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长公主王漠篇(九)
太后谢曼同户部尚书苍孝儒核验青鸾的财政状况。 苍孝儒并不乐观:“国库没有钱再去支持新政了,国医馆和学校都是只进不出的吞金兽。” 他又禀明青鸾岁终总考收支,勉强维系平衡的国库无力进一步开展道路等高投入的基础设施建设。 “你们的职责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提出问题。”谢曼这样回答。 无奈的苍孝儒找到苍何,但对方很早以前就把钱全部投在石漆化工和其他有前景的皇帝专买产业上,现在拿得出手的钱并不多。 苍何解释如今正是技术研发的高速发展阶段,产业的收入很快投入新一轮研发生产与建设。 “这个时候把钱拿走,所有以石漆为支撑的工业都会倒闭。” 苍何又同在场的苍时提出建议:“皇姊可以同意新?的要求,向贵族和大地主征税。” 苍时拒绝:“如果向他们征税,那些人就不会支持新政。此前大刀阔斧地改革已经得罪了很多人,贵族手上有大量财富人口,这个时候同他们对上讨不到好。” 最后苍时向苍孝儒承诺:“这个问题我来解决。” 麓空十五年二月,苍时同交子务监官会面,要求对方印刷更多银票。 “交子务的准备金率已经不到二成,过于繁荣的局势让很多场主盲目借钱扩张生产,这个时候加印银票恐怕会影响交子务的信誉。” 听到对方的反驳,苍时只好另寻它法。 麓空十五年二月,应中书令章伯祥提出的公债新政,朝廷开放自均州往阳州的铁路项目面向民间筹集财政资金。 以朝廷作为信用担保,发放公债卷,百姓可凭借公债卷获取利息,直到建设完成时返还本金。 这项举动对青鸾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后续朝廷以同样的方式,为地方基础建设发行公债以获得足够的资金。 桐宫里,苍时拜访母后时两人讨论起这件事。 “我总觉得不妥当,”谢曼揉着眉心说:“哪有朝廷欠百姓钱的道理。” 苍时最近也是因为此事心神不定,但她找不到其他办法。 “等几条主要的路修完,情况就没这么紧张了。”苍时只能这样安慰母后。 _ 自从北狐属地往青鸾通路,源源不断的石漆自北狐送往其他州,双方来往日益密切,苍时常派人打听来到当地生活的北狐人对时局的看法。 “最近不太安定,”刑部侍郎王叔让找到苍时:“老有闹事的北狐人。” 他谈及羽都最近的两个案子:“北狐仆人杀了她主人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理由是她主人经常用轻蔑的眼光看她。” “另外一起是北狐商人和客人发生冲突,商人认为衙门的判决不公,尾随并杀害了客人。” 苍时也听大理寺卿甘孝彦提起最近发生了不少性质恶劣的案件。 王叔让说:“牢里面一半都是北狐人,长公主,我觉得还是将羽都的北狐人遣返比较好。” 这奇怪的景象使苍时困惑,她写信同明彦昭和濮阳思弦说了此事,二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按理北狐被攻下这么久,不该这个时候才反抗。困扰北狐多年的粮食问题也得到解决,苍时想不通是什么引起了北狐人的逆反。 王叔让补充:“现在北狐人很难在羽都找到工作,我已经让人去其他州郡打听情况。” _ 朝廷上,工部尚书晋秀之上奏,各州征收土地以扩大城市规模、建造新城市的进程受阻。 “农户和地主都要求朝廷拿更多钱交换他们的土地,”晋秀之说:“由于此前保护自耕农的措施,现在土地已经炒到了天价。” 户部尚书苍孝儒只用两个字反驳:“没钱。” 一直被同僚暗戳的王携之被迫站出来:“互助会可以向农户提出交换,用城市后期建成的住宅换他们的土地,并为他们在城里找一份工作。” 后面又有人陆续上奏相关事宜,诸如大量人口涌入导致的治安问题;羽都卫生水平降低;城市排污管道老化。 苍何看了一眼闭目沉思的谢曼,又看向下面的群臣,无聊地在大殿上走神。 