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晚的天空繁星点点，流光溢彩，如此良辰美景不管是凡人亦或是神仙，似乎都无力抵抗。 只是对于如今身在毗娑牢狱的穗禾来说，却是无心欣赏了，她心中已然万分焦急，一来担忧旭凤元灵的情况，二来忧虑自身之事，昨日偷丹不成反被擒住，又被润玉当场揭开耳上的水系凌波掌疤痕，她当时的确可以反抗逃走，但那就必须使出红莲业火，她深深的明白，如若用了，水神洛霖与风神临秀为谁所杀，便是一桩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润玉一身雪色天帝常服缓步过来，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淡淡道：“先水神洛霖与风神临秀可是你所杀？” “陛下说笑了，六界皆知，先水神洛霖与风神临秀乃是被红莲业火所杀，穗禾仅一翎雀，岂会那红莲业火。”穗禾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润玉打量了她一番，嗤笑一声，“那穗禾可知，废天后荼姚的一身灵力去了哪里？” 望见穗禾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润玉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道：“穗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旭凤今日已复生，旭凤，你出来吧。” 随着润玉话音的落下，旭凤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旁。 穗禾看他出现，不可置信之余却是面露喜色，刚要说些什么，却见旭凤神色难明的望着她，下一刻手中竟凝聚起红莲业火，向着她打来。 旭凤面色平静的对穗禾出手，看着她本能的使出同样的红莲业火来抵挡，一瞬间眼底闪过几分失望，更多的却是了然。 “穗禾，果真是你。我今日去探望过母神，发现她一身的灵力尽失，我问她缘由，她却不语，原是传给了你。” 穗禾面上颜色顿失，她望了望始终神色自若的润玉，目光又落回到旭凤身上，凄凄然道：“没错，是我，变作你的模样杀了洛霖与临秀，便能阻拦锦觅与你在一起，只是我没想到，锦觅那个贱人居然会杀你。” 旭凤面色惘然，半晌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只见他挥手捏诀，穗禾一身灵力方寸之间便散尽。 旭凤随即撩袍跪地，诚心实意道：“陛下，穗禾犯下如此罪行，旭凤有难以推卸之责任，如今她灵力已失，只希望陛下留她性命。” 润玉沉吟片刻，沉声道：“穗禾杀害洛霖与临秀，证据确凿，削去其神籍，永生囚于毗娑牢狱。”他说完，便向着外面走去。 旭凤看了看穗禾颓然的面容，起身与润玉一同离去。 两人走到外面，旭凤又道：“多谢陛下，旭凤还有一事，如今六界安定，若陛下再次任命我为火神，恐又将波澜再起，故而，旭凤请求兄长，放我离开天界。” 润玉神色复杂的停身看他，半晌轻叹道：“旭凤，你真的要走。” 旭凤望着他，低低道：“兄长，你明白的，我不在天界，才是最好的。” 什么时候，旭凤尽也懂得了这些，润玉有些感慨，他恍然道：“既如此，那便带着你母神一同离开罢，火神之位我给你留着，你若想回来了，便回来看看。” 旭凤闻言，顿时面有喜色，但只片刻染上轻愁，“我若带走母神，怕是会给兄长带来麻烦。” 润玉却淡然一笑，眸底澄澈，似有万千星光汇聚。 “你放心，不会有人知晓，废天后荼姚始终都囚于渊澜殿。还有一事，可告知你母神，大伯廉晁还活着，他如今隐居在蛇山。” “多谢兄长！什么，大伯还活着，兄长是如何得知的。” 润玉轻轻摇首，道：“你不必多问，只需告知你母神，她若想说，自会告诉你的。”见旭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润玉突然落下一句话后，腾云而去。 “旭凤，我与锦觅已经取消婚约了，你好好想一想罢，别再逃避了。” 只剩下旭凤怔怔然楞在原地，面色不停便地变幻。 自天帝润玉登位以来，六界已平静了许久。但近日天帝连下的三道旨意，让波澜不惊的湖水泛起了微微涟漪。 “鸟族前任族长穗禾，因一己私欲杀害先水神洛霖与临秀，证据确凿，削去其神籍，打散灵力，永生囚于毗娑牢狱。” “六界皆知，水神锦觅与本座有婚约之誓，然情之一字，最不可勉，本座今日特昭告六界，解除与水神锦觅之婚约，今后婚嫁自由，各自安好。