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书屋 - 同人小说 - 殊途·同归在线阅读 - 引

    王小石的字很漂亮。是白愁飞很早就知道的事情。胸中有丘壑,法化天地开。山是山,水是水。筋骨胸襟,品格智慧,都能从这一方字里窥见。就像王小石也知道白愁飞的画很漂亮一样,鹰飞九霄,搏击长空,旭日东升,照天下舍我其谁。那狂,那傲,那气魄。他也不曾在别处见过。

    王小石天生一双多情眼,大而明亮,华彩千般,若是生在女子身上,必是美绝。可惜生在这山野长大、石头缝蹦出来的猴儿样的小石头身上,端得失去美艳。漂亮得不是地方,白愁飞可惜地想。

    很多年了,离开沁园春的杂剧班子。白愁飞幼时逢战乱,与家人走散便被辗转卖到了洛阳的杂剧班。师傅见他五官姣好,长得俊,就拨作了女班,依他姓氏取名白幽梦。杂剧一学四年,登台那日便得满堂彩。师傅说可以出徒了,他便唱女角,又唱了四年。他总看唱男角的伶人们唱英雄,唱豪杰。男人不能开万世太平,不能霸业功成千秋万代,总觉得不像男人。像自己这样就不像。他十四岁那年就扒人马车逃出了戏园子,辗转参了军,去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学做真英雄。从此再不闻丝竹管弦。

    不想再听到是这种机缘。

    和燕馆歌楼里的靡靡之音不同,是雅乐。江上人琴音淙淙,比水清,比梦纯。白色幂帘被风撩开,一双多情眼柔巧含笑,明艳不可方物。这才是美对了地方。

    小石头马上拿出一支竹笛,白愁飞先微微一惊又觉理所当然——他那样的人,会什么都不稀奇。果然吹得极好。琴笛合奏,天地缓缓。白愁飞耳边是笛声,眼里是美人,不觉一时怦然——事后他一遍遍回想,认定这怦然来自美人。

    江上美人叫田纯。莲叶何田田的田,秉性纯然的纯。

    是夜酒酣,比平时醉得快。白愁飞是被身旁人的动静吵醒的。那人搂着他,手脚并用完全占有的姿态,让他一动不能动,头埋在他脖颈间呼出的热气比身体还烫人,“温柔…温柔…”

    白愁飞挣动了一下,被王小石死死搂住腰身。看来比自己醉得还厉害。白愁飞感觉头痛欲裂,这酒怎么这么烈?不及细想,先应付眼前。他想,踹一脚就老实了。结果伸不出腿,被缠得死死的。几下挣动间,两人的体温都越来越高,白愁飞感觉有东西顶在了自己腰间。他警铃大作,灵台挣出半分清明,拽着人滚了半圈,总算来到上面。小石头抱他的姿势很执着,他还在人怀里,便两手摸进那人两边臂弯,使力一扳,总算制住了。他爬起来松口气,下面的人吃痛又被他摁着,不安分且委屈,微微掀起眼睫,却是睁不开“唔……难受……”

    那迷蒙不清的眸光,像羽毛一样刷过白愁飞心尖。他眉心动了动,终是叹了口气,打消了两拳擂醒王小石的念头。何况醉成这样,擂不醒的。

    自己坐在他那话儿上了。白愁飞往后挪了挪,给他腾地儿。果然就看到三层裤子弹起来。他无奈笑了。小石头自小山野长大,未必见过几个女人,这搞不好是第一次对女人发春梦,连怎么抒解都不知道。抱着我有什么用。白愁飞边想,边松开摁着王小石左臂的手,来扒他裤子。王小石下意识拽着裤子不给扒,哼哼唧唧的,让白愁飞很不耐烦。他低声诱哄,“别出声,我帮你。”

    亵裤也褪下一半,腰胯腿间被月光照得霜白。王小石不知用什么洗澡,身上一种草木幽香杂着酒气蒸人脸庞。白愁飞有一瞬间听不见东西了,他晃晃脑袋,眨了眨眼。头实在很疼。他握住王小石的rou身,有节奏地动起来。王小石舒服地叹息,白愁飞却想堵住那双嘴唇,让他别哼了。只想快一点。因为头疼。还有一腔邪火,不知道怎么被勾起来的。总不是被王小石勾起来的吧?这个认知让他迷茫了一瞬。手上加大了力度。洁白修长的手指,握在深色rou柱上灵巧翻飞,柱头泌出的透明液体,挂在指间拉出银丝,粘腻不堪,连水声都情色不已。白愁飞忍得辛苦,扯松了自己的裤子。但不摁着王小石的手,他就会乱摸,自己只有一双手。一咬牙,便俯下身去。含住的时候,王小石低呼出声。白愁飞的长发滑落到一侧,闷住了蒸腾的热气,让他的脸像在烧。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能实在是酒喝得太多——以前在军营里有见过,他却第一次这样做。他又很怕王小石突然醒来,只想快点解决。然后再解决自己的问题。

    模拟性交的方式,吸裹吞吐。白愁飞的舌尖很灵活,三寸红rou卷得王小石欲仙欲死,硬得要炸了。便循着热切的本能忍不住想往深里顶,未经人事畜劲勃发的活泼粗鲁,cao弄得白愁飞干呕,眼角泛出了泪花。白愁飞想退出来缓缓却被王小石松出来的那只手掌住后脑,又几个深顶,插得白愁飞眼前一片昏黑。失控的感觉让他心悸,两腮麻了,几乎藏不住齿锋。roubang在口腔中往来漱压,不受控制的涎水淌出红唇沿着下颌线的美好弧度滴到王小石的幽暗森林,孟浪得不像自己。眼前因缺氧迸发出的五颜六色的星星里,他听到王小石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大白……”

