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两面宿傩

    男人不难烦的声音几乎让跪地在地上的老人将头陷入地里，

    “再说一遍，”几乎使烦躁地，宿傩相当不耐烦，

    与之相对的，小百合安安稳稳地窝在宿傩，枕在男人的胸前，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乖顺的宠妾在听闻肚子里属于主人的孩子会有夭折的可能而在垂头失落痛心，

    但事实上，小百合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将小手放在那平坦的小腹上一下一下地抚摸或是单纯地搭在上面罢了，

    已经被子安神诅咒的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小百合听着宿傩的不悦都快笑出来了。

    【看来真的超级在意耶】

    [嗯，真的很在意]

    宿傩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在意。

    甚至是有点超出她预料的在意。

    让她都忍不住开始狗血地猜测了，毕竟她从来没听过宿傩提起过什么家人、父母，她之前不是没有脑补过宿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悲惨童年，但脑补始终是脑补，

    宿傩的过去，始终蒙着一层厚厚的面纱，不仅仅是于她而言，近乎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且不管是她和宿傩的初遇也好，还是在那宅邸还是在这临海，宿傩始终是孤身一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也从未提起。

    而她，自然不会去主动过问。没必要引起他的不愉快，既然他不提，那她就不问。

    小百合的双手捧着宿傩的一只手，外人而言似乎是这性子软糯的宠妾在主人身上寻找依偎，到底这小女人才刚刚得知自已的身子并不适合产子，受到了不少打击，

    而小百合则看着宿傩的手掌，黑眼睛在上面打量着，

    粗糙的、有着厚茧的，可能因为是术式是火的关系宿傩的手掌常常是温热的，可能也是因为术式具有刀具般切割的性质，宿傩的手掌上有浅浅的刀痕，那应该是学会反转术式前留下的某种深刻的痕迹，以至于在领悟反转术式之后也无法消去，

    手掌的纹路从出生起便伴随着人走过漫长的一生，共度荣誉、功绩、罪孽……好的手相师能够从掌中窥见人们一生的走向，

    真可惜她不会看呢。小百合想，不过，一点点旁门左道倒是略懂，比如……在宿傩的手掌上，有一条长长的生命线，

    生命线意味着寿命的长短，而宿傩的生命线除了长之外比较突出的的特点是上面有刀痕，那浅浅的刀痕将生命线划开使得两段线条错位，

    很神奇的走势。不知道是因为受伤导致的手相，还是原本，这线条就应当如此错位。

    小百合的指尖婆娑着，被宿傩的抓在了手中，

    【你对宿傩的过去很感兴趣吗?如果想到话，我可以说给你听听哦！】

    [不需要。]

    【我以为你很好奇哦】相当肯定，

    [好奇，但浅尝辄止，]没有否定，小百合顿了顿，

    [重要的是当下不是吗？既然宿傩没有主动提，那我也不主动去过问，这样才能显得我乖巧又心思细腻吧，毕竟，我可不见得他的过去有多光明。]

    甚至，小百合希望，他们的未来不会有所交集。

    老人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宿傩的心情不好，

    小百合可以感觉到，

    抓着她的那只大手揉捏着她的小手，要知道宿傩时常把玩她的小手还有头发，以至于这已经成为了宿傩于她的某种习惯，她不拒绝甚至纵容这些小习惯，因为不经意的小习惯说不定会在日后演变成无法割舍的存在，如果宿傩接受并且无法割舍，那对她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当然接受这些小习惯的结果就是，她基本上能通过宿傩动作力度的大小得知他心情的好坏，

    像是现在这种，好像要将她的小手骨揉碎融进手掌心里的力度，心情想必不是很美好，

    真痛啊。

    因为不是食用行为所以痛觉真切地传达着，令小百合感到有些生气，她不得不去拉扯宿傩的衣物让男人回神好放过她可怜的小手，再捏下去她那没用的泪腺可能会酸得掉咸水，

    少女楚楚可怜地黑眸望来，配上那好看的脸蛋，唤回了宿傩的神，

    [大人，辉夜好痛]

    示意着被捉住的小手，

    是吗，会痛啊。宿傩扫了眼那泛红的小手没有松开，卸了力度之后依旧放在手心里，

    宿傩就这样拿着小百合的手看了一会了，

    那是一只很白的手，和少女一样，小巧、白皙、柔软，即使人们不仔细看，也会觉得，这便是那城中姬殿不沾阳春水的柔夷，

    而落在男人的手掌中，轻易便能被笼罩、抓握，也就像那城中的姬殿一样，柔弱的金丝雀能够轻易地被掌控和cao纵，

    男人的手同少女的手，就如同黑、白，阴、阳，刚、柔……两种不相交融之物，完全的两种极端，

    宿傩的双眼乎暗乎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百合对于宿傩的在酝酿完全不在意，她只觉得维持着这个姿势怪累人的，

    【你还真是气定神闲啊】“神明”觉得无聊，

    [谢谢夸奖]小百合丝毫没有客气，

    她当然知道宿傩肯定在做一些没有必要的脑补，她并不打算阻止，毕竟让宿傩感情用事的事情可不多，

    所以为什么男人们可以那么自信，觉得自已弄得满满得就会一发入魂了？呵，笑死人了，不对，即使原来是可以本垒打，但是也奈何不了她的胡截，

    不过，如今的“孕身”，可不是全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其中当然有和蔼可亲的“神明”大人掺和来的一脚，

