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他是个富有感情的NPC
不得不说,渐凌在解决纷争方面真有她的一套独门祕诀,当然能这么做也得有本钱。混混被她给吓跑了,留下一片狼藉的酒桌,但小二已经对她感恩戴德,就差没当场磕头。 「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位女侠!那位客人已经来这里闹场很多次了,但我们都拿他没办法,不能赶也不能喊,多亏您这一次见义勇为,直接是一劳永逸了!」 「你不用这么见外,但是那个人刚刚提的头牌是?」 小二的脸有些为难:「这……头牌是我们这的一位名妓,很多客人是慕名而来,想要一睹她的风采,还有精湛的舞姿。」 f走了过来,「那正是我们要找的人,实不相瞒,我们很喜欢看舞,听闻你们这有位很厉害的舞妓,特地过来的。所以……她现在不方便吗?」 f的态度亲和有礼,说话自带真诚buff,明明不久前才跟另一个npc说过差不多的话,要是他们能对口供,这种破发言肯定穿帮,就是吃准了任务npc无法交流。 小二的脸色有所动摇,最后他叹了口气。 「其实方才那位客官说得没错,没有头牌能这么久不接客的,但不是他配不上,是头牌已经失踪很久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只是个端酒的,知道的不多,二位去问问其他人吧。」 渐凌接着询问:「请问里面的房间能进去吗?」 「啊那个,」小二似是想到什么,「如果是要入住本店的话,去柜台登记付费就可以了。除了舞妓休息的房间,其他都是可以入住的。」 渐凌使了一个眼色,f走过去方才被隔绝的位置,隐形墙已经消失了。小二又继续忙活了,刚刚的大阵仗彷彿没发生过,或许这就是游戏跟现实不一样的地方。 游戏里的人执行完一个事件就没有下文了,可现实却会遵循反应继续下去,那是人跟数据的差别,也是有没有感情的差别。刚刚打破的酒杯跟凌乱的桌面已经被收拾乾净,完全没留下痕跡。 渐凌往里面的房间走去,登记是不可能登记的,只是个副本而已。f跟在她身后,总觉得剑圣的心情突然之间变得不太好。 「你在想什么?」 「在想舞妓的房间是哪一间。」 f摇头,「你早就知道的事,何必拿出来骗我?」 渐凌打开其中一间房门,房间虽然不大,但乾净整洁,整体的摆设让人感到舒服。她一开门就看见一张木製桌子,跟酒楼外的桌椅一样的材质,不过没什么味道。桌子旁的衣柜不知怎地是敞开的,放着店里的制服。 一旁的床铺是淡紫色,上面竟遍布了紫藤花。渐凌毫无思索,直接在敞开的衣柜里搜索,不过多久就找到了摺扇。手环跳出任务完成的通知,渐凌切掉画面,把衣柜关上。 「我在想,那才是正常npc的表现。」渐凌把摺扇扔给f,视线相撞,「或许是你太有主见,总让我有我们组队行动一起过副本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 渐凌没继续说下去,话题无疾而终。她点开了任务提示,逕自往前走,f跟在后头,没说话。他不只一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明明是个npc,却比大多npc要来得像玩家,可这个问题不存在解答,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一个也不。 「这一关太简单了,感觉只是刚开始。」f把玩着摺扇,没从上面看出个名堂来。 「过来的线索又是舞妓的自白,酒楼不需要再待了,看起来是没线索了。」 『每位舞者都拥有一把自己的摺扇,那是一种象徵,越华丽的花纹代表位阶越高。但我的摺扇不一样,这份特殊是他给予的,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和他。』 他们离开了酒楼,渐凌正在看剩下来的线索,f走在她旁边,随后就见她摇头。 「没别的了,只有那段话。除非我们遗漏了什么,不然就是逼迫玩家跟其他任务线的玩家进行会合。」 酒楼外是个市集,就跟当初刷新时一样,人来人往,看上去就没有线索。f跟渐凌借了任务卷轴来看,看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说起来,我们到目前为止没有拿过任何跟侠客有关的讯息。」 这倒是提醒了渐凌,「对,所以我们的任务是属于舞妓的。这是个五人本,没道理剩下的玩家全是侠客的任务线,我们得找队友。」 f有些无聊,拿着摺扇在手上乱转,头牌的摺扇说漂亮那是真漂亮,水墨渲染出来的色感很美,也有独特的感觉。