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山河她乡 向着宇宙星辰（二）
烟火升空，在越嵋山的上空印出好几行用不同地方的文字写成的七彩烟花：“欢迎法术师姐妹们”（welcome witch sisters/grata sororibus maga/……）。 越嵋山的道长们，正在举办第一届世界法术师交流会。建在半山腰上的接待外客的朝露舍，此时住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法术师姐妹。 烟花的七彩光芒，落在了门楣上写着“朝露舍”三字的牌匾上，照亮了落款的“慕兰”二字。只是一瞬，似是跨越了时空，连通了那时与此时的姐妹们。 书外世界后来的中世纪（男）猎（女）巫？no no no，在这个世界可没有这样的事。她们联合当地的姐妹，及时清理了雄配子载体垃圾，亲手创造了她们自由地生活的现在和未来。 说是法术师交流会，也有一部分是非法术师姐妹的科技成果交流活动。 例如说，游凡此时正在参加的一个水利工程交流会。傀巧堂主攻以法术灵力驱动的机甲傀儡，同时也有在研究一些非法术使用者也能使用和维护的机甲设备。农堂也有参与这些研究。 “阿媚第一次看见水车的时候根本挪不动步呢，哈哈！”王副掌事笑着道，回忆着越阿媚刚被师姝收养、上越嵋山来的时候的事情。 “我都不记得了。”傀巧堂的副堂主越阿媚也笑。 边上一众农堂和傀巧堂的师姐妹们也都笑了出来。 “清清jiejie，”小水妹凑过来拉了下游凡的衣角，小声问她：“晚上能帮我看下作业吗？” 在明州星台学院上学，此时正在放假，回到嵋前镇来的小水妹，已经比游凡要高出半个头了。 游凡后来也加入了都城星台，也是难得坐火车回来一趟。 “好啊。”游凡笑着点头。以前是辅导小水妹的算数作业，现在则是帮她看她的毕业研究设计稿件了。 “小水妹，你回来啦！”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抬头去看，正好看见小柳道长从剑上跳下来。 “清清姐。”小柳道长也叫了她一声，没多看她，而是拉着小水妹一边说话去了。 小柳后来也不再那样讨厌她了，但也还是懒得多说话的样子。游凡想，也好，总要有这么一个提醒，时刻提醒她自己，她曾经看不见自己和她们的样子，是多么的愚蠢不可及。 “清清姑娘。”越云道长就紧跟在小柳后面，也来了这边的会场，笑着对游凡打招呼。 “越云道长。”游凡行礼道。 “你在都城星台，忙着大事，也要记得回来多看我们呀。”越云说，“吴掌柜和小实让我要是看到你了，就转告你。” “谢谢道长。”游凡说，越云道长一本正经地转述的样子，吓了她一跳，“我明天就下山一趟，去嵋前镇找她们。” 这次回来，赶得匆忙，下了火车就直接上越嵋山上来了。她带了不少都城那边的特产，可得和山前酒家的姐妹们好好叙一叙旧。 她所没想到的是，她曾经那样愚蠢地嫌弃着对她好的人们，后来却建立起了这许多深厚的连结。 也正是这些连结，将她从那冗长的、愚蠢的、自我欺骗的梦中唤醒了过来。她看清了真相，找回了愤怒，加入了她们，一起去打破困住她们的笼子，清理了垃圾，共同创造着现在所有的她们所自由地生活着的新世界。 清晨第一缕晨曦照亮天际的时候，吴空从火车的卧铺上醒来。 火车上的广播正在播放：“常山观星台学院，将在十分钟后到达，请到站的乘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常山县的观星台学院，前身是南无寺的学堂。南无寺的观星台，后来更名为了观星台研究所。常山观星台学院的毕业生，有许多会进入观星台研究所，投身研究工作。 吴空收拾好了她的随身行李，将放在枕边的笔记本拿起来，翻到第一页。 在她的笔记本的第一页，贴着万山师姐最近寄给她的一张照片。是万山师姐在明州港所照的一张照片，是她和身后的许多钢铁大船的合照。 她曾经画给万山师姐的钢铁造的巨大船只，如今已实现。 万山师姐还精心保存着她送给她的所有的画，有一些，还特意装裱起来，挂在她们的住处的墙上。不过两人依然是聚少离多，万山师姐擅长地图测绘，常年在世界各地跑，时常写信或是寄一些照片回来，吴空也都小心地保存着。 后来卫星电话技术实现了，她们便可以隔着万水千山，听到对方的声音，说一说话，聊一聊天了。 到观星台学院讲课，是在下午，在那之前，还有些时间，吴空便回了南无寺一趟。 南无寺供奉的是山女尊者和南净女尊两位神尊。在过去雄配子载体泛滥的年代，也曾供奉过一些伪“男”神，相关痕迹都早已清理干净了，只在观史室留有一些必要的记录。 