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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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漆黑，窗帘将月光遮盖得严严实实，贺商缓过神来，摸着早已凉透的杯子。 他站起来，摸索着找到开关，室内一下子亮起来，顿时闪出来白光让他的眼睛酸涩不已。 回到卧室，看见床上窝着的一团，心又不禁抽了下。 贺商扶额晃了下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走进浴室。 当他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床头柜上的小台灯亮了起来。 “没睡？” 床上的人似乎被惊了一小下，露在外面的小臂关掉了台灯，又快速缩回被子里。 男人走近，看着她怀里还抱着那个小熊，依旧那般老实。 他想起来两天前收到一份新的调查报告。 是的，他要重新调查，一定是哪里不对，他太过于信任警方了。 那个案件期间有过一次转接，本来是由一名新升职的警察负责。他们小组调查半个月后，听说有重大进展，结果不料上面借故突然下令解散小组，将他也调走了。这个案件也就交给了另外一个资历比较深的同事。 而这个同事处理案件也很直率，过于明显的故意杀人，人证物证都在，审了几个月，就潦草结案了。 现在关键点就是为什么突然换人？ 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何严萌是谁？ 他从来不记得有过这个人，之前的学校也调查过，这些线索像是故意抹去一样，消失在众人眼中。 XX镇派出所。 “李警官，很抱歉来打扰您的休息时间。”贺商礼节性地握了对方的手。 “没关系，请坐。” 对面的人笑了笑，端起茶壶为贺商倒了杯水。 这个比他年长几岁的男人还挺年轻，浓眉方脸，鼻梁高挺，因为经常外出执勤，皮肤也有些黑。 “没想到我们这个破地方竟然还有外面的人来。” “李警官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贺商接过水杯，点头表示感谢。 “七八年前了吧？”李警官眯起眼睛想了想。 “我记得李警官刚开始并不是这里工作的，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贺商缓缓道出自己来的目的。 李警官摇摇头，喝茶不语。 “坠楼案吗？”贺商语气凌冽起来。 李警官脸色暗了暗，沉声道，“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他抬头看着他，一头黑黑的寸头配上他严肃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胆颤。 贺商却抿了一口茶水，迎上他的审视的目光。 “是的，我想知道真相。” 李警官听完不禁笑出了声，“真相？对那些人来说并不重要。” “连死者的父母都不再追究了，还有什么意义呢？”李警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起来，“也是，把那个女孩家里赔了个干净，听说她家里就一个奶奶，爸妈离婚都不管她，一直都没出现，听到孙女杀人了之后，老太太也一口气没上来走了。” “你们当年查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被调离？” 李警官盯着他看了一眼，往后一靠，眼神略带警惕，“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些？” 贺商捧着茶水，沉默了一会儿，再次迎向对方的目光。 “那个死者是我曾经喜欢的女孩。” 李警官表情微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我只想知道真相，这对我很重要。” 贺商顿了顿，将桌子上的礼袋往对面推了一下。 “小心意，不成敬意。” 李警官摇摇头，盯着他笑了笑，“我可不收这些东西。” “你打开看看，就是想和你聊聊罢了。” 李警官略带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从里面拿出来一盒茶叶。 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就是他平时喜欢喝又不舍得的牌子，虽然不是特别贵，但他的工资也不能支持他经常买。 “你这小子，还查我？”李警官笑骂道，接过闻了闻。 “求人办事罢了。” 李警官放下茶叶盒，挑眉惆怅一下，摸了一根烟，咬在嘴上，想点火又想起来旁边有人，便递了一根，“抽烟吗？” “不经常抽。”贺商摇头拒绝道。 李警官抽起了烟，深吸一口，又吐出白烟。 “当年的这种案件，极大概率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稍微仔细调查就会发现不对劲。一开始审讯那个女孩的时候，她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一直说不是我不是我，是，，，说的那个人的名字我也记不清了。” “后来我们就根据这个，查到了两个女孩，她们说自己是目击证人，亲眼看到她推下去的。这几个人说辞不一样，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便开始从她们身边的人开始盘问，不料这些学生嘴严实的很。最后才知道这里面涉及很严重的校园欺凌，并且是针对那个死者的欺凌。” 贺商沉默地听着，手不自觉攥紧起来。 