    比方说，伪造出的脉象扰乱了那汉方医生的脉诊，以至于诊断出了身孕但胎儿尚未成型并且存活几率极低的结果，

    再比方说，遮掩了她身上的属于“被诅咒”的痕迹，遮掩的十分干净，都瞒过了宿傩，

    然而能做到这种地步，却没有权力直接干涉她的生育机能……小百合默默记下。

    男人的手掌抚摸着少女的小腹，即使隔了一层衣物，也可以清楚地感知那guntang，

    小百合受着耳边传来地热气，暖呼呼、痒痒的，刺激着耳蜗，有种异样的舒适感，

    “辉夜，”宿傩叫唤着怀中少女的名字，磁性又带着些晦涩，

    少女将小手覆在腹部的大手上以示回应，

    “随我去飞驒。”

    少女的指尖在翻平的大手是轻轻书写——[一起]

    “嗯。”男人的喉间发出轻哼，揉着少女的发，顺滑到那白皙的后颈，婆娑着那汩汩流淌着血液的动脉上方嫩白的肌肤，

    [那辉夜，要和宿傩大人一起去]

    断断续续的文字在男人的大掌上被书写，但行文甚至可以说是语序不通而且也不知道少女所描述是疑问或是肯定，

    但是宿傩不讨厌。

    感受着少女指尖在手掌上轻划带过隐约的瘙痒，

    少女没有问去那里干什么，她本就没有资格过问，

    少女没有烦人地质问，她本就没有资格质问，

    少女没有叽叽喳喳地吵闹，而是温顺的、乖巧的，全身心地信任他，

    将一切交给他。

    宿傩不讨厌。

    他一直以来都不介意被侍奉，更何况是美味又温驯的菟丝子？

    几乎是同一时刻，“神明”在小百合的脑海里笑了出来，

    吵得她头疼，

    【真想不到，他居然会带你去飞驒】“神明”笑得放肆，

    [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哪里不对，毕竟那里可是他的故土啊，他出生的土地哦】

    宿傩出生的土地。

    这个什么概念？

    原以为是残酷、狂妄的男人要带着怀有自已孩子的女人前往自已的故土，

    这是演哪一出？叶落归根？

    小百合几乎也要和神明一样笑出来了，原来宿傩还留有人情味这种东西吗？她以为他已经同那些食人血rou的咒灵要无一二了，但是他却要带她前往自已的故里？

    【嘛、嘛，话不可以那么说哦】“神明”解释，

    【对于咒灵来说留在出生地是很正常的事情呢，弱小的咒灵几乎一生都不会离开那里哦】

    原来咒灵也有这种属性啊。小百合感叹，

    但是，宿傩，这样的男人他的心中居然还留有一片故里的土壤？她可是以为他的生活目标便是四处杀伐寻找强者，挑战、征服、击败，享受那杀戮和胜利带来的快感，以至于四处漂泊也好、零落他乡也好，只要自已自在那怎样都无所谓就算居无定所也永远不会停留的人。

    到底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那片土地对于宿傩来说有存在某种相当重要的东西？小百合的手覆在宿傩搭在她腹部的手上，如此思考到。

    宿傩的牙齿终究是落在了那脆弱的脖颈上，尖锐的牙触碰着、刺破了香软的皮rou，

    少女小巧的耳垂似樱粉色的重樱瑰丽，

    被热气包围的颈窝瘙痒地，红花开在少女的肩头，

    没有被撕碎也没有被咬拽，那甘美的琼浆被大舌卷进口中，被那薄唇包裹，文雅地克制从粗鲁，小心地抑制粗暴，一口一口，埋入嘴中，

    那温热的手掌从未离开那小手之下，温柔旖旎的暧昧。

    【哇哦，好温柔哦，有没有爱上~~】“神明”捧读，

    [食用的姿态即使改变也是在食用，本来就没有温柔这种说法。]小百合无情打断着“神明”无病呻吟，

    即使宿傩此刻表现地再克制，他也在啃食她的血rou，

    当生物吞噬生物，不会有哪一种生物会因为食用方式的和缓与否而爱上彼此的。吃与被吃从来都是如此。

    而她和宿傩的两者之间的关系本就是病态的，哪怕宿傩真的爱上她，那其中必定伴随着食欲……他们之间会存在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

    【他也会偶尔流露一点温柔不是吗。你看他把龙形诅咒杀死时把唯一的战利品给你了，还为了你去找人寻子安贝，还特别剥了那火鼠的皮来给你耶，这种反差萌哦】“神明”细数着，

    【你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你在说什么笑话吗？]小百合于意识海之中微笑起来，[你以为宿傩是什么大雨天给狗狗撑伞的博取女孩子好感的不良高中生头头了吗？]

    [而且，你所说的那些难道不应该是我应得，我用我的血rou之躯换来的吗？]

    无尽地、暴戾地被食用和使用。血rou之躯所经受的疼痛刻骨铭心，那些难道是可以用小恩小惠便可以被忘记便可以被收买然后心安理得接受说着以前的过往一笔勾销的吗？

    [那样只会让人格都变得掉价。]

    [人始终要有尊严的活着，因此才会存在底线，而我的底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

    宿傩，收买不了她，

    而她将会把这烙印于她血、骨的疼痛百倍、千倍地奉还。

    被粗壮有力的手臂不容抗拒地束缚着腰身地少女，唇呼出温热的香，这漂亮的小哑巴不能言语，只能在男人的怀里颤着身子，小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袖，以此来换的怜惜。

    明明该是如此柔弱的少女，陷入意乱情迷才对，

    但是那少女的眼神确实如此清明，黑眸炯炯，遮掩在一片阴翳之下，

    随着那眼眶中泪珠的掉落打湿衣襟，那清明的眼神复而又消失在了春水中。

    但是那片刻的清明是假的吗？是真的吗？只有那直视过少女彼时目光的人才能体悟，那是多么多么像无底的深渊，

    漆黑，

    冰冷，

    令人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