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彼方的来信
女人想了一会儿，她没有听过神女渡，就问林听这个神女渡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来自中原的天石城外城住民知道明海公主，当然肯定是知道女娲的，却不知信奉女娲的神女渡，可见真正的女娲信仰已是何等式微。） “是中原的一个信奉女娲神上的门派。门派内只有女子。”林听回答道，说的简略。 “信奉女娲的？”女人有些惊讶，“那你们信奉伏羲吗？” 林听摇头：“神女渡不认可除了母系神之外的一切伪神。” 女人脸上惊讶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惊喜：“也就是说，你们不认可一切男性神？” 林听点头：“那都是后来的男人造出来的伪神。” 女人一脸哦豁～的震惊表情，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说你们门派位处中原？那肯定很不容易吧……中原那个地方，‘父姓’宗祠特别多，恐怕没有几个人不认为女娲只是某某伪神之‘妻’。” “再艰难，也只能尽力而为。”林听说。 “确实。”女人说，似乎是有点感慨的样子，“尽力而为，共勉。” 林听正想问女人为何会有所感慨，是否不止是在天石城定居了在做小生意，同时也有在做一些别的事？但就在这时，街角钟声响起，提示到了休息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之后，女人们还可以在外城自由活动，但各种商店和摊子就得关门了。 女人立即就开始收摊，林听也就和她道了别，回了客栈。 客栈的小院子门口，梅晨正从里边走出来，看到林听，就对她道：“里面有人找你。” 林听道了谢，就往里走，看到了一个曾在神女渡见过几次的姐妹，对方佩戴着神女渡信使的配饰，交给了林听一封信。 “我会在这里停留一天，回信你明天给我就行。”信使姐妹说完就离开了。 是宜宇写来的信，并不长。信上写的，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只是分享了一些日常，几件趣事，问林听这一路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 林听就回屋去写回信。 她住的客房在二楼。她坐在窗前，将窗户打开了一些，让月光照进来，提笔开始写。 可以看见楼下的院子里，梅晨拎着一盏灯，正对着灯，看一本书，边上还放着烧茶水的炉子。 茶水煮好了，梅晨就抬头对着屋檐唤了一声：“冷师姐，来喝茶。” 冷溪就从屋檐上下去了，端起茶杯，在梅晨身边坐下了，开始喝茶。 林听也不知道这几位道长是不是在越嵋山的时候也这么夜猫子的。不过再一想，这一路走来，夜里最难守的时辰基本上都安排给了檀玥和冷溪两位，所以应该也不是喜欢做夜猫子，而是很多事必须在夜间去提防或者在夜间去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习惯吧。 林听写好了回信，将信装进了信封里，关上窗，洗漱了，躺下。 这一路走得非常赶，之前宜宇问她的西域舞，她还真没看到过。但她想这一路见到的事，尤其天石城一带的习俗风貌，是更值得分享的，一定会让宜宇感到雀跃的。 至少，她们想要扭转这荒诞世道的希望并不那般渺茫。 第二天清晨，林听下楼去吃早饭的时候，就听说檀副掌教和冷道长已经出门去办事了，没说具体是去哪里。王沛洋就问她们要不要在外城逛一逛，她可以带路。 半个时辰后，她们走在外城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街巷入口，王沛洋是带她们来这里参观一个天石城的“景观”的，一个对外地来的女人们来说尤其非常奇妙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一座塔，主体部分在地下，地上部分主要是一些文书办公的地方，不对外开放的。对外开放的是地下的某几层。 王沛洋告诉她们，这个地方翻译过来的话叫做神女塔。不过跟神女渡的神女专指女娲神上不一样，这里的神女大概是泛指一切母系神。 她们从对城外人（当然只有女人）开放的入口进去，就听王沛洋对她们说：“这个地方，只有一种男人是可以进来的，就是马上就要死了的。” 这个神女塔的地下部分，是天石城外城的一个行刑场。 螺旋楼梯向下，尽头有一扇打开的铁栅栏门，两侧站着值守的天石城士兵（当然都是女人）。 里面已经有几个女人在参观了，脸上的表情都是相当震惊的。林听大概能感觉出来她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在经历一个完全推倒再重建的过程。就像当时第一次来到神女渡祭台的她一样。 这一层的正中，是一口巨大的井。井中没有水，如果火光足够亮的话，可以照见往下很深很深的井底，躺着很多很多的白骨，全部都是男性的。 四面墙壁上用天石城的文字写着这里的律法。而井的正上方，是用锁链悬吊着的几个行刑台。 “和三世井一样，这里也是仿照内城圣殿地井的一个设置，专门处置违背律法的外来男人的。”王沛洋说，“城外如果有外来的男人违背了这里的律法，就会被带到这里来，净骨归天。行刑的全程都是对外开放的。我上次来就看了两场。” 林听仔细看着那些行刑台，对比着神女渡祭台的那些设置。有些装置她看不明白，有些她猜了个大概。王沛洋讲的“净骨归天”，大概指的是怎么一回事，她也明白了。井底下的那些白骨并不是rou烂完了之后形成的，而是一开始被丢下去的就都只是白骨了。 一般来说行刑的地方都会是一个恐怖的所在，但这个地方，林听相信大部分女人到了这里，其实都会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的。 她莫名就想到了一种昆虫，雌螳螂，想到了一些她以前没想过的世界本来模样的可能性。 她们参观完神女塔，出来之后，找了一家面食铺，坐下没多久之后，就见檀玥和冷溪也来了，也坐下一起吃起了面。 吃完了之后，檀玥就对她们道：“午后我和冷溪会进去内城一趟。” 看来是收到了邀请？林听想，若望真人遗失的宝物还真的在这里了？ 林听正想着，就听檀玥转过头来对自己道：“林侠士也请和我们一起。” 林听愣了一下，点点头。 檀玥没说是要去做什么，林听也只能是跟着。到了内城的一处城门口，有圣殿的侍者来接她们，替她们蒙上了眼，然后牵引她们坐上了一辆马车。 一路被遮着眼，什么都看不到，林听就静静地坐着，直到到了目的地，被牵引着下了马车，随后有人帮她们取下了眼罩。 她们应该是在一处建筑的地下部分，一条很宽的长廊里，两侧墙壁上点燃着灯盏。长廊的尽头，大门打开着，一个白色衣袍、腰间佩刀的女人站在那里。 檀玥轻声告诉林听，那一位是圣殿的一位圣女。 她们走过去，就听圣女开口对她们说（用带着口音的汉语）：“我们同意结盟。”随后她往后做了个请她们入内的手势，“请三位随我来，一起详细谈一谈。” 同意结盟？结盟？ 林听之前就有往这个方向猜测过檀玥的真实目的，这么一看，还真是？代表明海公主的檀玥，和代表天石城的圣女，在这之前就已经交换过了信息，然后圣女们（和女王）做出了决定…… 但叫上自己一起是为了什么呢？林听想，有什么是她可以做的吗？她在出发之前，当然有和神女渡祭台的主事姐妹报备过这件事，所以神女渡的态度其实也是要参与结盟的吗？ 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林听笑着。既然穿书来了，要做事，那就必须要做一件惊天的大事——和她们一起，掀翻这个虚伪的“父系”伪神的天，结束一切悲剧的循环，这样的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