朝会结束后,方熙隆直奔长公主府拦下准备出门的苍时:“自框架结构住宅兴起后,羽都人口容量上升四倍,羽都的排污系统早已无力支撑。” 苍时急着去见苍孝儒,她应付到:“你可以上奏整修羽都,但大概率因为没钱被驳回。” 方熙隆又同她提到可以建立水塔来为城市提供稳定的供水,以及给排水管道设计。 听到这里苍时总算察觉到了不对:“你和荆序的人遇上了?” 方熙隆承认:“我觉得殿下完全可以利用那批人的智慧。” 苍时摇头:“他们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涉政,我一时半会讲不清。现在有事,明天我去拜访你。” 等苍时赶到户部,苍孝儒已经准备要回家了。 “殿下可以早一点出门,”苍孝儒不带恶意地提醒:“我没有加班的习惯。” 苍时说:“我请你在天香楼吃饭。” 苍孝儒拒绝:“如果吃饭的时候还要被工作困扰,那人生就太无趣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苍时回到长公主府。 王漠半夜才回来,他同苍时抱怨:“一堆人半天不说几件正事,大部分时间都在闲聊,工作进展得极慢。” 苍时也提起她最近遇到的困难:“自从公债发行,民间也有人学着这样做。太胡来了,必须尽早要完善相关法律。” “主要是没钱,”苍时总结:“其他都好说。” _ 方熙隆隔天拜访苍时,问荆序的目的是什么。 苍时严肃地告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推翻青鸾王朝,架空皇帝权利。” 方熙隆想起当初谢寒的要求:各地各类人口按比例抽选代表,组成议会。 赋税税率和法律制定都需要经由议会投票通过才能实行。 苍时说:“平等自由都是噱头,关键是将权力从皇帝手中永久性夺走。” 方熙隆皱眉:“这是谋反。” “朱州一带的印刷厂背后基本上都有荆序的影子,他很早就在地方宣扬人权天赋。后来建立互助会也有他在推动,为的就是动摇皇帝继承自祖先的正统地位。” 苍时叹气:“宗族已经走上末路,可我竟然没猜到他想做什么。现在会支持皇帝的只有处于同样境地的贵族。” 方熙隆明白她的话:“如果你不支持新?,那就只能支持旧贵族了。” 苍时:“不提这些,细说一下给排水系统。” 方熙隆拿出示意图,苍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荆序给的图?” 方熙隆摇头:“我同营造行会的人谈了荆序的思路,他们对此很感兴趣,半个月就出了示意图。” 方隆熙补充:“如果整修羽都的提案通过了,他们会进一步给出具体的施工图。” _ 谢寒仍然正常出席羽都的一切宴会,替荆序向羽都权贵宣讲新思想。 “人生来就是而且始终是自由的,在权利方面一律平等。” 虞部郎中夫人卓宁宁没有露出不屑的目光,而是和蔼地问: “这么说,犯了事的奴籍和祖上有功勋的贵族是一样的?” 谢寒并不正面回答她,而是问:“夫人,您的丈夫没有爵位是吗?” 对方点头,谢寒说:“贵族因祖上的功勋,享受世代的食邑。即使后代是不学无术的草包,依然身居高位。” 谢寒问:“您认为把青鸾交给这样的人治理是正确的吗?” 夫人笑:“他们受最好的教育,再不堪也是市井小民拍马不及的。” 谢寒摇头:“您对百姓的智慧缺乏认知。” 他指向一旁的水果:“农户选种育种,从不同品种的杂交中得到最高产美味的粮食蔬果。在育种的理论提出后,他们从实践中得到真知,不到几年时间就解决了青鸾的粮食问题。” 谢寒看向夫人:“羽都的大臣能解决这个困扰朝廷千年之久的难题吗?” 夫人仍然挂着矜持的笑容:“农户那样的聪慧,就让他们在田地间为青鸾王朝发挥才干。” 夫人的话语露出锋芒:“就像大臣种不出粮食,农夫也不会懂得治理国家。” 周围传来议论,甚至有人笑出声。 谢寒并不觉得难堪:“一个人能成为农户,也能成为工人或学者,他们在智慧和品行上与贵族地主并无差别。” 