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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小爷的坏话? 第52节

    【萧矜的小小日记】:

    承祥二十五年,冬月初四。

    我到底打他没有?一点印象都没了!

    嗳我这小腿怎么青一块,该不是打他的时候他反击踢的吧?

    他怎么还没睡醒,难不成不是在睡觉,而是被我一拳打晕了?

    第43章

    萧矜将昨夜的事忘了, 那么知道的就只有陆书瑾自己,她想着,干脆她也假装不记得。

    那些场景光是想想,心跳就乱拍了。

    虽说她的确是吃了亏, 平白让萧矜那个醉鬼轻薄, 但她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个男子, 且是他神志不清时做的, 只怕是将她当成了哪个姑娘才会如此,若真因此事争论起来也争不出个长短, 反正也是误会一场。

    她想来想去, 把自己的思路给理清楚了,情绪也轻松不少, 抱着洗干净的衣裳回去晾晒。

    进门时, 萧矜已经不在房中,但桌上摆好了中午的吃食,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打算先填饱肚子。

    吃完饭后她出了门, 刚走到舍房院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陆兄!”

    她停步回望。梁春堰正望着此处赶来,笑得双眸眯起来,不紧不慢问:“你要去何处啊?”

    “出门, 去城东买东西。”陆书瑾的回答很简洁。

    梁春堰露出喜色,“我正巧也要去那地方,不如结伴同行?”

    两个人若是坐人拉车, 就能分摊车费, 对陆书瑾来说也是好事,顺路而已, 她欣然应允。

    梁春堰就走在她的身侧, 二人往前走, 他说道:“昨夜游街结束之后,我一直找你来着,没曾想你后来没去兰楼。”

    陆书瑾道:“是蒋宿说再去兰楼麻烦,就带我去了别地方换衣,换完我便回学府了。”

    梁春堰道:“原来如此,我起初还以为是人太多挤得散了,问了几人都没问出缘由,后来回了学府见你房中的灯在亮着,才放下心来。”

    陆书瑾倒当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关心自己,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多谢梁公子关心。”

    梁春堰的性子比她想象的还要温和,想起他先前被刘全打得那么惨,也属实是惨,不免有些同情他。陆书瑾主动问道:“梁公子是要去城东办什么事?”

    梁春堰道:“我不喜在屋中闲着,所以想出去走走。”

    陆书瑾随意应了句,没再接话。

    她并就不是爱聊天的性格,出了学府之后两人上了拉车,一路上都是梁春堰主动在说,陆书瑾简单回应,并不往深处聊。梁春堰也不在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说得也都是些不关紧要的小事,让陆书瑾觉得相处起来颇为放松。

    城东区是云城百姓皆公认的富贵之地,城中有些家世的人都会在城东一带购置住宅,尤其是萧东区附近,因着靠近将军府,周围的商铺都十足华丽,住宅也贵至天价。

    梁春堰没什么事,便随着陆书瑾在萧东区路上闲逛。她像是漫无目的,边走边看,繁华商铺从眼前而过,有时瞧见了些稀奇古怪或是精致的东西被吸引了,她与梁春堰就进去看看,并不买。

    由于陆书瑾身着萧矜先前所赠的衣袍,长发半绾戴着翠玉簪,小脸白俊,进了门后店铺老板也不敢怠慢,跟在二人身后转。

    从前从不曾有这样的待遇,实际上她穿着以前那身布衣,这样的店铺她根本不会踏进去,因为多半要遭店老板的冷眼和讥讽。

    一路与梁春堰走着转着,直到疲惫之时才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地方。

    那是一家两开门的商铺,挂在上头的牌子是墨笔所写的三个字:风骨阁。

    她刚走进去,店内的墙上挂着山水字画,下面的柜子摆了笔墨纸砚,还有些文人多爱的折扇与盆景之类的。陆书瑾就站在折扇柜前,拿起其中一把认真端详。

    扇子做工精细,扇面平滑,上头画了戏水鸳鸯,颜色干净字体工整。

    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眯着眼笑道:“小公子,可有喜欢的?”

    陆书瑾拿着扇子问:“这扇子如何卖?”

