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怪物
23. 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遇到柏松和庄雅雅后,樊璟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聚餐后没几天,樊璟就被叫停了工作。 “为什么?”樊璟不理解,但也保持着稳定的情绪,心平气和地问导师, “近来的媒体平台的新消息越来越少,意味着外面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他们没法再掩饰。所以机甲必须有所突破,现在正是需要加快进度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让我走。” 张教授只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是上面的意思,你先休息吧。没事,现在我们能处理,等后续组装了我再看情况叫你回来。” “……”樊璟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停掉我的工作总得有理由的吧?” 张教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思忖良久后,还是开了口:“你从北冥过来,我能理解你认识异能者,大概对先知者的接触也不少,所以当时我们才将你安排过来……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你最近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吧。” “他?”樊璟并不意外教授会知道褚镜的存在,他们从不掩人耳目,她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别人。 就算师兄不说,她那些大学同学也难说不会暴露出去。 她装作不解:“他怎么了?现有的法律好像没有规定不能和异能者来往吧?” “明面上是,但你知道的。”张教授摇了摇头,“不管政府怎么掩饰,我们的未来其实早已岌岌可危。人类如果无法觉醒,那么我们面临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异能者必须是人类自救的突破口。” …… “突破口?什么时候异能者的地位这么高了,那过去十年是什么?你不会说都是考验什么的屁话吧?”褚镜笑了笑,往身前的男人上前一步,嘴角淡淡弯着,可眼里却带着海浪翻涌的压迫感, “之前不把我们当人看的是谁?骂我是怪物将我扔在北冥的人是谁?现在发现玩脱了,发现没有异能活不下去,现在又想我回来为了什么所谓的奉献精神而配合你们的研究?”褚镜嗤笑道:“你还真是高看我。” 或许是当惯了上位者,褚放依然维持着严肃的神色,视线却无法控制地移开,不甚自然地将话题偏了个方向: “我们安排异能者和防卫军一同去前线,当然也有相应的补贴,等一切都结束了,会给前线异能者该有的奖赏。” “哈,奖赏。”褚镜倒也不意外男人会选择性失聪,反正他也没期待过。 褚镜怜悯地看着他:“十年了,还没清醒吗?看来你们真是自欺欺人太久,仅靠封闭你就以为这座城市真成世外桃源了。醒醒吧,现在不是权力和金钱至上的时代了,也回不去了,现在乃至未来,只有实力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褚放摇了摇头,“是你离开世都太久了,你不知道我们的科技发展到什么地步。看到那个防护罩了吗?现在我们正在扩大生产,只要我们的研究成果有所进展……” “你真以为这破罩子有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褚镜弯了弯唇,笑他的天真,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小时候你从来比不过我是有原因的。我真是不应该对你有太高的期待。先别着急看外面的世界了,先看看自己身边人吧。” 真以为在几个安全区摆些罩子就能掩人耳目了,那些人心也还真是大。 褚镜抬眼看向那个半透明的一层罩,看着中央那个兢兢业业按照设定工作的“人造太阳”,他想走的心更为迫切。 要不是想弄清楚一些事,他这几天也不会接下褚放的邀请跟他跑来跑去,害得他都不知道怎么跟jiejie解释。 他转过身,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褚放稍稍有了些情绪波动的声音: “小时候是我对不起你。”褚放顿了顿,语调降低了些,“这些天该见的人我也带你见过了,如果你想回家……” 褚镜心里毫无波澜,也没有停留。 倒不是介怀,他现在纯粹是懒得再追究谁对谁错。在他眼里,这些人就和外面的先知者差不多,是个会动的生物罢了。 家?他早就有了。 …… “您的意思是,要将异能者也纳入研究对象吗?”樊璟看着张教授,虽然语气没什么变化,可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周遭温度降了几分。 “是。”张教授毫无保留地承认了,“政府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秘密进行异能者身体构造的研究,最近怕是先知者进化太快,他们也着急想加快进度了。” “他们也是人类,不是实验品。”樊璟不甚同意。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异能者就是被命运眷顾的。而我们这些普通人类就是被抛弃的。”张教授苦笑道:“谁甘心被抛弃?为了活着,我们只能狠心。” 樊璟又说:“异能者也绝对不会配合实验的。” 张教授还是笑:“所以这不是要采取‘特殊’手段嘛。” “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跟你说,你所认识的那个异能者,怕是已经和政府达成什么合作了,你以后尽量少来往。” 樊璟停顿几秒,“好,我知道了。” “哦,还有,樊璟。”见樊璟要离开,张教授突然漫不经心地叫住她,“政府现在正加大力度寻找着草系异能者——因为我们研究发现,草系异能者那特殊的能力,很有可能是人类自主觉醒的唯一途径。” 樊璟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张教授笑了笑,“如果你在北冥的时候见过什么草系异能者,可要叫她藏好了。” 樊璟看着他眼角的皱纹,缓缓开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像我女儿。” …… “教授有女儿吗?”樊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地问身边一直唉声叹气的师兄。 “没啊,老板天天跟我们在一起你看他像是有家庭的样子吗!” “那……他也没有孩子?” “肯定没有啊!除了高教授我就没见过他和那个女的走得近……啊师妹我没有说你不是女的意思……” 樊璟动作顿了顿,又问:“你确定?” 师兄顿时插起腰不服道:“你质疑我?我从小就跟着老板我能不知道?” 樊璟点了点头,没接着这个话题。 所以,教授他是故意这么跟她说的。 他知道师兄清楚他的一切,也知道她会问师兄。 他是在故意透漏什么消息吗?还是想告诉她,他和她站在同一立场? 难道他发现了她的身份? 樊璟突然有些怀疑,难道从一开始,让她进研究院的目的就不纯? 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要让她接触战斗机?依照他的说法,现在他们的计划并不是与异能者合作,而是单方面的利用。 太多疑问无从解答,樊璟有些心事重重。 他看上去越是为她好,她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 她收拾好东西,最后再拿起办公桌上自己养的一棵绿植,突然有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只是还没等她细想,就被耳边的高分贝便打断了她的思路。 “唉,师妹,我好舍不得你……”看着樊璟上车,师兄哇哇大哭,“没有你谁来当苦力让我摸鱼啊!” 樊璟:“……”我真是谢谢你的肯定。 师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要挤上车,“师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无情地将师兄推下去,而后关上了门。 车内车外仿佛是两个季节。 不同于师兄的大哭大闹,此刻樊璟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冷静得可怕。 她承认,在这世上,她不信任何人。 张教授也好师兄也好,庄雅雅也好柏松也好,每个人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都会首先深究其动机。 这样很累,但这是乱世中必须要有的意识。 背叛、利用、欺瞒……她亲眼看着人性的恶劣在这场世界性的危机中暴露得淋漓尽致。 没有人会没有理由地对一个人好。 就像小时候,褚镜是为了得到她的庇护,才会一直跟着她。 而她,也不过是为了那一点被需要的、真正活着的感觉,才接受了他。 他们之间最初的依靠是来自双方都不纯粹的动机。 她知道的。 窗外正掠过繁华的街道,看上去似乎一切如常,可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份平静早已岌岌可危。 樊璟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