谢寒环顾一周,承受众人打量的目光:“要使人民自由,在不侵害他人的前提下行事,最大限度发挥个人的才干。” “农户苦于地租,但由于长期的契书,只能任劳任怨耕种田间。类似的限制太多,平民为生计奔波,无力发展。” “万万百姓拥有万般才智,他们应当享用同样的受教育权,同样拥有进入仕途,替青鸾发挥才干的机会。”谢寒说。 夫人并不认同:“朝廷不需要那么多大臣,世家子弟在家族的熏陶下有着比布衣更高的起点。” 谢寒说:“所以我们希望组成议会,自民间具有相同见解的百姓中挑出代表,为解决问题发挥智慧。” 谢寒指着窗外的国医馆:“国医馆就是典例:营造协会同工部密切合作,在水泥制法普及后探索建筑新构造。现在民间也能以极短的时间建起坚固的高层住宅。” 说完他看向卓宁宁:“您的丈夫,虞部郎中江轸现在恐怕仍然受困于均阳铁路的修筑工作。他受命于太后,努力从民间吸纳相关人才。” 不等夫人反驳,谢寒就定下结论:“让百姓得到发展,进而使他们主动参与到国家的建设中来。” 苍时走进人群,人们让出道路:“即使不建立议会,也不影响他们发挥才干。” 谢寒转头对上苍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苍时请教。 谢寒说:“自由的人才能充分发展。不建立议会,百姓就只是工具。” “如果建立议会,百姓将成为主人。”谢寒说:“从与皇帝的人身依附关系中脱身出来,他们才拥有选择的余地。” 人群传来sao乱,有人要求逮捕这个狂妄之徒。 苍时在众人的注视中说:“你的话没有道理。” 苍时复述谢寒的观点:“百姓有智慧,自由使他们能充分发挥才干,而这种自由仰赖议会。” 苍时质问他:“你凭什么认为百姓是不自由的,又凭什么认为议会能为他们带来自由。” 谢寒毫无惧色:“因为天下尽是君主私产,而议会没有君主。” _ 谢寒最终没被抓进牢里,苍时替他拦下了罪责。 谢寒坐在长公主府待客厅窗边的位置,不看苍时看窗外。 “荆序让你这么说是想朝廷明天就派军队打过去?”苍时说。 谢寒回头:“尽管最后一本《法案》也被朝廷销毁,但它已经来到人间。” “人人生而平等,百姓拥有不可剥夺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们建立王朝,皇帝的权力,是经被治理的百姓同意而产生的。” 谢寒说:“上千年历代皇帝都是欺世盗权之辈。” “你懂什么,”苍时呵斥:“荆序代表的工商联盟只想谋取私利,他们要求降低赋税,管理国家,他们想当新时代的皇帝和贵族!” 苍时恨铁不成钢:“你个傻子被荆序利用了,议会是他摄取权利的手段。” 谢寒沉默片刻,半响才开口:“那也比现在好。 苍时压下怒火:“明天你就离开羽都,再待下去迟早会出事。” 谢寒没有接受:“新?准备很充分,你们完全没有胜算。长公主,你是新?的建立者之一,只要你回头,新?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苍时态度坚决:“我与王朝共存亡。” _ 苍时到皇宫,让苍何利用清音坊打听新?的消息。 “现在已经发现十六名大臣和新?有往来。” “这些不重要,去查新?的军队在哪。”苍时说。 苍何想起前天朝会:“皇姊,朝廷可以强征农民土地并且给出一定补偿。” 苍时否决:“如果只有新?能保障农民的利益,他们就会支持新?。我们必须做得比新?更好,荆序替我养出过一支军队,有拥兵自重的能力。” 苍何提议:“不如直接杀了他。” “没有荆序也会有其他人,”苍时说:“得让百姓认为除了王朝没人能保障他们的利益与安全。” _ 羽都的普通百姓对彼间暗流涌动全然不知,他们最直观的感受是生活富足起来,商品种类繁多。 “我买了新的公债卷,”天香楼伙计同掌柜聊天提到:“我在北外城新街坊区的住宅已经付了首付,以后靠公债利息付贷款。” 掌柜笑:“你不是和你哥住一起吗?” “我嫂子又怀了,”伙计说:“我哥四个孩子,我和他们住一起不合适。” 伙计感慨:“朝廷还得找我借钱,我也算个了不起的人物。” 