他伸手抚上那一层晕出来的波纹,却意外摸出了纸感。 「等一下,这扇子里面有东西。」 他说完直接朝波纹处一抓,那层图案被撕了下来,扇子脱胎换骨,隐藏的扇面上竟是一段话。 『我很爱他,可我不配。』 f看得一头雾水,转头问渐凌:「这是什么意思,有点抽象啊。」 渐凌朝他摊手,显然也没看懂。 不过这段字一出现,天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f当npc这么久,第一次看见这种事,「这是怎么回事?时间过这么快吗?」 「看来我们找对了。」渐凌答非所问,看起来有了思路,「这个摺扇不是舞妓跟侠客的定情信物,但的确是任务道具。我们找到线索,加上天色暗了,说明我们这条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是别人的事。」 「不是定情信物却是任务道具?」 渐凌点头:「这些故事已经被太多玩家重复演绎了,我们闯的不过是前人希望我们看到的东西,那拷贝出来的故事跟道具,能弄假成真吗?」 也是。不只定情信物,侠客、舞妓……还有所有跟事件有关的东西都是假的,无一例外。 「那我们过来要随便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是吗?」f左右看了一眼,「看起来又得回去酒楼了。」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酒楼。酒楼又刷新成他们没来时的样子,当时被他们翻过的房间又成了没人去过的模样。渐凌跟柜台要了两间房,不过房数不够,最后只好要了一间房。 f拿着钥匙开门,「副本里设定的单人任务,就只给你留有一间房的空间。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在椅子上休息也行,npc没有累感。」 打开门后,房间跟一开始舞妓的房间不同,显然是客用的高级许多,空间稍微大了些,一些该有的设备都有。 渐凌把剑取下来放在一边,「我无所谓,你不介意就无所谓。大型副本打一局很浪费精力,在副本里一定会给玩家安排住的地方。」 「很浪费精力?那时间呢?大型副本期间不能下线吧。」 「不能下线,时间其实不怎么浪费,在游戏里的流速跟现实是不一样的。我们在副本里待了很多天,实际上可能只过了几个小时。」 「可是你平常──哦,游戏又跟副本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见f想通了,渐凌也没继续说下去。她一向不是话多的人,不过今天不知怎地,难得主动开了话题。 「你觉得,为什么一个夜晚代表了任务结束?」 f说要坐椅子,还真就找了椅子坐下不动了,他想了想道:「你们那不是有个说法吗?当夜幕降临,万物都归于平静,而后黎明将至,又将充满生机。」 他一说完,发现渐凌没回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猛一抬头,才发现渐凌正在看他。 他莫名有些尷尬:「怎么,我说错了吗?」 渐凌摇头:「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吗?说法还挺浪漫。」 f没听懂:「啊?什么理想主义者?」 「凡事都希望能尽善尽美,有时甚至愿意跟着自己的理想死去。」 他被这个发言给逗笑了,渐凌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一点也不像她,「我们哪管那么多,npc很简单的,不像人类那样复杂。尤其是我这种小咖,就抓个犯人的事,我们需要什么尽善尽美?」 「也是。」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渐凌顿了顿,「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他就是个理想主义者;只是是个不成熟的理想主义者。」 曾有人对她说过相似的话,只是他说的是,他愿意跟着自己的理想陪葬,结论跟f大相逕庭,却不由得让渐凌想起他。 f没反应过来,渐凌已经关了灯,说了句晚安后就埋进被窝。 他是个不成熟的理想主义者,他追随理想,并为它死去。或许,他也在等待黎明,等待一个奇蹟。现在又有了一个人,他没有理想,也不需要理想;却同样相信黎明会到来,一切会充满生机。 以npc来说,他是真的太有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