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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种 第131节

    快准狠,不贪不争,超然度外,对人们的感激和恩情没有丁点儿世俗的欲望。

    很好,很冷酷,很剑修。

    薄念慈是个恶人,但从魔域屡次被评为修真界十大宜居地域可以看出,他对基建还挺重视的。

    他的九重宫修得极好,连随身洞府也格外精致完美。

    毁城这种事,薄念慈轻易不会做。

    何况,“它大费周章引我至此,想必有所求。”男人瞥了眼微光明灭的树根“心脏”,“开口,我没多少耐心。”

    “心脏”表面规律闪烁的光茫顿了顿,突然加快了闪烁的速度。

    “我见过宗门一位符修师姐研究新的起爆咒符。”令梨说,“她的咒符爆炸前也爱一闪一闪的。”

    这颗“心脏”莫不是想自爆?

    “心脏”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它表面的光织就一片光幕,宛如放电影般展示了一段图像。

    令梨:灵异直播之恶鬼请我看电影?

    要素过多,快从恐怖故事跳台到喜剧片场了。

    好在,电影内容还在恐怖频道。

    树根构造的心脏不是别的什么,正是蜈城地脉的核心。

    ‘蜈城自古是个荒凉的城市,这里多是老人留守,也有些专喜欢到偏门地方钻研法术的邪道修士驻扎。人气不足,地域不佳,地脉十分孱弱。’

    影像缓缓讲解:‘前几代,蜈城上任了一位新的城主,是个很有志气的年轻人,他励志让蜈城昌盛繁荣,做了很多事情。’

    ‘受他的邀约,一位来自大宗门的、即将飞升的修士前来蜈城做客,并决定将自己的仙府定居在离蜈城不远的水泽。’

    ‘这本是一件好事。人人觊觎仙府,往来蜈城的修士一多,人气自然也带起来了。可那位修士言明,他的仙府只留给同宗门的有缘后辈开启,仙府的钥匙不可能交予蜈城。’

    ‘年轻的城主起了不该有的贪婪之心。’

    ‘他一边殷切帮助修士建造仙府,一边暗中动手脚,企图为自己另外开一扇通向仙府的小门。’

    ‘而他的办法,利用了蜈城孱弱的地脉。’

    ‘仙府定居的水泽虽在蜈城之外,却仍处于地脉延伸的区域,城主暗中命人沿着地脉挖掘,为自己挖出一条通天之路。’

    ‘那是个大工程。’影像显示道,‘城里所有的百姓都被拉去动工过,受地脉庇佑,仙府察觉不到侵入者的气息。’

    ‘地脉被挖了又挖,孱弱的庞大身躯一点点变小,几乎无法支撑城市的重量。’

    ‘地脉灵智不多,但它知道如何自保。蜈城白日挖掘它一次,它夜里便血祭一位城中居民,以活人神魂心血滋养脉灵。’

    ‘城主很快发现了蜈城突然多出的灵异事件,但他不惊反喜,命人放任地脉的作为——若是地脉枯竭,城可是要塌的。’

    ‘白日挖掘,夜间血祭,一转眼百年有余,城主更迭换代,同样的事依然发生。’

    ‘终于,地脉撑不住了。’

    影片一帧帧闪过,掉帧掉得越来越严重,灰屏雪花闪烁,宛如老人卡住一口浓痰,喉咙宛如风箱赫赫。

    这条被人折磨了太多年又折磨了太多人的地脉,它的灵智早已超越当初的稚嫩,几如活人。

    ‘地脉憎恨年轻的城主,他躲了起来,躲在挖掘了百年的隧道尽头,仍然没有放弃进入仙府的邪念。’

    ‘年轻的城主从仙府主人口中得知,仙府会在月圆之夜露出通道,等待手握钥匙的有缘之人。’

    ‘月圆之夜是仙府开启的日子,结界最弱最易突破。地脉快要撑不住了,城主决心不继续挖掘,他愿意付出整座蜈城塌陷的代价,耗尽地脉能量,强行撬开那扇门。’

    ‘地脉不想成全他。’

    事到如今,“心脏”终于说出了它引薄念慈来此的真正意图。

    ‘地脉知道,你为仙府而来。’地脉说,‘地脉更知道,仙府主人的同宗有缘人不可能是魔修。’

    ‘你和年轻的城主一样,是要以非法手段进入仙府的贼。’

    薄念慈百无聊赖听了半天,终于有了反应:他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很强,比年轻的城主更强。’地脉继续说,‘地脉不想帮助年轻的城主,也不想被耗尽能量。’

    ‘所以,和地脉做个交易。’

    地脉核心光茫闪烁的越来越快,这非人之物的心绪无比激烈:‘把年轻的城主血祭给地脉!地脉为你打开挖掘百年的偏门!’

    ‘这是你进入仙府唯一的机会!和地脉做个交易!’

