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外边的黑影灭男案
最后她们打到了一只野猪，公的。 她们在的这个寨子是离大山外边最近的，用最快的速度走最近的路出去，要大概三个多小时。 到山外的小城的时候，已经是快傍晚了。 小城名为清水，因清澈的河水自山间而出而得名。地理位置来说，这里位于中原王朝版图西南角的菀州的最南边。这里也是花雨教的势力与来自中原的“父”系文化渗透交锋的地区之一。 简单来说，从地理上看，清水河南岸是花雨教势力绝对覆盖的区域。清水河北岸则多居住着从中原迁来的商户和农户。 清水城的管理也颇有意思，它在名义上是受邻近的一个大县的管辖，但实际上清水城里的主司拥有着极大的权力。主司由南岸的几个主要的母系家族的族长轮流担任。这几个母系家族都来自花雨教十三寨的其中一个寨子。 在清水城，花雨教的法规并不会被十分严格地执行，但相对于中原来说，这里的景象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了。尤其是清水河南岸，来自中原的那些男人是很少会到南岸这边来的，因为害怕会有去无回。 阿瑶领头走着，姜元灵和小桥在后边扛着野猪跟着。 她们走进了清水河北岸的一家商铺。商铺挂着个“扈家商铺”的牌子，外边挂着的灯笼不是红色的，而是白色的，意思是这家最近有人过世。 是有人过世了，还不止一个。这家的全部男丁都在前些天的某个傍晚死了。 死的有些蹊跷，说是一个奇怪的黑影袭击了当时正在郊外祭祖坟的这一家的所有男丁（包括一个才五岁的小男孩）。猜测可能是什么野兽干的。当时也不是没有女眷跟着的，然而死的却全都是男的，这个精确选择性，很难让人不怀疑真的是野兽干的吗？ 确实不是野兽干的。 是花雨教的姐妹干的。情报则是来自中原的暗堂的姐妹给的。 暗堂那边的人一直在追踪某个执刑目标男子。在追踪了很多年之后，终于查明追踪目标进入了花雨教的势力范围，在清水城居住，入赘了清水城北岸的来自中原的一户商人家。暗堂那边的人就联系了花雨教负责这方面事务的人，由花雨教的她们代替暗堂对目标进行了执刑。 花雨教的姐妹在执刑的时候顺便还做了点好事，将这家的其他男性家族成员也一并清理了。（因为在花雨教首先就不存在“婚”这个东西，所以和“婚”有关的一系列现象，例如入赘等，在清水城南岸都是不存在的概念。） 因为男丁都被清理了，家业应该就会由女性继承了吧？至少现在来看，在代管家族生意的确实是长女了。她们走进商铺的时候，微笑着迎上来问她们要买点什么的是这家的二妹，长女大姐则坐在掌柜的那个位置。 听闻她们是为什么来的之后，长女大姐就带着她们往后院走去。 ——“不管他们说什么，就说查了，就是这只野猪干的。”在路上，阿瑶已经交代过她和小桥了。 被袭击的这一家男丁，有个活着的男亲戚是在县衙工作的，来这里闹着说要清水城主司彻查给个交代。所以她们不得不随便打了只什么猎物来敷衍地交代一下。 后院里摆着一张茶桌，边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就是这家的这个男亲戚。 阿瑶示意姜元灵和小桥将野猪往茶桌前边一丢，直接就道：“我们查了，是这只野猪干的。” 死了的公野猪不会说话，两只死气的眼睛空洞洞地瞪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糊弄谁呢！” “我们查了，就是这只野猪干的。”阿瑶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因为她们打到的是野猪，所以就说是野猪袭击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你、你、你……”中年男子结巴了半天，视线在阿瑶、姜元灵和小桥佩戴的刀和弓箭上游走了半天，愣是半个有意义的字也没憋出来。 “我们可是仁至义尽了，亲自把这野猪给你们绑来了。你们都不用动手杀它，直接就可以吃rou了。”阿瑶说道，嘴角扯了扯，补充：“公野猪的rou也还是可以的。” 姜元灵在心里点头，公野猪的rou确实还可以，比东南边那个桃花帮的“不净rou”好吃多了。花雨教倒是不搞“不净rou”这种东西，除非是非常偶尔的缺粮了的情况，才会将XXX当做是储备粮这个样子。 如果等下要煮野猪rou吃的话，她考虑一会儿也顺便去蹭一点。很简单，只要溜进厨房就行了。有动物们帮她“看”着周围的情况，一般来说，她要潜入哪里，都还是挺简单的。 中年男子显然还想挣扎一下，拉来了唯一目睹了现场的这家的三女儿。 “我……就看到一个黑影，很快就不见了……”三女儿说，在野猪的边上蹲下了，仔细看着，过了一会儿，道：“大小的话，确实应该是这么大的……样子的话，也很像……” 姜元灵曾想过要写悬疑小说，所以有去了解，人的记忆并不可靠，而且其实很容易被引导。三女儿的记忆，也许是被她们给出的假证据（这只野猪）给引导了。 如果不是被引导，而是睁眼说瞎话配合她们的话……这一家大小三个女儿，都是在这清水城长大的，也许她们的内心早就认可花雨教的母系信仰而摒弃来自中原的“父”系伪神了呢？ 中年男子显然是没有办法再就这件事作什么妖了，脸色变了几变之后，转向了这家的三女儿，道：“你看，你们娘亲就走得早，现在更是一个可以倚靠的男丁也没有了。我心里记挂着，我们扈家的家业可不能就此绝了。我每天要在县衙里忙，实在是分心不了，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是可……” “就不劳二表叔费心了。”一直在屋檐下坐着看账本的长女此时出声打断了男人的话，“爹留下的遗嘱，这铺子就是留给我们三姐妹的，签名和印章都有，也给清水城主司和您都看过了。” 这时三女儿也说话了：“我们三姐妹从小就学着经营铺子。商铺的走货线路，也是我们三姐妹最熟悉。铺子里也不缺人手。不劳您费心了。” 中年男子气得脸都歪了，愤然起身，往外几乎是小跑着走去。 “二表叔慢走，不送。”长女慢条斯理地说道。 姜元灵在一边看戏看得心里居然有点还挺爽的感觉。 看来不用太担心了。下次再来，也许门口那块“扈家商铺”的牌子就换了也说不定。像姜元灵这样三代还宗，改回跟姥姥的mama姓，做起来一点也不难。（不过不管怎么说，姓一开始就是母系传承的，一直到后来才被伪“父”系给抢走了。） 长女向阿瑶她们三人道了谢，收下了她们送来的这只公野猪，说到时候煮了汤，会记得带上一碗去上坟的。 她们从商铺走出来，天边只剩最后一点深橘色的光芒了。 “饿了？”阿瑶问她和小桥。 她和小桥都点头。 “那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吧。”阿瑶说着，带她们往一边的巷子拐去。 “不回南岸去吗？”小桥问。 “吃的嘛，在哪吃都一样。”阿瑶说。 在清水城，北岸的中原男人不敢往南岸去，花雨教的女人们却是没有什么在乎的。有的姐妹讨厌来自中原的“父”系伪神，所以不常往北岸走。有的姐妹则因为讨厌，就偏要在北岸多走多逛，就算只给那些中原男人添了点堵，也让她们感到愉快。 不过这些也只是姜元灵自己的解读，她到这里才不到一年，还有很多事情她是不清楚不知道的。 到饭馆里坐下，等饭菜都上来的时候，夜幕已完全落下。 小桥平时还是挺喜欢说话的，这会儿吃饭的时候却很沉默。 姜元灵知道小桥并不喜欢待在北岸。 小桥是被花雨教的姐妹从中原捡回来的，极大的概率是因为生而为女而被丢弃了。小桥在花雨教长大，听她说最远也就去过菀州州府所在的菀州城。小桥对自己出生的中原很感兴趣，平时也会阅读一些来自中原的书（都是一些女子书会印制的书，而不是那些歌颂“父”系伪道德的书），同时她对中原的“父”系文化感到十分的厌恶。 