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书屋 - 同人小说 - 【修帝】他是魔龙在线阅读 - 7-深渊之梦

7-深渊之梦

    七、深渊之梦

    龙在无法控制的怒火之中。

    那种熟悉的怒意一点点搅散了阿修罗的理智,眼前晴空下的岛屿在祂眼中被置换成扭曲的深渊,天空在翻滚,雷电和火焰不断被倒进这世外之地,眼前的树林长成了参天之高的炎魔,浓黑与血凝成的雾气笼罩了一切。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到这的,他的记忆有很多空洞,阿修罗已经习以为常。

    这些炎魔那么不堪一击,他的长尾随意一挥就成片倒下,全是咔啦碎裂的声响。可这些扭曲的怪物怎么也烧不完,转瞬之间下一茬又长了出来,附骨之疽一样。

    阿修罗捏碎了手中的魔物,这感觉挺真实。

    他自有记忆以来,时不时会陷入一些自己并不记得经历过的情景与怒火中。

    他时常分不清,自己正深陷其中的,是虚妄的幻境,还是多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一切?他只知道这怒火让他下意识摧毁一切!

    巨龙喷出龙焰,摧毁着面前的森森鬼影又好像在保护什么,可到底要保护什么他自己也忘了。

    也许只是千年之前的本能,本能让他暴虐,本能让他惯于摧毁眼前的一切,本能让他用火焰保护一朵千年之前谢去的花。

    花……花在哪儿?找不到了。

    心口在发疼,龙低下头,似乎在自己燃烧的龙心中看到一个空洞。

    苏生的小龙只记得自己在等一个人,他总觉得自己缺失了一块在等待着补完,可好多年过去,他怎么也等不到。

    没谁能让他停下,这心魂与扭曲记忆构成的深渊走不出去,他又陷入了扭曲和混沌之中,无望地等着下一次自然清醒。

    四周喷涌出黑与红交错的浓雾,雾气蒙蒙中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淡金色的虚影,看不清。虚影似乎在叫他的名字,他的尾巴直接抽了过去!

    帝释天及时往旁边一躲,避开了龙尾,龙尾将那巨岩抽得碎石飞溅。

    “阿修罗!是我!你醒一醒!”

    帝释天躲到岩壁后,借巨石为掩体,呼唤他。

    又是一尾巴,帝释天已经能听到岩石正在裂开的声响。

    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再这样下去,迟早整座岛都会被破坏掉。

    不能让这头龙把家全拆了!

    那天晚上,魔龙对他的灵神体有些特别的反应……

    帝释天决定放手一搏。

    ……

    趁阿修罗大肆破坏四周地表时,他走出了石头的遮蔽处,继续叫着阿修罗的名字。

    龙对敢在他面前出现的活物很敏感:这个活物好像在呼唤他?龙不想听,用尾巴把对方捆了起来,拉到面前。

    帝释天转眼就从地上被拉到了小山一样的恶龙面前,粗糙的龙尾捆在他身上,已经弄出了好几道擦伤,那件阿修罗送给他的衣服也被勒破了好几处,力度大得帝释天差点窒息。

    焚风般的呼吸喷在帝释天身上,利刃交错般的巨齿和龙焰近在咫尺,他几乎就要颤抖。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阿修罗没有直接杀了他,就是还有机会。

    帝释天用尽全力释放了自己的灵神体,一时间无数的金色的枝叶从他身后三道莲眼处疯狂滋长,伸向捆在他腰间的龙尾,那种强烈的愤怒与恨意再次席卷了帝释天,他忍住了几乎让他昏厥的强烈情绪,拼命催动着莲花缠上巨龙全身。

    “阿修罗,醒一醒!我不知道你眼中看到了什么,但是,请相信我的莲花能把你带出来!”