李警官抽烟吐气，继续回忆起来。 “那个学校抱团现象很严重，像小团体，拉帮结派一样，这个案件越究越深，慢慢地又扯出来一大堆破事，其中就包括那个死者遭遇的轮jian。” “是从那些视频查出来的，拍摄视频的那些人也承认了里面的那些欺凌都是她们逼迫那个女孩做的表面功夫，目的就是怕把事闹大了好甩锅。我和同事们当时为了整理这些事件加班到凌晨，证据也都搜集好了，如果成功的话，那个女孩会无罪释放。” 贺商听到这里，攥紧着手，心如坠冰窖，一切都误会了…… “但带头的那两个女生却死不承认，我也为此烦恼很久，结果第二天上面突然紧急通知，让我去这个镇上任职，案件转交另外一个老警官负责。我当时很不服气，但最后还是服从安排，妥协了。我知道有人在搞鬼，但不知道是谁，直到这件事压下去之后，我又重新调回去才知道原来学校的人和警局上面的人有牵扯。” “还不止这些人，带头的那个女孩他父亲很有钱，轮jian的畜生们其中之一家里也有人当官。在我们一步步调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给我们铺好了路，就算查得证据再实，只要上报不了，也就无济于事。” “可怜那两个女孩，我还记得有人说，她俩以前关系可好了，唉，现在……” 贺商听完这些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人回去的，开车的路上一直发着神。 虽然现在这些了解的差不多了，可还是有很多疑惑。 他问了警官记不记得何严萌这个名字？ 李警官却笑道，这么久的事儿了，他怎么可能记得住名字，他连死者和那个女孩都不知道叫什么。 贺商又追问，当年有记载吗？ 李警官挠了挠头，有点苦恼，看着男人这个样子又不忍糊弄，便说有时间他会回去帮他查一下。 高速路上。 “贺总，晚上有个局，来不来喝酒啊？” “地址发过来。” 对面显然被对方爽快的答应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又不去，正准备其他说辞呢。” “挂了。”贺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址，在十字路口左转方向盘，踩上油门。 高档包房内。 “你今天怎么那么爽快？之前每次邀你都不去的。”坐在一侧软卧的男人挑眉道。 “想喝酒了。” 贺商坐在沙发上，一旁的女人笑盈盈地帮忙倒上，顺势将曼妙的身躯贴了上去。 贺商眼神暗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将女人挡了回去。 “我不需要陪酒。” 女人身子僵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便起身陪另外一个男人。 “这几年都不见你接触过什么女人，你怎么过来的啊？”男人看他每次拒绝，都忍不住好奇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贺商闷了一口，酒气的冲劲辣得他眼睛发酸。 “行行行，你喝，随便喝，我不问了。”某人自讨没趣地摊手。 这场酒喝的很过瘾，他脑子里混乱一片，身体只记得辣酒入肠的刺激，一阵一阵的在胃里痉挛。昏暗交闪的灯光环境让他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有人拍了他的脸，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人重影交叠，摇摇晃晃，他突然有些烦躁。 “怎么喝那么多，我叫人送你回去好了。” 回去？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熟悉的门铃声不停地响起，直到跌入一个温热娇小的怀抱。 这种女人独有的柔软，让他再次想起于宁来。 他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调笑，感觉到身上人局促不安的动作，顿时生气起来。挣扎着清醒，将某人赶出去，关上门，又跌跌撞撞朝浴室走去。 樊静也回到了房间，将自己裹起来。耳边传来呼啦啦的水声，很是催眠。浴室里面的光线很亮，她在被子里都能感觉到，小熊残破的身体在她手里不断抚摸，软乎乎的毛绒，关节处缝合的细线，略微干瘪的肚子，像是经历了极大痛苦，又重新被拯救回来一样。 灯光好似亮了很久，久到她快要睡着，直到腰上一条臂膀横伸过来，她才一下子惊醒。 她感觉到后脖处喷洒着淡淡的气息，有酒的味道。 樊静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小熊。 她感觉到唇瓣与后颈相触的温热，甚至有些灼热，那一处烫得她不敢乱动，那一块皮肤似乎也烧伤了。 身后传出几声呢喃。 “……” “……于宁。” 樊静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于宁。 这两个字像刻在心口的疤，每一次呼喊，都是在揭开外面的皮rou，疼的让她不停颤栗。 还有谁，还有的其他人，，， 她们叫什么？ 樊静想不通了，她被人扒开了脑袋，然后往里面用刀子搅拌一般，黏糊糊的一片。 她要糊涂了。 “我会让你安息的……” 他突然冷冽低沉的声音触碰到她脖子后的发丝，惹得樊静痒痒的。 强劲的手臂越攥越紧，樊静被勒得呼吸紧促，心脏怦怦直跳，冷汗从脸颊上滑落到枕头上，发丝圈圈缠绕。 都是她的错…… 樊静想。 如果不是她，于宁不会死的。 她不会死的。 我要让她安息…… 她会安息的。 男人似乎睡着了，力道渐渐松了下来，可樊静却疲惫地眯着双眼，细微的颤抖，面容憔悴，带着流泪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