    “这是竹扇,上面的字画是秀才精心所绘,你若是想要,收你二百文。”掌柜道。

    陆书瑾约莫也猜到不便宜。这扇子不是用具,而是把玩在手里的,算是一种装饰品,且用料也讲究,加之是秀才在上头写绘,此地又是萧东区,所以价格要高不少。

    她指了指里面那柄白玉扇,问:“那把呢?”

    “那把是玉扇,制作打磨都要废很大的功夫,是以比竹扇贵许多,得一千七百文。”

    “都是这个价吗?”陆书瑾又问。

    “那倒不是,”掌柜笑了笑,说道:“木扇骨扇玉扇的价格都很难估量,不止因为做工和用料,与扇面上的东西也有很大的关联。不管是木,玉还是骨,都分上等和次等,自然是用料越贵,成价越高,若是顶尖的玉做出来的扇子,可谓是价值连城,但若是名人绝迹,那价格也不可估量。”

    陆书瑾听着,但神色并未太多变化,她将三种材质的扇子都拿起来看看,拿着其中一种玉扇问:“这种有没有白面扇?给我拿五把。”

    掌柜接过去看看,道:“我让人找找。”

    说着他唤来台边坐着的半大孩子,给他指了地方让他去后院找,不多时孩子就抱了五把扇子来。

    陆书瑾拿起来一展开,扇面皆是洁白,没有杂质。她又将扇子其他地方细细检查,确认五把扇子都是完好的,才问道:“这些一共所少银钱?”

    掌柜拿来算盘,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拨弄着道:“一把是一千七百文,你要五把的话……统共八两余五百文。”

    陆书瑾道:“我这一下就买了五把,掌柜给便宜些吧吗,一共八两如何?”

    她这一出倒把掌柜给说懵了,因而一直在萧东区做生意,来这里光顾的大多都是富贵人家,且是文人喜好,大多都不会自降面子而讲价,这小子倒是坦然,一开口就砍了五百文。

    掌柜面露为难,“小郎君啊,你这不是存心砸我生意嘛。”

    梁春堰在边上看了半天,这时候也开口:“现在是冬季,扇子自然也卖不出去,何不让些步做成这笔买卖,冬日里多添一碗热汤也是好的。”

    陆书瑾忙应和,厚着脸皮与掌柜来回扯了几个汇回合,最终掌柜在两人的努力下退让,以八两三百文将五把白面玉扇卖给陆书瑾。她又买了四副空面画卷,这才在掌柜欲哭无泪的眼神下满意离去。

    “方才多谢梁公子相助。”陆书瑾抱着东西笑道。

    梁春堰接手过去,帮她拿了些许,问道:“不知陆兄买这么多空面扇纸作何用处?”

    “送人的。”陆书瑾回道。

    两人瞧着天色渐阴,似乎要下雨,便不再??x?闲逛一同打道回府,到时天将将黑,二人在舍房院口道别。

    陆书瑾回去后先将买的东西都放起来,拿出以前的纸出来,在上面练习字体。

    入夜之后,萧矜带着晚膳来了舍房,一进门就见她埋头苦练,说道:“先别写了,过来吃点东西。”

    陆书瑾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回神疑问:“你怎么来了?”

    萧矜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桌上,说:“今晚睡舍房。”

    这小少爷一会儿睡萧府,一会儿睡舍房,也不知道在瞎折腾什么,陆书瑾是完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她把纸收拾好放在桌边,去洗了手回来准备吃饭,却见萧矜两手正拿着她方才练字的纸挑着眉看,见她来了讶然问:“你在模仿王羲之的字体?”

    陆书瑾面色如常,点头道:“闲来无事学一学。”

    王羲之可是千古名人,他的《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书”,陆书瑾模仿的就是其中的几句,有些还略显生疏,但有些仿得极其相像。萧矜打小就见过不少王羲之的书法拓本,如今再看陆书瑾,觉得她再练练,足够以假乱真。

    萧矜笑眯眯道:“你这双手,是金贵的,日后干那些洗衣打扫的糙活,留给下人就是。”

    他之前提过,但陆书瑾是坚持要自己洗衣裳的,不肯退让。萧矜也不好强迫,所以每次提起都是用劝说的语气。

    陆书瑾就装聋,低头吃着晚饭。

    她吃饭像兔子一样,没有声音,萧矜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耳朵上,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明日下学随我一起出去一趟,见见我二哥,如何?”