    地脉毫不掩饰地说,以卖方市场的语气激动地说。

    作为后天生成灵智的地脉之灵,能思考到这一步,它的智商已经超越了修真界百分之九十的修士。

    它无师自通了如何利用人类的渴望威胁人类,把“唯一的机会”五个字喊得异常大声。

    在地脉眼中薄念慈和那位年轻的城主想必并无区别,都是没资格又强求仙府的贼,指望蜈城地脉助他一步登天。

    ‘地脉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地脉下了逐客令,‘地脉等着你带年轻城主回来,记住,活人才能血祭,捉活的。’

    地脉核心等着薄念慈欣喜若狂去替它做事,但男人只是慢吞吞打了个呵欠,像听无聊故事听困了——明明之前听他旁边的少女讲故事听得聚精会神,可恶的双标人类。

    “讲完了?”薄念慈掀了掀眼皮,下一句话却是对令梨说,“过来。”

    令梨才走了一步,手腕直接被薄念慈拉着拽进怀里,她的肩膀微微一沉。

    下颌压在令梨肩头的男人姿态闲适,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令梨胸前。

    “给你介绍一下。”薄念慈懒洋洋地笑,“我偷来的宝贝。”

    “虽然不太可爱。”他悠哉悠哉地揉捏令梨脸颊,“但胜在有用,至少比你有用。”

    “靠旁门左道觊觎仙府的贼人?”薄念慈摇头,“你误会了,我是正大光明偷走仙府钥匙的贼人。”

    作者有话说:

    小梨:都是贼,你的骄傲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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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修仙第九十天

    ◎凭我们同床共枕过的交情◎

    隔着不远的距离, 令梨清晰地感受到了地脉的震惊。

    她不清楚对方的震惊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薄念慈贼喊捉贼的问题发言,亦或两者都有。

    至少局面如今的冷场和死寂, 百分百是令梨身后这个男人的错。

    这样一想,地脉和她同病相怜。

    都是被恶人折磨的可怜人。

    但地脉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差了, 令梨恨铁不成钢地想, 怎能如此轻易就被打倒?学一学她, 她可是时时刻刻被薄念慈带在身边折磨, 依然顽强乐观地坚持到了现在。

    地脉不行, 还得靠令梨。

    她悄悄伸手,手指勾起男人垂落的长发,轻轻扯了扯。

    “有事就说。”薄念慈睨她, “别搞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

    令梨嘴上哦了一声,指尖一缠一绕地卷他黑发玩,反骨和叛逆在细节处可见一斑。

    “方才地脉讲述的历史故事, 尊者以为如何?”她问。

    “无聊的故事。”薄念慈勉强道, “不如你编的有趣。”

    由奢入俭难, 领略过故事大师小梨超凡脱俗的剧本,地脉的故事乏尘无味、干瘪得像老婆婆的牙齿。

    “它只是条地脉, 不要对它的艺术修养要求太严格了。”令梨替地脉说了句好话, “至少它的描述很客观,没有夹带私货, 是非对错一听便知。”

    “在地脉的故事里, 一切由年轻的城主而起, 他无疑是罪魁祸首。城中居民挖损地脉, 地脉血祭活人, 属于风水轮流转的报复性行为, 谁都不能说自己无错。”

    “但是。”令梨话锋一转,“在它的故事里,有一个绝对无辜绝对没有错的角色,按照正道修士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责任书条约第十八条规则,我宗弟子有保护无辜者的义务。”

    “绝对无辜?”薄念慈重复道,不以为然,“天底下哪有绝对无辜的人,菩提寺的和尚都一天天忏悔罪孽。”

    菩提寺和尚的罪孽包括但不限于:身为秃顶出家人却觊觎凌云剑宗出品的生发神丸、支持黄连味辟谷丹和抵制黄连味辟谷丹两派之间不可协调的矛盾、拿东海生腌鲱鱼味辟谷丹充当成佛试炼的最后一关……如此种种,罄竹难书。

    令梨路见不平都不会救和尚,生怕他们从哪儿掏出生化武器和敌人同归于尽。

    “近些年弃佛修魔的人数都赶上弃医从剑的人数了。”令梨小声逼逼,“一寸长一寸强,没有头发的人果然靠不住。”

    黑发冰凉柔顺的人,也不见得靠得住。令梨悄悄松开指尖被她不知不觉打了三个连环死结的发丝,装作无事发生地替薄念慈顺了顺长发。

    “尊者所言甚是,天底下没有无辜之人。”无辜如令梨不都因为小小结怨被薄念慈大肆报复挂上通缉令到现在么,比她还无辜还惨的人,根本不存在。

    “所以故事里无辜的,不是人。”令梨一锤定音,言之凿凿,“城主觊觎地脉,居民破坏地脉,地脉血祭活人,他们三个都不无辜,唯一无辜的是蜈城几百年修建的建筑物啊!”

    “从一粒沙一粒石子到一栋房子一条路,基建的困难和苦楚人尽皆知。”令梨痛心疾首,“这都是文物,怎么能说塌房就塌房?”

    令梨对建筑物有很特别的感情,或者说几乎所有贫穷的剑修都对建筑物有着别样的感情。

    哪个穷光蛋没因为比剑比得太嗨砸碎了别人家的砖砖瓦瓦却没钱赔,不得不亲自挽起袖子蹲在墙角刮泥砌砖?

    剑修别名搬砖工人,不仅仅因为他们像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还因为他们真的会砌砖,个个精通装修里的大小细节和踩雷点,炼器师时不时恭恭敬敬拿着洞府设计图前来请教,俨然新时代包工头。

    令梨曾是一人一剑建完一处别院的女人,让她眼睁睁看着无辜建筑物哗哗塌房比杀了她还难受,满脑子都是贫穷岁月她孤独砌砖的萧索回忆。

    地脉讲了叭叭叭讲故事,重点全在年轻城主如何可恶上,令梨耳朵里只听进去了一句话:蜈城要塌塌塌塌——塌了!

    别这样,你知道建城有多难吗,相较而言转世投胎可太简单了。

    “只要抓来年轻城主血祭给你,你能保证蜈城再不受塌陷困扰?”令梨看向地脉,着重问道。

    “……是的,地脉可以。”地脉回答。

    它与蜈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护蜈城也是保护它自己的道理,地脉还是懂的。

    但,合着它讲了那么长的故事,你既不痛斥年轻城主的贪得无厌,也不同情惨遭损毁的可怜地脉,关注的重点是一堆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