且自登位以来，本座深感天帝职责之重，欲修太上忘情道，化天地，见众生。” “本座亲弟火神旭凤，已于昨日复生，本座应旭凤之求，卸去其火神位，允他肆意遨游六界之意。” 这第一道之意，众仙没有感到意外，毕竟穗禾被擒押入毗娑牢狱那事，已传遍天界。 这第二道，天帝陛下与水神锦觅解除婚约之事，诸仙欢喜没多久，又听闻陛下欲修太上忘情道，深感无奈却也毫无办法。毕竟如今众神皆知，新任的这位天帝陛下最不喜臣下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 而这第三道旨意，昨日璇玑宫凤鸣之事众仙都看在眼里，更有疑或许是天帝陛下将火神复生的，诸仙虽有些看不明白，但这天家之事，他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不说这众仙如何反应，就说这月下仙人丹朱，他自润玉登位起便很少出烟缘府，仅有几次不得不见润玉之时，都未给他好脸色看。 他听闻旭凤复生归来后，当即去了栖梧宫中找旭凤，拉着他寒暄了一番，又愤愤抱怨润玉冷心寡情，卸了旭凤的火神之位，更言润玉夺了本该是旭凤天帝之位。 不论旭凤如何解释，皆不信，被旭凤严厉喝止之后，更是心怀不甘。 这一日，璇玑宫七政殿内，润玉正在处理事务，感受着身上熟悉的温暖气息，他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这时，外面却忽然传来隐隐的争执之声。 “月下仙人，请勿擅闯七政殿，待小仙通传，陛下允后再进。”外间有仙侍的阻拦声。 “连我都敢拦，真是目无尊长，我进去了又怎样。” 下一刻，殿门便被粗暴的推开，一个火红的身影闯了进来，望见润玉便怒斥道：“润玉，我问你，你为何夺去凤娃的火神之位，还不让继续他留在天界。” 润玉挥退跟进来的仙侍，神情淡淡的望了丹朱一眼，冷冷道：“是旭凤不要那火神之位，也是他自己要走。” “你……你这冷血白龙，凤娃如此，还不是被你逼的。”月下仙人抬手指着他，抑扬顿挫的说着。 闻他所言，润玉却只觉可笑，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呵，叔父怕是不知，旭凤元灵乃是本座寻到的，还有那九转还魂金丹，若不是本座默许，叔父以为，太上老君会将金丹交予锦觅？” 月下仙人被他看的心中一冷，听他所言顿时面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润玉却不管他如何反应，只将目光落回手中奏疏，淡淡道：“往日本座如何处境，叔父也知，既并未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也从未站出来替我说过一句话，那如今如何，叔父也没有资格来对本座指手画脚，妄加置评！臣下就该有臣下的样子，来人，将月下仙人送回烟缘府。” 当下便有仙侍进来将月下仙人请回烟缘府，丹朱虽然气愤，但也无法再说些什么来反驳润玉，只得沉默的跟着离开。 感觉到周身环绕的气息缓缓流动，似是安抚，润玉淡淡一笑，“青苍，我没事，有些人有些事又何必在意，我如今已经看开了。” “那便好，你已看了许久，休息一会儿罢，我守着你。” 妃色字迹瞬间浮现，片刻又如流光一般消逝。 润玉微微颔首，柔和一笑，眼中似有万千星辰流转其中，明亮异常。 看着眼前的星眸，太微面上的神态渐渐沉迷起来，似乎是醉了一般，他挥手施法让润玉陷入好眠，看着他恬静的容颜，忽然轻轻逸出一缕太息，下一秒更是难以自制的伸手抚上了润玉的眼睫，手下的触感如此真实，太微怔住，但下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却将他拉到了别处。 流云，碧水，陆地，四处若隐若现的云雾，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奇珍异草，只是为何这里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在虚空中响彻，“太微，吾乃龙族祖龙，此地乃是我龙族传承之地，如今你已大彻大悟，堪当大任，吾便将一切传授于你，望你重振我龙族之风骨。” 那道声音刚落，一团幽幽荧光忽然出现在半空，转瞬就没入了太微虚影的眉宇之间。 太微只觉一股通彻透凉之意直达周身，竟是舒爽异常，不过片刻，他的识海就陷入了一片昏沉，去消化那一团多出来的信息与灵力。 幻境外，润玉躺在榻上，依然睡得安稳平和，他没有发现，腕上的人鱼泪始终散发着一团温暖和煦的艾青光芒。 天际某一颗微小的星星忽然发亮，运行的轨迹渐渐向着帝星靠近，在其左侧，隐隐成维护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