    这事情是一早就说好的,陆书瑾点头。

    萧矜没有马上走,靠在桌边,沉默片刻,忽而说道:“我二哥性子随和,很好相处,他这次回来只要是办官银一案,我昨日与他说了你,是他说要见你。”

    陆书瑾听到这,突然想起一事来。

    她先前就想跟萧矜说的,但是那日之后萧矜一直没有来舍房住,平日见面都是在学堂,并不适合谈这些话所以一直搁置,眼下正好有机会。

    她抬头看萧矜,说:“你不是一直介怀为何我不肯喊你一声萧哥吗?”

    萧矜愣了愣,“啊。”

    “我先前跟你说过,我没有爹娘。”陆书瑾说:“我出生没多久,爹娘就突遭横灾死在回家的路上,四岁时祖母也一跤摔死,自那之后村中人皆说我命里克亲,出生不过四年就克死亲生父母和祖母,亲人皆避而远之。后来姨母将我接到她夫家,从不曾让我叫她姨母,也不能唤她的儿女表哥表姐,只以二小姐三少爷称。”

    她撇了撇嘴说:“就是如此了,我从不会叫别人哥姐。”

    萧矜紧紧拧着眉,“这样荒唐的话,你也信?”

    “信啊。”陆书瑾又把头低下去,声音平静道:“当然是信的。”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自幼死了父母,又死了唯一给她疼爱的祖母。当然,她也因此坚信当初宁欢寺摇下的上上签,会让她的命理逐渐往幸运的方向靠拢。

    萧矜也明白了,从她脖子上戴着那根上上签就能够看出来,陆书瑾根本就是个迷信的小书生。

    他笑了笑,纵容道:“那你可千万别叫我哥哥了,喊名字也好,亲近点。”

    “会吗?”陆书瑾疑惑。

    “会啊,不管你叫我什么,咱俩都亲近。”萧矜揉了一下她的头。

    事情仿佛说完了,萧矜站着还没走,带陆书瑾快要把饭吃完的时候,他才问:“你今日跟梁春堰出门做什么去了?”

    陆书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先前萧矜不在舍房的时候,她也没少出去,并不听他问起。她如实回答:“买东西去了。”

    萧矜又问,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怎么与他交上朋友了?”

    “他性子温和,相处起来很轻松。”陆书瑾道。

    萧矜沉默了,有许久都没说话。

    陆书瑾将碗筷简单收拾一下,抬头看他,“怎么了?”

    “无事。”萧矜的脸先前没有笑意,但与她对视时,又弯唇笑了,说道:“对了,今日乔老又把我拎过去痛骂一顿,我这些日子旷学已经引起了学府夫子的不满,平日里留下的课余策论我都没写,我看你挺闲,倒不如你帮我写了吧。”

    “啊?”陆书瑾大为吃惊。

    “啊什么。”萧矜抱起双臂,“不乐意?”

    陆书瑾当然不乐意,怎么都这会儿了,她还得帮萧矜代写策论?但她刚吃了萧矜带来的饭,嘴里的味儿都还没散,这时候能说一句不乐意?

    她抿抿唇道:“你分明自己可以写。”

    “左手写字太累了,咱俩关系这么亲近,你忍心看我受累?”萧矜反问。

    他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陆书瑾一下就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应下。

    萧矜把题目丢给她之后,顺道把吃空的碗碟给带了出去。

    如今情况不比从前。之前她是为了算计刘全才找主动给萧矜代笔,但现在没有旁的原因,她自然不愿做这事,且不说每日写两份策论很累,就是让夫子们发现了,又免不了一顿批评。

    陆书瑾一边写,一边想着如何让萧矜打消这个念头,窗外逐渐响起了密集的雨声,下午没落下的雨,现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