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打电话给粥粥
晚上八点半,周恕拨通烂熟如心的那串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卡在最后一秒,通了。 周恕抬起低垂的眉眼,嘴角也泛出一丝笑意。 “几点回来?”他声音柔醇的能掐出水儿来,周恕说完又怕她觉得自己在查岗,立刻补充道:“给你做了你一直想吃的鱼,但是家里没有白葡萄酒了,你带一瓶回来吧。” “不知道呢,可能不回来了,白葡萄酒我房间有你自己找一找。”她那边声音嘈杂,有断断续续含糊耳熟的女声通过话筒传出来,江慈的语速很快,好像有很要紧的事不想和他多废话一样, 周恕纤长的羽睫轻而缓的上下飞舞。 他沉默了两秒。 如果周恕有足够的安全感,他会问江慈是否有重要的事才不回来吃晚饭,还会告诉她自己在等她,希望她能回来,如果真的回不来那么下次要提前告诉他,不要让他担心。 如果周恕能确定江慈爱他,他可以用些心机告诉她这是她赞过的一道菜,他学了好几天有足够的把握才端出来,他也可以耍些手段同她撒娇要求她回来。 但他什么都没有,他连沉默都不敢过长,怕她等太久会不耐烦。 周恕很快收拾好心情,牵动嘴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没关系,我自己不喝也行,明天再给你做时一起喝吧。” “随便,我挂了。”江慈声音忽然拉远,好像下一秒就能结束痛通话。 “等一下!”周恕语气加快:“你别玩太晚,别喝酒,有事打个电话,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我随时都在。 “再说吧。” 嘟—— 周恕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愣了一下。 是什么急切的事,让她连听他讲完最后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周恕细细回忆那道女声,在记忆海里拉出每一个可疑的人逐一比对……啊,是她。 阴魂不散。 周恕回到座位上端起碗,第一筷子就伸向已经凉透了的鱼。 酸涩、微苦,吃进嘴里泛起浓烈的腥味。 始终表情平淡冷静的男人蹙了蹙眉头,他偏头吐掉鱼rou,像被恶心到了,表情不好。 ——这么难吃,怪不得她不回来。 他把凉透了鱼倒掉,空碗盘放进洗碗机里,转身走进书房润笔写字。 在一撇一捺中平心静气,笔走龙蛇写出心心念念的两个字。 直到纸张用完,周恕平静的拿出新的宣纸,一丝不苟的折叠剪裁,握着裁纸刀的手修长好看,每一寸因用力或凸起或绷紧的骨节皮rou都透着儒雅温润的气息,及时握着刀也只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好像他毫无攻击力似的。 咔哒一声闷响,是金属摔落地面的声音。 木质地板被刀刃砍出个口子,等不及心疼这名贵的裁纸刀,就见刀身上骤然砸上几滴鲜红的油漆。 滴答、滴答…… 油漆越流越多,砸在裁纸刀上又四下溅开,腥甜滑腻,分明是血。 “啊……太不小心了。” 男人用完好的手捡起裁纸刀,他无奈的轻叹一声,眼角眉梢具是温润平和,他还是那份模样,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而另一只手,自掌心竖着划开的口子贯穿整个手掌,伤口又深又长,皮rou外翻让浓稠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短短时间汇成一大滩。 书房里有药箱,双氧水消炎药都有,但周恕没动。 他拿起手机,拨通江慈的电话。 …… 遇见李文文是个意外。 当时问兰姿要了她的微信号她没通过江慈的好友申请,那天之后她就把周恕睡了,此后俩人天天在一起鬼混,周恕占了江慈的时间精力,她也就把李文文忘了。 江慈今天是去买车的,办理手续的时候听到外面喊打小三,她出去看热闹,一眼就看见了她。 和高中时一样,清纯靓丽,又圆又大的眼睛,单眼皮太白太薄透着些红血丝,让她看起来不哭都像要哭了似的,我见犹怜。 她被个穿着紧身衣的男人打了一巴掌,那男人脚步虚浮,瘦骨伶仃的模样,江慈看着那一巴掌也疼不到那里去。 她被打偏了头,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乱了,附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更漂亮了。 李文文还没张口眼泪就先出来了,晶莹的泪珠扑朔朔的滚落,眼眶通红,跟兔子一样,可怜极了。 眼见着她哭了,她的男伴大骂一声薅着那男人的衣领挥拳就打,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被打的男人虽然骨瘦如柴,但也不让份儿,打不过就咬、挠、踢。 李文文的男伴被挠花了脸,更加愤怒的叫起来,另一个脸被打的肿成猪头,叫声尖锐刺耳。俩男人互殴互骂,打的满脸血迹也说不上谁吃亏些。 “别打了,别打了。”李文文弱弱的喊两句,也不上前拉架,也不着急找人,倒把是4s店的人急坏了,一个两个上去又拉又劝,还被误伤出个乌眼青来。 江慈看着想笑,摸了块店里摆着的薄荷糖,刚想打开就见李文文那男伴转过脸来,猛地一看竟和周恕有几分相似。 她心头一跳,再仔细看看,果真和周恕有几分相似。 不过五官没有周恕精致,比例没有周恕协调,个头也没周恕高,看着还比周恕胖,尤其在气质上与周恕相比更是云泥之别,更别说素质涵养,周恕的头发丝都甩他八个来回带拐弯。 但他眼角也有一颗泪痣,区别于周恕漂亮神秘的红色朱砂痣,这个人的痣又黑又大,丑死了。 狠狠挑剔了一番,江慈手里的糖就吃不下去了,有些倒胃口。 她随手一扔,抛物线形成,完美砸到了稍显冷漠的女人头上。 李文文一回头,带着墨镜一身名牌高定的女人朝她招手。 “好久不见啊,小蚊子。” 李文文一愣,她直直的看着江慈,很快又转过身,淡淡的说:“你认错人了。” 江慈见她这样,诧异道:“你不会没认出我来吧?” 李文文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火烧一般烤的她站不住。 “你是谁,我应该认识你吗?” 她要是真没认出来也就算了,可她那样子明明是认出来了还不承认。 江慈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是周恕。 问她几点回来,要她带瓶酒回去。 哪有功夫想几点回去啊,她现在瓜还没吃完,看到李文文男伴脸的那一刻,好像又发现了埋藏的大瓜。 江慈宛如瓜田里的猹,正在兴奋的蹦跶呢。 “不知道呢,可能不回来了。”她想了想又快速补充道:“白葡萄酒我房间有你自己找一找。” 江慈说完就想挂电话,因为李文文好像不准备等她的男伴想先走了。 但想到周恕在医院里塞着跳蛋还坚持说喜欢粥粥的样子,江慈鬼使神差的就没挂。 没忍心。 很快,周恕又说了什么,江慈没留意,她甚至都没留意自己说了什么,她追着李文文往外走,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 徒留另一边的周恕听着电话忙音心情跌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