掌柜摇头:“瞧你那点出息。” _ 麓空四月,章伯祥向朝廷上奏,派遣专人完善金融体系,划定经营范围,始创企业制度。 太后谢曼同意对民间办厂经商大幅放开限制。 此举进一步提高生产和贸易的效率,为青鸾提供高额税收。 月底,朝廷组织成立青鸾石油股份有限公司,在王朝控股的前提下发行股票。 _ 随着各地国医馆陆续竣工,朝廷派遣受过培训的医师前往各地。 苍孝儒看着国医馆后续支出险些晕过去。 他到长公主府拜访苍时:“凰恩国医馆落地就可以盈利,地方怎么还得贴钱?” 苍时反问:“大人以为国医馆是药店?” 苍孝儒哽住:“这开销都快赶上朝廷大臣俸禄的总和了。” “值这个价。”苍时说。 苍孝儒暗骂她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面上却是一派和气:“即使现在国库不再空虚,也不得不考虑长远的事情。” 苍时没有说什么。 _ 苍时给远在西树的大舅写信,询问近况。 王漠和苍时闲聊:“今天朝会有人要求降低工商税。” 苍时突然笑起来。 在王漠询问的目光中,苍时说:“五个月了。” 苍时走到窗边:“我之前在想荆序什么时候动作。” 麓空五月,北狐发生暴乱,工人点燃南部平原某处漆井,导致镇守官兵六死一伤。 北狐都护詹臻派人调查,逮捕暴徒三人,处以绞刑示众。 这起事在羽都引起一阵sao乱,太后谢曼派亲信前往事发地了解具体情况。 “当地人非常憎恶朝廷,”回来的亲信说:“有人谣传当初的瘟疫是青鸾为了强占北狐的石漆而引发的。” 谢曼沉思片刻:“那里百姓的境遇如何?” 亲信说:“这正是属下要讲的,朝廷的限工令没得到落实。他们工时在七个时辰以上,工薪却不及其他地方的一半。大量人离开家乡到外地谋生。” 旁听的苍时回去后写信给濮阳思弦质问她的失职,得到否定答复。 “我同各郡长官和漆井主管强调不得无故延长工时。工人的薪水由都护府直接发放,不可能存在你说的问题。” 苍时让濮阳思弦亲自去各地察看。 隔天,余川找到了苍时,汇报自己收集到的情报:“最近物价在降低,百姓生活水平大大提升。另外证券市场非常繁荣,天香楼有个伙计靠它发了一笔大财。” 苍时问他羽都平民的近况,余川说:“很积极,外城工厂经常人有主动加班来换取高额加班费。” 余川犹豫了一会儿说:“因为化肥农药的普及,极高的产量导致粮食价格下跌。很多佣农想进城工作,但是他们同地主有长期的契书,现在必须用极低的价格卖出粮食来支付高额的地租。” _ 麓空六月,均州城市爆发瘟疫,各地医师赶往羽都共同研发疫苗。 朝廷派遣专人实地考察,发现疾病通过城市泛滥的老鼠传播,制定诸如隔离、灭鼠、消毒的相关应对策略,将瘟疫控制在最开始的城市范围内。 百姓感激国医馆和提议建立国医馆的太后谢曼,一时间太后美名远扬。 七月,有地方刺史上报,滥用农药化肥导致水体污染,大量乡镇农村百姓患上骨痛症。 同月,地方诸州各郡城市内的工厂严重影响百姓健康,国医馆对此束手无策。 朝廷颁布法令,扩大城市规模并勒令工厂外迁,在此过程中发生多起侵占民田的强拆事件。 由于缺乏整体规划,花了大钱却未能解决问题的地方官吏被追责。 为此,直属朝廷的学者会成立,以解决各行各业面临的实际问题。 羽都选出整修方案,建立给排水系统和城市绿化带。 _ 谢曼揉着眉心:“一团乱遭。” 苍时给她捶腿按摩:“母后辛苦了。” “唯一过看得去的就是税收,他们喊得恐怖,送钱倒是积极。” 羽都整修和地方城市扩建的钱都由国库支出。 由于财政状况良好,这次朝廷没有发放公债卷,让不少等着买公债卷吃利息过活的懒汉捶胸顿足。 谢曼深深叹气:“得让其他人处理这些事情,再管下去我头发都要白了。” 隔天苍何被从长期的架空中放出来,负责处理那些劳心费神的折子。 _ 七月,太后谢曼为养劳伤,带着皇储苍郁之前往西树休假,皇帝苍何再次掌权。 _ 麓空十五年十月,北狐叛乱,袁氏挟持北狐都护詹臻宣布北狐独立,立遗落民间的北狐王室血脉雪芽为北狐国王。 平北大都督明彦昭领命镇压叛乱。 