也许有一天，北岸的风景也将变得和南岸一样呢。姜元灵想。那时小桥就可以自由而畅快地来往于两边了。 吃完了往外走的时候，就听饭馆外边摆着的小食摊上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她们三人走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高声和一个中原打扮的明显喝醉了的男子争吵着什么——年轻女子是花雨教的姐妹，姜元灵见过，并不熟悉，只说过几句话，名叫花逊，是花云的亲姐妹。 “就你们这种货色，走婚都没男的走去你那！”喝醉了的男子红着脖子躲在小食摊子后边叫着。 “屁走婚！‘婚’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过！是像螳螂那样的吗？雌螳螂吃掉雄螳螂之前举办一个开吃仪式？”花逊嘲讽道，“XXX到了年纪就要被清理掉的好吗？！你们中原人才是奇怪，XXX都骑到母神的头上去了！” 就是这些XXX，将“父”系伪神的那些糟粕玩意带到了这里。花雨教的女人们一直就看这些过了年纪还乱窜乱跳的XXX非常不顺眼。 对面的男人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没爹的就是没教养！” “爹？爹是个什么东西？！”花逊继续道，“女人还没生出来小孩的时候，XXX早都在土里烂没了！女人生出来小孩的时候，XXX埋哪早都没人记得了！” 姜元灵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中原打扮的两个女人看着这边，抬起手，无声地为花逊鼓起了掌。 菀州这一带，对花雨教有好感的来自中原的女子，自然是有一些的。历经年岁，甚至可以说有不少。有些中原女子甚至偷偷逃到清水城南岸居住，只要不往北岸以北的地方走，便能完全脱离来自家里父兄的控制了。 ——这么多年过来，因为这个，花雨教和北岸及北岸以北的来自中原的男人们自然是起过不少冲突的。 冲突最激烈的一次，听说是在十几年前，当时是一个来自江湖上某个比较大的（以男性为主的）门派的女门生因为一些事而逃到了清水城南岸。花雨教坚持庇护了这个女门生，差一点就面临来自中原（男性）武林的群起攻之。 这一次冲突，后来由青郡主在各派势力之间斡旋，最后算是平息了。女门生留在了花雨教生活（听说后来又往南走，出海去了）。而那个门派因为一些别的问题，后来差不多是关门倒闭了（不清楚这其中有没有青郡主的暗中运作）。 说是争吵，其实完全就是花逊单方面的输出了。那男的看围过来的女子越来越多，也摸不准到底有多少是花雨教的，很快就灰溜溜地溜走了。 她们和花逊打了个招呼，花逊就也跟着她们一起往南岸走。 问了事情缘由，花逊嘁了一声直呼倒霉，说她刚才就在这小食摊子边上坐着，这个XXX忽然跑过来要送花给她，她把花捏碎了都塞进这个XXX的鼻孔里，然后差不多就是她们看到的这一幕了。 刚走过桥，到了清水河的南岸，就见一个树下站着的女人走了过来，对阿瑶打了声招呼：“阿瑶姐。” 阿瑶看到来人显然有些惊讶的样子，问对方：“怎么这时候来？” “有一件急信。”女人说。 “这样。”阿瑶说，带着她们和这个女人走进了一处较为安静的由花雨教的姐妹经营的茶肆，才转头对姜元灵她们介绍道：“这位是中原神女渡来的。” “神女渡？”花逊应该是第一次听说，她平时并不太关注中原武林的事情。 “嗯，神女渡，中原的一个信奉女娲的门派。”女人就笑着道。 “女娲我知道。”花逊说，“是中原人曾经信奉的创生母神。” 女人点头，正式地自我介绍：“我来自神女渡传音殿，是为神女传音的信使，有信必达。我这次来，是有人托我传急信给花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