    他以为自己即将被龙尾勒死时,莲花开到了龙心的鳞片前,金色的细丝伸进鳞片的缝隙之中。

    香气铺天盖地。

    金色的莲花从浓雾深处逐渐开到恶龙身前,缠绕上它刀锋一样的利爪和角,它警觉地甩了一下尾巴,可那金色花朵毫不退缩,在它燃烧的龙心所在之上开出新的花苞,花朵在火焰的缠绕中盛放。

    “跟着这些莲花,走出去吧。”

    那个淡金色的虚影再次晃动到他眼前,虚影的声音温柔又熟悉。

    “请别担心,这些花朵会为你照亮前路。”

    “你该醒过来了,我的……”

    淡金色的影子逐渐淡去,未完的话语一同消逝在血色的雾气中。

    他试探地跟着这些金色莲花走进了浓雾中。

    巨龙不再注意四周涌动的雾气和扭曲魔影,血色的眼瞳里只有一路朝前盛开的莲花,就像很多年前一般。

    它也不记得走了多久,浓雾在它不曾察觉时已经散去,自己正身在一处纯白的神殿中。

    神殿无人,水面无声,只有一大丛盛放已极的金莲,它走过去,他走过去,利爪化作手指抚上柔嫩的花瓣,灵神体化成的触须圈住了这丛花。触须把花丛轻轻拨开,水面映出的淡金色身影逐渐清晰,那是帝释天的模样。

    这就是自己一直所等待的引路灯火,让他从虚妄与癫狂中解脱的奇迹。

    百年前刚从深渊苏醒之时,他曾在幻境里见过一个金色的美丽虚影,虚影对新生的魔龙许诺:当这首歌再次响起,你会和能够填补你心中残缺的人重逢。

    恶龙倒在莲花丛中,暴烈的灵魂终于迎来一次安眠。

    晴空下的龙巢之岛,帝释天在一地焦黑残迹中放松下来,他的手臂被过于粗糙的尾巴割伤,留下两道渗血的伤口。

    龙尾的末端还紧紧缠在他腰间,但他不想、也无力去挣脱了。

    他停下了……太好了。

    帝释天的手覆上那黑色的鳞片,随即力竭晕倒在这巨龙的身前。

    ……

    帝释天眼前有一头比阿修罗本体还要巨大的龙,它身上伤痕累累。

    黑龙守着一朵花,红色的伤口流出的并非血液,而是火焰,将深渊中一切暗中窥伺的阴暗怪物烧成尘土。

    可花朵早已谢去,巨龙也到了强弩之末。

    力竭的巨龙被血与火吞没,花瓣碎裂成灰,只有一句低语留在恶龙的耳边,也落进了帝释天耳中。

    “我们终会重逢。”

    世界回归于寂静中。

    ……

    帝释天感觉到四周温度有点过热,他从未尽的悲伤梦境中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一朵火焰凝成的红莲出现在他眼前。

    顺带着强劲健美的深色腹肌。

    帝释天:“!”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来:“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阿修罗的脸,当然,是天人形态的脸,重新出现在他视线里。

    对方半扶半抱地让他坐起来,帝释天这才察觉到自己之前一直枕的是他的腿。阿修罗让他靠在怀里,一根触须卷起也不知道从何处弄来的装水的玉杯送到他面前,一点点喂着喝下去。

    阿修罗抱着他起身,有根触须不知为何缠在他腰间。他的脸颊贴在他身前,逐渐听到了那颗龙心蓬勃的、擂鼓般的跳动声。

    帝释天感觉耳边有点发热,他转移视线看向四周,自己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这里也不是晕倒前待的地方,而是森林中的一处清澈湖泊旁。

    阿修罗把他抱到湖边树荫下挨着坐好,很规矩的坐到五尺开外的地方,一直缠在身上的触须也收了回去。帝释天总觉得他的眼神闪烁,在心虚什么似的。

    帝释天无声地暼着他,他越是看着阿修罗,阿修罗的目光就越是要把地上的鹅卵石盯穿一般。

    他突然觉得好笑,这传说里令天人恐惧无比的魔龙,此刻却和犯了错正在等待家人斥责的大型犬似的。

    帝释天:“龙拿你没办法?”