青鸾石漆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价格崩盘。 _ 麓空十六年一月,北狐叛乱导致依赖石漆能源的生产陷入瘫痪,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国库空虚。 经济的崩溃进而使证券市场崩盘,城市内大量买入股票的百姓没有工作,只能依靠微薄的救济生活。 聚众闹事和私斗的案子陡增,百姓穷困潦倒。不少不用纳税的地主和贵族也因为其失败的经营濒临破产,不得不进一步从佃农手中榨取财富。 一月末的朝会上章伯祥上奏应先平定北狐,恢复皇帝对石漆的控制权。 朝廷以此契机强制征收高额战争税,以支付拖欠的公债利息,弥补受损的信用。 二月,镇西大都督谢远南自羽都带兵前往北狐支援明彦昭。 同月,蓄谋已久的新?自变州起兵,拥有精良装备的起义军占领羽都。 荆序遣人网罗贵族和地主罪名,如侵占财产、出卖青鸾、压迫百姓…… 大批来不及反抗的贵族和地主被挂上绞刑架,让饱受剥削的佣农拍手称快,一路上多有百姓背着粮食志愿加入起义军。 二月末,镇西大都督谢远南往回奔走,正面应战新?的军队,被击溃。 同期,失去补给的平北军队险些败给北狐军,大都督明彦昭不得不暂退以避气焰高涨的北狐军锋芒。 战败的青鸾军队撤回西树,太后谢曼怒斥新?为反贼,地方刺史以“兴兵奋怒,诛夷逆暴”的名义募兵组建军队,并得到来自西树都护府的兵器补给。 均州与其他州的交界处爆发两场大型战役,惨败的地方军被迫承认荆序政府的合法性,大量地主和贵族被清算。 在此前,不少地主贵族放弃过去的身份,以厂主商人甚至平民的名义加入工商联盟。 新?没收没有归顺的地主贵族的财富,将土地分给百姓,同时废除土地交易的限制。 这种被地主痛骂的行为让百姓的欢呼声在青鸾此起彼伏。 短短数月,坚不可摧的青鸾王朝在新?的铁蹄下一溃千里。 _ 苍何在诏狱,罪名是愚弄民众,新?决定在民众面前审问并处决旧朝的皇帝,以此稳固权威。 他隔壁是苍时,由于苍时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她好心地给闭目养神的苍何介绍:“陛下请看,这里有拶指、上夹棍、剥皮、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刑具,每一种都能让陛下万分销魂。” 苍何睁眼对上苍时:“皇姊早就知道荆序会攻占羽都,为什么要让军队调离羽都。” 苍时淡定道:“不调离也打不赢,陛下没看到吗?新?的军队以一敌百,不是镇西军能拦住的。” 苍何皱眉:“这个时候就不要叫我陛下了,皇姊为什么不和母后一起离开羽都?现在落在新?手里,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聒噪。”苍时说:“快死了还这么多话。” 苍何怒火中烧,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带走了苍时。 苍何吐出鲜血,闭眼接受自己的命运。 _ 荆序在作为新?据点的凰恩国医馆的最高层单独见了苍时。 苍时和他算老朋友,在彼时两人还曾是多世的师徒。 “我总觉得不该这么顺利,”荆序说:“机会太好了,容不得我不咬钩”。 说话间走到苍时身边替她解开镣铐。 苍时活动手脚,看向荆序:“立宪进行得怎么样?” 荆序:“我以为你会先问武器的事情。” 苍时眯眼打量他,冷笑一声:“别装了,你就知道个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白糖。” “你知道?”荆序做出请教的姿态:“长公主竟然没攻进羽都的装甲部队吓破胆。” 苍时假装没听懂他的嘲讽:“新?只是建立了另外一个朝廷。” 荆序解释:“要把地方残余势力清剿干净才能开展选举,选出议会成员。” “青鸾九成九以上的百姓能吃饱喝足,连田地加起来才巴掌大的北狐都没人挨饿受冻。