沿着山道向上，山道边矗立着电线杆和路灯杆，吴空能想象出，在晚上，从山下往山上眺望的样子，电灯点连成线，就像是一条金黄的雌龙，盘绕于山间。 不止是都城、常山县南无寺或是明州的星台研究所，各地的星台都在迅速发展着。内燃机，汽轮机，火力发电，电网，电池，照明电灯，风能，水能，太阳能，无线电通信，计算机，以后还会发展清洁核能，迎来宇宙航海的时代。 乾山师姐带着一众师姐妹，站在山门边，等着难得回来一趟的吴空。喜欢四处云游的住持，此时正在海外，据说是去海外的一间学院访学交流。 “当时万山说在后山捡了个人，我还说这到底是不是吉兆。”乾山师姐笑着说，一向严肃的她，后来倒是经常会露出笑脸了，“确实是上上大吉。” “我遇见师姐你们，才是上上大吉。”吴空认真地说。 乾山师姐笑着拍了拍她，问她：“先去观星台吗？” “嗯，先去那边吧。”吴空说。在午饭之前，她有不少时间，可以好好在观星台四处逛逛，和这里的研究者姐妹交流。 不止是观星台研究所和观星台学院，吴空也去了常山县的一些工厂。 来自神女渡的金未带着学生们一起去参观制糖厂，就见到了包括吴空在内的几位观星台的研究者，她们正在讨论说将来也不必人来，制糖厂所有的工作，钢铁机甲都可以做的。 “嗯，机器人。”金未听到净天法师吴空小声补充了一句。她听她们神女渡的林听也说过这个词，称呼不同，但实际上就是说机甲傀儡，是一样的东西。 糖厂里的另一批来参观的学生，其中有一个来自南岭的学生，对糖厂的一切都极为感兴趣，记了许多的笔记。她一直记得，在她五六岁的时候，有个大jiejie给了她一颗糖，后来又给了一颗，她拿去给娘亲吃。 糖很甜，很好吃。 那时的她不知道，若是那个大jiejie和她的同伴们没有来，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可怕未来。在那个可怕未来里，她若是想要进学堂，想要学知识，想要自 由地来往山河湖海，将是寸步难行，因为每一步都会有无数雄配子载体在明里暗里来阻碍她。 会来阻碍的，已经都被她们清理干净了。 而她们，生活在英雌前辈们所创造的这个自由的新世界里，也要努力才行。 姬媛媛搭乘火车，从都城往明州去，去参加那里的一个学术交流会。她一路看路边的风景，进入南岭一带后，她看见桃花帮的一些建筑。 从前是在深山里，后来她们不必再隐藏，山中的道路也拓宽了。再后来，搭建了火车铁轨，又架了桥，也搭建了几个小的火车站，交通已非常方便。 也路过了一些看起来已经十分现代化的农田，在负责耕作的是由法术灵力驱动的机甲傀儡，以及由电力驱动的新式机甲。 姬媛媛到达明州，许观潮来接她，告诉她，她们刚从港口的海外航务联络处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海外的又一间采粉库，建起来了。 女蒂元年的前一年，她们清理了九州大地上几乎所有的不净，只保留了一些，都锁在采粉库的储备库里。 天道复归，桃花帮六门，有许多姐妹加入了远洋航船战队，协助彼方的姐妹们一起清理不净。 余下的姐妹，有不少选择加入了医门，从生物技术层面去永久消除罪业的源头，即不净。也有一部分姐妹加入了各地的星台，通过开发更为厉害的技术和工具，去更有效率地清除世界各地的不净。 “我们要抓紧让采粉库也成为历史才好。”在学术交流会上，姬媛媛说。 去年，双雌生殖技术在实验小鼠上已成功实现了。今年，更进一步的实验进展也十分顺利。 交流会后，她和许观潮回到桃花帮在明州所经营的一间客栈，也不知是否碰巧，她们碰到了林瑚和林沙两姐妹。 “神医jiejie远道而来，辛苦了。”林瑚说道。 “还这么称呼我呀。”姬媛媛说，“你们才是，远洋出海回来，感觉如何？” “习惯了嘛。”林瑚笑着说，“那边风景很有趣呢！” 四人坐下来，喝着花茶，聊起了林瑚和林沙这一趟远洋航海时的见闻。在她们这一趟协助着建了又一间采粉库的那片大陆上，她们看到了一种抱着树、一天能睡十个时辰的灰色的熊。 姬媛媛想，这种熊，应该就是在书外世界被叫做树袋熊的动物。因为她们在各地都清理了雄配子载体垃圾，男权“父”系社会的（人不是人而是“人口”资源的）掠夺模式不再可能出现，那么现在那片大陆上的原住民姐妹们就都能自由地生活下去。 其实，之前姬媛媛提出过一个构想，这个构想可以简称为“同体为女”。 “就是说，将从胚胎或是幼体摘取下来的、或是由干细胞引导发育成的精 囊移植到我们身上。就像深海里的鮟鱇鱼一样。”姬媛媛向医者姐妹解释说。 不止是周边的医者姐妹们，她自己也难以抑制地露出厌恶的神情。 “这只是双雌技术如果发展不顺利的话的一个下下策。”她补充说。 