    阿修罗身旁游动的触须停滞了一下。

    “和龙一直周旋到今天,所以很了解它?”

    “的确很了解啊,阿修罗。”帝释天呵呵地笑了一下,“还是说,我该叫你——深渊魔龙?”

    阿修罗抬起头,他深红的眼瞳如今十分清明,哪有半点暴虐的影子:“抱歉。我不是真要把你抓来吃了。你的伤,我已经用龙的办法治好了。”

    帝释天失笑,缓慢地行到阿修罗身旁,他还有一点脱力不支,跌坐下来,触须及时给他垫了一下,倒也不觉得硌人。

    他伸出指尖触碰某节骨刺分明的触须,被他触碰的地方骨刺急速倒伏收拢下去,露出光滑而温热的腹面。

    阿修罗有点无奈:“……别玩了。”

    帝释天:“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就是龙?”

    “那你就要被我吓跑了。”

    “怎么会,阿修罗难道真会想伤害我吗?”

    阿修罗摇了摇头。

    “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阿修罗有点苦恼,“但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任何时候都很清醒。”

    “没想到你的莲花能让我冷静下来。”

    帝释天朝他伸出手,他掌心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莲花:“想不到我这只能聆听他人心声的灵神体,还有这样的用场。”

    “读心?”

    帝释天身后的莲花已经再次茂盛:“不过我读不了龙的心。”

    帝释天看着他深俊眉目,有些疑惑:“你精神力分明十分强大,为何会这样……失控?”

    阿修罗盯着湖泊:“我生来如此。”

    他简洁地帝释天解释了一下,他从混沌中醒来,还是一头小龙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察觉到自己的记忆深处有多处空洞,这让他无从寻找自己的身世或者解决的办法。

    就这样在岛上待了近百年时光,直到自己从一头小龙长成成年魔龙。

    帝释天垂眸:“前几个月天域边境来报说,有黑色的火焰烧掉了海面停泊的船只……?”

    阿修罗的几条触须在他身后舞动了几下:“我在飞行中无意间发现了天域这处城市,偶尔会飞去看看。”

    “那天,是我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神智,飞走的时候不小心烧掉的。”

    帝释天再次失笑:“他们都说这预示着魔龙将要归来,没想到你早就‘窥伺’天域多回了。”

    他的指尖离开那条被他抚摸过的触须,它有些不舍地游移在帝释天附近,想缠住这天人却又犹豫着。

    帝释天浑然不觉,还在和阿修罗交谈:“祭典那天,你也是恰好在观察天域吗?”

    阿修罗摇头否认:“我是追随歌声而来。”

    “你是说那天我在祭典上唱的歌吗?龙的听觉这么好?”

    魔龙语气非常认真:“不一样,这首歌再小声,对我来说也有如雷鸣,我的心让我必须去到那里。”

    帝释天:“能理解为一种召唤?虽然我并不知道歌词的具体意思。”

    眼前的人形魔龙惊讶道:“你,真的不知道歌词的意思?”

    帝释天一脸迷茫:“这是我从典籍中翻到的残本,原意失落,只剩前人标记的发音。我根据音节与字型推测,这可能是召唤神罚的祷歌。”

    “没想到召来的神罚是魔龙,我本以为会是忉利天神的雷电。”

    阿修罗:……

    这是什么天大的乌龙!他的灵神体触须嗖地又把身后的草丛削平了一块,看得帝释天越发不解。

    可恶。

    魔龙有些赌气的想:那我不管,歌是你唱的。并且,看来命运的指引也并没有出错。

    气恼的恶龙伸出自己的触须,缠上了还在疑惑中的天人圣子,把他拉近到自己面前,怀中。

    “我从深渊苏醒之后,曾在一次癫狂的幻境中见到一位也许很熟悉的天神。祂给我吟诵过这首祷歌,并向我许诺,当我听到它再次响起,我就会与能填补我心之人再次相逢。”

    “那是天神许诺的,我缺失的一半心魂,是我终会相见的伴侣。”

    圣子大人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