我不明白你玩这么多把戏毁掉青鸾是为了什么。” “因为王朝注定要腐朽,”荆序说:“青鸾建立在等级制度上,而人们需要公平。” _ 通过武力手段获得威慑力的新?颁布《权利法案》宣称主权在民、法律高于一切。 随后宣布将成立制宪议会,制定法律和新政解决王朝留下的烂摊子。 麓空十六年二月末,制宪议会吸取各界代表,组建完毕。 不到十五天,临时议会颁布《宪法》,荆序担任临时总统。 《宪法》废除王朝旧制和贵族特权,明确制定赋税需要得到民众同意。 荆序在凰恩国医馆发表讲话:“人生而平等,法律应当保护百姓作为人天然具有的权利,其生命权、自由权和人格权不容侵犯。” 人口买卖被明确定义为违宪行为,所有卖身契皆被视为废纸。 月底,新政府宣布进行大范围道路、水利工程建设,投资五千万金为失业的百姓提供工作岗位。 三月,部分州郡宣布独立,宣称直到青鸾回到合法的皇帝治下才会回归。 宣布独立的州郡内多地在不久后爆发起义,平民迫切要求成为国家的主人,精良武器的背后是新?的支持。 _ 麓空十六年三月底,身着布衣的前朝皇帝苍何披发赤足出现在凰恩国医馆,承认自己愚弄百姓的罪名。 “青鸾是百姓建立的,自然属于百姓,它是人民智慧和劳动的结晶,我却把它占为己有。”苍何为自己的罪孽忏悔。 “从今往后,每个人都财产和智慧成果都只属于他自己,得到至高无上的《宪法》保护。” 以王谚为首的旧朝大臣在承认新?政府后被放了出来。 四月,名正言顺的新?攻陷除西树外的所有州郡,西树因其特殊性,暂且拦下新?的军队。 北狐因为粮食问题低头,同意恢复青鸾属地的身份,要求将各族人民一律平等写入《宪法》。 青鸾王朝效率低下的行政制度被废除,经由议会选出能力出众且有名望的人组成内阁,并建立完善的体系。 旧朝有名望和功绩的大臣在放弃原来的身份后,作为万万百姓中平等的一员通过选举,继续为青鸾发挥自己的才干。 尽管残存的旧贵族仍然憎恨新?,他们也不得不屈服。 _ 王漠在时隔数月后才看到苍时,她摇身一变,成为内阁秘书长,仍然手握大权。 两个人再次走在羽都的街道上,经历创伤的青鸾不复此前的欣欣向荣,路上行人匆忙,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自得与生机。 两人来到鹤水河畔。 看着河畔绿柳,苍时站在阴影下。 “新?很好,但我得守住王朝。” 王漠沉默地站在她身边。 他没有质问苍时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好让王家回避危险,他知道苍时会安排好一切 苍时揉了揉他的脸,让王漠严肃的表情变得无奈。 “荆序用武力手段占领青鸾,王朝却不能靠武力手段收复失地。思想被放出来就再难收回去,王朝就算勉强支撑百年也无济于事。” 苍时闭上双眼:“荆序比我想的有野心,我以为他想要的只是百姓安居乐业,他却想毁掉一切可能带来灾难的东西。” 王漠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现在对上荆序并不明智……” 苍时深深呼出一口气:“荆序是天降的奇才,但是真正有智慧的却是百姓。他只是同亲信说了装甲的构思,不到两年新?就造出了坦克。” 苍时敬佩又忌惮地说:“可怕的是百姓,百姓强大到足以让青鸾承认他们是主人。” 两人看到有一个人在河畔钓鱼,对方穿着旧朝司天监的服饰,悠然坐在树荫下。 王漠问:“是国师,我们需要去打探他的意向吗?” 苍时摇头:“他是和权力无关的人,对俗世也不感兴趣,不必打扰他。” 两人走远,苍时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国师的鱼竿一沉,待他收起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鱼已经跑了。 他并不气馁,再次下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