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的秘密,价值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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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只见过佩剑进入内宫的佞臣,却从未见过敢于策马入殿的将军。 初见张辽张文远,就让我紧绷心弦,一眼就知道他何等睿智果决狠心,如何敢有一丝松懈。 那时只希望我的百般苦rou计不是与虎谋皮,不过还好,本王没有看错人,宫门锁钥,十万流民,算计严舆,只要钱货两讫,他都是那个好说话的张辽将军——也是,我心善的文远叔叔。 明明只是他的一句戏语,就像他初见时喊我“花勃”那样的戏语,我却记得格外清楚。 “张辽”,“张辽将军”,本王当面只会用这些疏离的称呼,乱世的生意,我怕我显出一丝动摇,都会成为他拿捏我的把柄。 可是如何能拿住文远的把柄呢?如果有等价的筹码,或许我也可以卸下疏离的面具,在他面前泄露想要更加亲近的想法。 当我前往西凉寻找阿蝉时,我知道这又是一次合作,一如既往地,我又相信了文远叔叔,前往了他指路的方向。 但是,为什么这次是死局呢? 虽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本王这次也留了后手,但是所谓后手,并不是想用在与信任之人的合作中的手段。 “竟然真的蠢到来找羌大人,随我回去。” 我闻声转头望去,张将军腰带上的配饰都乱了,我一时都忘了它们平时的样子,这是他匆匆而来马背颠簸弄乱的吗?还是他平时也是如此不拘小节吗? 本王想反驳他:本王不蠢,本王就算在和你的合作中,都会做足准备。但是,扪心自问,如果是和别人的合作呢?我会这样听闻他留下的信息就敢深入险境吗? 我不会。 从此以后,就算是和张文远的合作,本王也不会这么蠢了。 回城的路上,我只是问出了阿蝉的身世就准备与他分道扬镳,“既然张辽将军不肯说出阿蝉的下落,那就此告辞。”既然阿蝉一切安好,那么如果她还愿意回广陵,那由她自己劝服张辽,肯定比我容易。 “阿蝉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凭什么跟在你后面劳累卖命?”那人刚刚的话言犹在耳,那一瞬间,我或许是羡慕阿蝉的,在她面前,这位能止小儿夜啼的张辽将军才是真正的文远叔叔。 我唤上雀使等人策马欲走,张辽却又开口:“已近黄昏,你连伤都不处理就回关,岂不知雁门关内下一座城还有百里之远。” “明帝时期的黄金手串本王也只得一串,怕是换不到将军的伤药了。” “……随我回去,伤药没有多余的给你,但是起码包扎了再走,省得阿蝉知道了又要多话。” 他难得肯稍稍低头,就算是看在阿蝉的面子上,我也难以拒绝,吩咐雀使,“那就暂且在雁门关休整一晚。” 张辽出身此地,自然是有府邸的,他指了一处别院,让我们一队人马暂住一晚。 雀使担心我的伤口,正在解开简易的包扎,“属下还是去求张将军给一些伤药,上次楼主不是说张将军那里的伤药十分有效吗?” “那药啊,当然要有效才对得起它的价格,不过这伤口不深,不必再去找他换药。”我摇摇头,微微咬牙忍耐布料与伤口分离的痛楚,雀使却脸色巨变,“楼主,伤处血液颜色有异,那箭恐怕有毒,虽然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也是需要用药的,我们所带的伤药…并没有这类解毒药。” “那便去问问张辽吧”,我偏头去看伤口,房门却在叩了两下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他知道我在疗伤,“同为男子”,并不会避嫌等屋里人开门。 为了观察伤口,屋里已点了灯,再有落日从门口照进来,光线本就聚在我身上,而张辽有着大漠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头狼般清醒的思绪——我微微合眼,今天是我过于大意,明明打定主意此事后要越发对此人打起警惕之心,却又一次对着他暴露了我最大的秘密。 袒露左臂后露出的一点裹胸,虽然可以推说是胸前受伤缠的绷带,但是我除了左臂外行动如常,就算我有托辞,他也一定不信。 “将军请留步。”但我也只能口头喝止,无法真正阻止他走近。 “……你是,女子?”难得这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男人也会露出惊诧之色。 既然避不开了,我从容抬臂,让雀使给我重新套上衣袍, “难怪你身边那么多女官,那阿蝉留在你身边……”他低低自语,尾音我还没听清他就转移了话题,也移开了视线,“这是药箱,你用得上的伤药都在里面。” 意外于他没有追根问底,我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敢问将军,是否有药能解羌人的箭羽上的毒?” “我知道几种羌人的毒,有几种药可以中和毒性,只是我军中并没有女医官。”张辽打开药箱——这药箱连把手都被摩挲得锃亮,侧边有皮带可以连接马背,想必是他行军的常备品。 “还请将军请信任的医官诊断,男女之防不是问题,只是小王的秘密一定会被医官察觉,还请将军保密,将军所需之物请列出单子,我会尽力备齐。”我站起来朝张辽深深一揖,左臂的疼痛在如此紧张的情绪中都显得不明显了。 “你啊,”张辽还在翻找解毒药,见我站起来动作,转身扶我,“受伤了就好好坐着,莫要再折腾!伤口先给我看看罢,我也见多了中毒的伤口,我认不出再找医官。” 他态度变化好大,明明回来时我问句阿蝉都会怼得我哑口无言。我喏喏点头,重新坐下来,雀使想挽起袖子让将军看伤,“别挽袖子了,当心擦到伤口,整理好衣裳叫我。”他丢下一句就转过身。 我心领神会,小心抽出手臂,只把外衣搭在肩头遮住上身,“将军…” 张辽转回来俯身看伤口,伤口边缘微微泛青,流的血有紫黑色,“我知道这种毒,不致命,但是会很影响行动,”这种毒会导致剧痛,而广陵王颜色不变,文远心里腹诽,这又是一个自找苦吃的孩子。最后还是忍不住,长叹口气伸手狠狠揉揉我的头,“止痛即可,无需解毒药,过几天就好了。” “谢谢将军,我们备了止痛药。”发冠之前已经解了,头发被文远叔叔揉得乱了起来。 文远叔叔或许现在还是把我当做孩子对待,但是,是不是以后他就不会把我误认成阿蝉的意中人了呢?我有点理解了他之前莫名的敌意。 不对,我轻轻掐了自己一把,张辽是何等人物,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性别,他亲口保证不泄密我尚且需要警惕,更何况他根本没有保证!如今军阀各自游说宗室,有利用价值时我都如履薄冰,万一此事被传扬出去,那于我就是万劫不复。 “文远叔叔,我还想要您一句允诺。将军所需之物请列出单子,我会尽力备齐。”他正在收拾药箱,我轻搭上他的手臂——并非是右臂也无力拉住他,而是我知道此时绝不宜有咄咄逼人的姿态,只期我恳切语气能让他答应这桩交易。 “南丝五十仓,加上白盐和粮草三千石,换你这个秘密。”他思量了一下,抛出一个价码。 “啊?好的。”我不免惊讶。并非是因为他狮子大开口,而是因为这比我想象的要求低太多了,跟这个秘密的重要性根本不成正比。 “怎么,掏不起?”他挑眉看我,我连忙摇头,“谢谢文远叔叔。” “少来。”他拎起药箱,走到门口还叩了两下门以做提醒,“你回广陵后尽快给我备好,我不日就去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