她们不止是要清理了所有的雄配子载体，连雄配子都是没必要存在的，必须清理了。 而现在，她们距离实现这一点，已经非常近了。 “神医jiejie，看这里。”林瑚的声音拉回了姬媛媛的思绪。 姬媛媛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林瑚举着一台还很厚重的胶片相机，笑着问她们：“准备好了吗？” 姬媛媛、许观潮、林沙都看向镜头，说：“好了！” 她们准备好了，迎接她们所创造的一个更为清净的、更加安全和自由的新时代。 又是即将迎来新的一年的时候，在都城星台，林听，姜元灵，吴空，姚英，姬媛媛，还有后来加入的游凡，开始写这一年的年终总结。 最大的一件事，是双雌生殖技术已经发展成熟，世界各地的采粉库都已拆除，最后一点（雄配子载体）垃圾也都清理干净了。 对地球文明来说，雄配子及其载体的存在，成为了她们的历史上的十分短暂的一瞬。就如其她的许多宇宙文明一样，她们清除了雄配子活体载体这一最大的文明破坏病毒，保护了她们的文明，并继续飞速发展着。 万水千山，五湖四海，皆是她乡。 她们自由地、健康地、快乐地生活着。 她们的目光，向着宇宙星辰大海。 书外世界。 雨停后的停车场。湛蓝的天空之下，有一道横跨过地平面的彩虹。 女子仰头望向彩虹点缀的晴空，泪水毫无征兆地划下眼角。 ——真正多彩的生命本身，即是女身。她的脑中有一个念头，似乎是很久以前就有所体悟了，只是被她遗忘了太久。 不过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关于这个世界原本的真相，以及这个世界她本来应有的样子。 是刹那一梦，窥见了平行的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女娲，或者说宇宙之中众多的创世母神，偶然地，也或许是有意地，搭了一条线。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隐约感觉，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发生了一件非常大非常大的好事。 她走出停车场，回到公寓里，打开书房的门，在书桌后坐了下来。 是刹那，又似乎是一个非常长的梦，醒来后的她，开始无法忍受之前写下的那些看不见她（们）自己的故事，那些将女身边缘化、甚至消抹不见的可怖文字，那些她所想象的实际上无女存在的故事。 她打开小说网站，登录，点击打开作者页面，从最新的一本还在连载中的《逆风天下》，到最早的一本，她发现所有自己写下过的那些无女存在的故事的简介里，果然都被她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标注了： ——“永久封停”。 她望着荧幕上的“永久封停”四个字，望了很久，久到窗户外面的太阳落下，新月升起。 她没有相关的记忆，但这感觉却是无比熟悉，似乎在某个时间点，她确实是做了这样的事。是另一个她自己，或者说那个真正的她自己，那个能看见她和她们的存在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关掉了网页。 她的人生，从现在开始，不再是可笑而荒诞的。 她看见她们的存在，她看见女身即是生命本身的真相。即使这个真相被她们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即雄配子载体）掩藏了太久，即使她们面对这些泛滥的东西时的胜算十分微小，她不愿再看不见。 即使只是想象，她也要想象有她们存在的世界。在此基础上，她会找到她需要去做的事，为了增加即使那么一点点的胜算。 她们的未来，并不是必输。那些看似微小的举动，坚持，叠加起来，会迎来她们能够真正自由地生活的那一天的。 就像那个遥远的地方的她们一样。 这个世界的她们，也将清理那些泛滥的东西，创造出她们真正自由地遨游于宇宙星辰的那一天。 （原小说作者部分，也会有对应番外。 正文到此完结啦！真的非常感谢姐妹们的支持！妳们自己永远是第一位的，注意休息，有条件就多锻炼，多学习，一起加油！接下来还有不少番外，因为是群像文嘛，应该会有不少。最后的原小说作者部分，也会有对应番外，解释她是怎么觉醒的。如果有想看的番外也欢迎留言告诉我。然后也会开始返修，主线不变，就是捉一些虫，适当修改或是增加一些细节。比心啦！！姐妹们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