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观测者

    自今年的第一场秋雨落了下来后，天气正式转凉，气温的骤降激得鹈久森有栖打了个喷嚏，正在写字的手随之一抖，细长的针管状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偏离平假名的一撇。

    “明治政府颁布五条御誓文…”

    作为日本史的重中之重，明治维新的相关知识点她早已熟记于心，无论碰到多么刁钻的题目她都有把握做好。但说心里话，她对日本史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就是时下很受欢迎的战国、幕末题材，大抵是见得太多，心里便生出些许浅薄的厌倦。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不过－－

    “部活结束了，一起走吧。”

    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像是某种信号。

    习惯早已融进骨血之中，无法剔除。她将笔记本和教科书塞进书包，走出了空荡荡的课室，继续着一如既往的日常。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辛苦大家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一发话，赦令和汗珠一同砸在深绿的地面上，背景是累得趴了一地的正选部员们。

    “果然三倍的训练菜单还是有点多了吗...”除了幸村场上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了副部长真田弦一郎和正在记录数据的军师柳莲二。柳说着，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思考该如何调整训练量。

    “太松懈了！这种程度的训练量就累成这副惨样，如何能夺得立海大的三连霸！”尽管自己也气喘吁吁，真田弦一郎还是黑着脸训斥道，大滴大滴的汗滑下，本人倒是没有立刻去擦的意愿。如果幸村不叫停，真田大概会一直做到无法再做下去为止吧。柳莲二心想。一个魔王，一个皇帝，倒是苦了这些正选。

    不过，这是为立海大网球部全国三连霸所做的必要的努力。

    “嘛，大家都很有潜力，之前两倍的训练菜单也只是勉勉强强，但现在三倍也能够做到最后，体力也有进步——尽管如此，可是，远远不够。立海大的三连霸，必须毫无死角！”

    “噢，噢...”回应幸村的只有有气无力的切原赤也，这个平日里最有活力也是最常被其它正选捉弄的，正选里唯一的一年级生。此时此刻切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瘫倒在地，双眼都快要闭上了...

    “大家，剧烈运动后不能趴着，站起来，走一走，或者拉伸下肌rou。”幸村到旁边的长椅上取了毛巾和手机回到场上，见众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拍了拍掌。

    然而没有一个人爬起来。

    ...所以说三倍训练菜单真的太过火了，就是对于那件事的小报复也要适可而止啊...

    柳莲二这么想着，目光却落在远处自教学楼缓步走来的那道身影。

    与此同时，擦完汗的幸村精市放下手机。

    本该是惯例，可柳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习惯流露出特别的意味，就像是...

    她愈发近了，给柳一种其实自己与幸村还有真田距离她一样近的错觉，实际上幸村早就先他一步，主动走向她，带着球场上沉淀下的胜利者的自信。理智警告他，那是被两只恶龙共同守卫着的至宝，吸引人而不自知，用无罪的美丽引诱人去夺取，但他从来不是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勇者，甚至是那两只恶龙的帮凶，暗中偷窥着她，知晓一切却又放纵地让其流去。

    正确与否不重要，他从头到尾都无法阻止。

    因为他只是个失格的观测者。

    情感在那一眼后不断涌出，大拇指的指腹不自觉地在记录册的“U”字头侧摩挲。

    他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