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界凡人都说时如流水，何况神仙呢，一恍神间，两月已过。 这一日，正是天帝寿筵。 申时之初，润玉沐浴更衣，净手煴香。 申时中，润玉便携带两名仙侍一起行至百花宫内，长芳主与二十三位芳主已然在殿内等候，见润玉到来，纷纷拜倒行礼，“见过少主。” “众位芳主不必多礼，请起。” 润玉笑着虚扶一把，又接着道：“时辰差不多了，启程吧。” 随着二十四位芳主应声，润玉挥袖招出一团水雾聚在脚下，率先而去，众人立马施法紧跟其后。 于是乎，花界一行二十八人浩浩荡荡向着天界而去。 花界众人行至天界正门北天门之时，正是申时未过，酉时未到。 北天门外，左右两名虬髯天将手持画戟，虎虎生威的把守着。 看见润玉一行人，两位天将顿时拱手道：“我等见过花界少神，少神请！” “两位客气了。”润玉说着，笑了笑，便带着花界众人向着门内走去。 天帝寿筵，自然不比寻常，放眼望去，通往九宵云殿的天梯之上，皆是各界各路神仙，正熙熙攘攘驾了云头行着。 润玉一行人刚至殿内，便有几位仙侍上前，引着他们入座。 “少神，请入座。” 润玉望着这离殿首与右侧次位颇近的位置，一双星眸闪过几缕微光。 扫视了一圈在殿内相互攀谈拉家常的各路神仙，润玉微微一笑，淡然入座。 仙侍告退后，他望着殿内情景，正思量间，忽见门内进来一队浩浩荡荡的魔族，领头的魔族一身墨色，有着一张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却锐利非常，一身的气势深重。 润玉看着几名仙侍恭敬的引着那领头魔族入了殿首左侧次位，心中已有一番猜测。 正出神间，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润玉抬眼望去，撞进一双含笑的乌黑眼眸，顿时一怔，那领头魔族见此，嘴角更是微微翘起，下一刻，似是要起身向他这边来。 就在这时，殿门外的小仙侍高声唱报。 “太子殿下到！” 话音刚落下，殿内顿时一静，只除了殿首左侧次位那位魔族依旧望着润玉不动，各路神仙们皆起身拱手相迎。 门边天青色衣摆一旋，一个傲慢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当今天帝之子旭凤。 倨傲的眼神蜻蜓点水一般在殿内四处转了转，旭凤一甩袖，在殿首右侧次位上翩跹落座，神色漠然。 “诸位不必多礼，请随意。” 各路神仙这才纷纷坐下，只是闲话家常的交谈声明显比方才小了许多。 润玉的目光淡淡擦过这个曾经的弟弟，眼底泛起一圈静默的涟漪而又迅速消散。 刚刚的视线始终粘在身上，真是好生无礼，润玉冷冷看了眼那左侧次座上的领头魔族。没成想，那魔族见他如此，唇边的笑容越深。 “花界少神润玉？”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音量，原是前端不远处，旭凤淡淡望着他，传音入密。 润玉向着他轻轻颔首，笑着回道：“确是小神润玉，太子殿下。” “润玉，唤我旭凤。” 旭凤紧紧凝视着他，眼中光彩流转，眨眼之间，仿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在原来的世界，旭凤在他面前，何成有过如此这般的神色。 润玉怔了怔，正要开口婉拒礼不可废，那旭凤却仿佛知道他要说推据一般，直言道：“不必多言，让你叫你就叫。” 这般恣意霸道，这一点倒是一如既往。 润玉无奈，正要继续传音入密，却听得殿外的小仙侍朗朗道：“天帝驾到！” 润玉眸色一深，也不再管旭凤，顿时起身拱手静候。 济济一堂的各界神仙们皆止了交谈，齐齐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拢着双手垂首相迎。 殿外一片的冲天光芒四下绽放，两列的天将打头阵，拥护着中间的天帝太微走了进来。 “诸位仙友免礼，都入席吧！” 落针可闻的大殿中传来一句威严深重的赏座声。 润玉拂袖坐下，目光转向那殿首主位上坐着的天帝。 天帝太微今日裘冕金冠，四合如意云纹袍，面容却不似声音那般威严，晶灿的眼睛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噙了丝笑纹。 生的这么一副风流模样，跟父帝倒是一样，只不过，这位天帝陛下自几万年前先天后荼姚仙逝，就不再娶妻，据说现在连一个天妃都无，倒是痴情。 不像父帝那般好色，风流一笑弹指间，天下桃花尽网罗。 “本座今日寿筵，魔尊，妖王，冥王，少神，诸位仙家，随意些便好，开宴吧。” 太微笑意盈盈地同在坐的诸位说着，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润玉身上。 润玉不动声色，眼底却有一丝流光划过。 “旭凤聊以薄酒，恭祝父帝福寿绵长，千秋长乐，愿六界一如此刻，河清海晏，四海升平。” 太子旭凤举了只酒觞开始向天帝祝寿。祝酒开始，天帝太微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理应从他这里打头。 天帝太微端起面前酒樽一饮而尽，笑着道：“好，好，好，我儿旭凤说的好！” 紧接着，左侧次位的魔族也举起了酒觞，道：“天帝陛下，浮修携众魔恭祝陛下万事皆胜意，欢愉皆可期。” 太微看着浮修爽朗一笑，颇为隐晦地望了润玉一眼，道：“哈哈哈……好，魔尊这话与本座之意相合，如此，本座就借魔尊吉言了。” 润玉了然，那魔族果然是魔尊浮修。 与此同时，润玉也察觉到了太微若有若无的视线，他墨色的眸子越发深沉。 下一刻，润玉起身拱手，笑着看向太微道：“爹爹娘亲外出游历未归，特意传音让我代他们祝酒，润玉以星辉凝露一杯，贺天帝陛下诞辰，愿陛下福泽万万载。”润玉说着，挥袖变幻出一尊青玉耳杯，同时不放过太微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太微笑着施法接过，道：“好，好，好，让你父神母神快些回来，好帮我分担一些事务，这星辉凝露收集起来颇为费劲，少神润玉有心了。” 话落，太微仰头将杯中清澈见底的星辉凝露一饮而尽。 润玉见此，温和一笑，缓缓坐下身去，微微低头，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因此，他没有看见，太微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流云，柘水，扁舟。 若隐若现的烟雾中，太微自木筏上拾步而下，对润玉笑了笑，道：“此番冒昧将少神请至太虚幻境中，还望润玉莫要介意。” 淡淡看了一眼太微，润玉直接道：“不知陛下深夜唤润玉到太虚境所为何事？” 太微没有说话，只一双眼专注看着润玉。 良久，见润玉蹙眉，方才一笑，道：“无事，本座不过是想有个人陪着而已。” 太微说着，将目光转向水面，他凝视着那层层雾气，轻轻逸出一缕太息，复又注视着润玉。 四周很安静，只有流水的声音。 润玉与太微互望，他看见那对乌黑的瞳仁，里面写满了自己，不由有些怔怔。 “那为何是我？” 太微不答，只定定望着润玉，片刻之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眨眼间，润玉已元魂归位。 润玉在体内归整好魂魄气息，睁眼一看，窗外天空已然亮了起来。 想着太虚境内太微那番表现，润玉眉头一皱。 天帝，你到底是不是父帝。 他们是如此的相象，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那天帝招他去太虚境，究竟是何意？ 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倒是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