神情痛苦。 远处，桓钦飞身而来，落至他身旁，见他如此，着急道：“快住手，应渊，再这样下去，你会耗尽仙力，灰飞烟灭的！” 应渊难舍的望了桓钦一眼，眸中万千颜色流转，似有着千言万语，最终他只是坚定道：“桓钦，你知我有一半的修罗血脉，生来我便身负如此罪孽，幸得帝尊亲自抚养教化，又有你自小日夜相伴，我已心满意足。护佑天庭乃是我的职责，今日若死于此处，我心甘情愿，望你不要阻拦！” 他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始终没有停下仙力的输送。 闻应渊此言，桓钦只觉心口处如刀割一般，实在痛得厉害，他咬紧牙关，望着应渊，一字一句道：“不是的，应渊，你知道血脉如何在我眼中其实并不重要，护佑天庭同样也是我的职责，既然你这样说，我不阻拦你，但你也不可阻拦我陪你一起！” 话落，桓钦不顾应渊欲要说话阻止的模样，立刻将手掌置于他的背心处，汇聚起仙力，输送过去。 因着两人合力，一股比方才更为强大的仙力朝着结界而去，破损薄弱之处渐渐被修补。 桓钦在他身后，目所不及之处，应渊无力制止，心中万分焦灼，却因着修补结界正在关键时而无法停下，更何况仙力正在输送之中，旁人是万不可随意打断，想至此，应渊眼底的痛苦更深了几分。 片刻之后，桓钦闷哼了一声，面上神情亦是扭曲了一瞬，显然仙力的流失让他万分痛苦，但他的身形却依然屹立着不动。 应渊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心中焦灼更甚，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痛叫一声，眸中有黑色纹路闪现。 桓钦察觉到不对劲，顿时收回输送仙力的手，急道：“应渊，快停下来，秉心收力！” 应渊却是无法停止，此时，他仙灵之中的金色光芒渐散，黑气渐显，向着结界而去。 见此情形，桓钦立刻取出随身法器－－－天启，只见他将天启丢至空中，那些黑色的仙力顿时被法器的磅礴仙力阻断，回到了应渊的仙灵之中。 应渊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眉心黑色的修罗图腾隐约闪现。 桓钦收回天启，见此，眉头微颦，他扶住已经失去意识的应渊，望着他额间闪烁的修罗图腾，眼底涌上深深的担忧。 四周突然风起云动，桓钦情急之下，不顾自己仙力耗尽，一缕金色元神从他额间仙钿中分出，被他打入应渊的仙灵之中，应渊还在游离的仙灵立时归位。 做完这一切，桓钦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下一刻便觉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幸而这时天帝从远处飞来，见此，立刻一手一人将他们接住，而后他望向天空，只见结界之上，破损之处已被修补完好，天帝欣慰一笑，随后身形一闪，带着二人离开了此地。 衍虚天宫，内殿，榻边，天帝望着应渊眉心不再闪烁的修罗图腾，神情沉重，他施法将其隐去，随后探了探应渊的仙灵，方才长叹一声，忧心道：“险些邪灵入体，幸而桓钦处理得当，应渊这半身修罗血脉，真不知是福还是祸？罢了，有桓钦在他身旁，应当无碍。” 他说着，随后伸手探向一旁的桓钦，颦着眉忧心道：“仙力耗尽，元神不稳，看来需得化为真身好好调养一番。” 天帝话音落尽，便抱起桓钦身形一闪，转眼间已身处星垣天宫禁地之内。 在这仙气缭绕之中，依稀可见灵地与灵池纵横交错，天帝轻轻挥袖，就见原本在他怀中的桓钦已然不见，而灵地之上，却多了一棵参天碧苍，这棵碧苍此时虽枝叶繁多，却叶片枯黄，好似失去了生机一般。 “桓钦，今日你所为，不负碧苍一族的傲雪凌霜质。” 天帝欣慰的说着，见到眼前碧苍的枝叶微微动了动，似是回应，他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一番，让桓钦好好修养，这才离去。 那碧苍屹立在灵地之上，渐渐被金色的光芒笼罩。 南天门，一队天兵正在驻守。 太幽星君的身影忽然出现，却被天兵拦了下来，他皱着眉，掏出所在宫宇的腰牌，有些不耐道：“本仙下凡取物，向来畅行无阻，今日为何阻拦。” “帝尊方才下了严旨，因魔界不臣，多番sao扰天界安宁，为防贼子混入仙界，已将南天门封锁。非帝尊或四大帝君的腰牌，任何仙家皆不得出入。” 太幽星君闻言垂首，眼中有黑纹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却已如常，他忽然一笑，再次掏出一个腰牌，道：“这下，本仙总能进去了吧？” 那天兵见到眼前是昭圣帝君的腰牌，这才放他入内。 无人知晓，回到自己宫宇之内的太幽星君，此时冷冷一笑，额间仙钿转瞬变化为修罗图腾。 也无人知晓，一场大战亦是将要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