    他倏然睁大眼睛,和王小石宽阔的眼睛对视。王小石一只手正搭在他肩上,此刻看他的眼神谈不上清醒,谈不上清白,也谈不上完全的迷离。

    可下一刻,王小石又仰回枕头里。

    原来并没有醒。

    白愁飞重新含住那根火热的roubang,它比刚才又粗涨了几分,感觉到王小石握住他肩头的手微微发抖。人是真睡过去了,之后再没有粗鲁地进犯过,只偶尔忍不住挺腰配合。不一会儿就高潮了。

    一股一股激流射入口腔。白愁飞舌尖滑到颤抖的铃口,舔掉最后一滴,一记吸吮,把王小石的魂魄都吸出来。王小石一声闷哼,刚要软下来的roubang又一波充血,白愁飞肩膀都被捏痛,才满意地放开他。翻身仰躺到与他并排的枕头上,手臂盖住眼睛,低低地喘息。

    别的酒都越来越醒,今晚的酒却越来越醉。

    他感觉到王小石是甜的。自己探手去解自己的裤子,已经涨得发痛的欲望终于跌进湿润的掌心,向着黑暗星辰深处坠落。

    王小石这时候再围上来,让白愁飞杀气顿起。那手不知死活地揽到白愁飞腰上,还想收紧,已被白愁飞狠狠钳制住,他扭头看到王小石近在咫尺的脸,睫毛很长。

    他第一次注意到王小石睫毛很长,是在细柳镇上,他们第二面,他靠得很近,说,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我不是。至少大多数人觉得我不是。

    ——如果你非要抓着什么的话。

    他牵引王小石的手来到下面,握上去的时候,王小石几乎任他摆布,人还是偎在他身边,大概有习惯抱着什么睡。他闭上眼,感受那层薄茧,王小石掌心的茧,在这无风无雨的江面,渐渐掀起惊涛骇浪。

    一夜风月,潦草入梦。

    “大白菜,小石头,快醒醒……怎么还在睡”

    他一睁眼看到王小石,心跳都漏了一拍,本能向后躲。坐起来才觉头疼。倒不似昨晚那般厉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酒,能让人宿醉得这样。温柔走后,他看看还没醒酒的王小石——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又看看自己,所幸衣服都好好的穿在身上,便忙掀了被子下床,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只希望王小石别记起什么。

    洗漱整齐,三人到甲板上,才得知田纯已经下船。喝醒酒汤的间隙,白愁飞见王小石始终神色如常,便也放下心来。

    或许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这一夜揭过。白愁飞想,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三合楼

    “你那么关心我关不关心他干嘛,你才有问题呢!”温柔气呼呼地撂下话跑了,留白愁飞失笑地跟在后面。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是让人忍不住想打趣。这两个小孩子,嗯,有问题。

    结果前方就是大型看戏现场,楼上花娘把小石头的衣服扔下来,温柔气得直呼自己瞎了眼。白愁飞还是忍住笑替小石头说了句话,说看他状态不对好像喝了酒,但温柔哪能懂这些,当下又给气跑了。

    “成人了?”白愁飞忍笑忍得内伤。

    “我被人下药了QAQ”小石头好像冤屈得下一秒就能跳黄河。

    “成年人第一要义,就是不能找借口。”白愁飞笑道。成人有很多好处。成人有什么不好。

    结果王小石还是一副被jian人陷害夺了处贞的苦瓜样一直解释。原来他很在意这种事么。白愁飞突然就有点不耐烦。但不想被看出来。“你跟我说没用啊,你去跟温柔解释啊。”药又不是我下的。你的第一次又不是我拿走的。我又不在意你第一次给了谁。顿了一眼,“快把衣服穿上吧。”

    成人的事还得你自己来。总不能老靠我来教。倒要谢谢那个花娘。帮忙点拨小石头。白愁飞脚步轻快,像卸下了一个包袱,心情悠哉起来。王小石还追在后面喋喋喋喋,我没有,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人下药了呜呜呜呜呜TT

    白愁飞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他觉得这样很好。一时间小石头的人和心都有着落了。

    仿佛一个烫手山芋交出去。怎么是烫手山芋?

    白愁飞想,交到王小石这个朋友很值得。做朋友特别好。他以前是没什么朋友的。以前漂泊辗转的年岁里,杀人越货的事,做过,背信弃义的事,也做过——青云志是一个理想,但怎样达成这个理想,道有千千万万条。过往的经验教给白愁飞,江湖是血腥残酷的地方,我不杀人,人便杀我。仁义这东西金贵,反而用不太上。好比出入酒肆鱼市,何用带黄金万两。用不上的东西,就不重要。何况仁义是“人”的东西,周围遍地蝼蚁,大家都活得不像个人,汲汲功名于我,自然比蝼蚁重要。虽然有时午夜梦回,也问过自己,只能这样吗?

    只能这样。

    先有功有名再说罢。别人才能把你当人看,你才有资格,讲仁义。

    他也是去细柳抢匣子的。只是当时酒馆人多手杂,全镇的豪杰都盯着那一方匣子,谁得手谁就是众矢之的。但若护匣人能全身而退,他再一人对一人,神鬼不知地夺下匣子,倒是个更省力的法子。

    可那人居然信他,轻易与他联盟,提的建议也不错。

    “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光明磊落,谈不上

    ——谈不上罢。我帮你,也有我的打算。

    没有趁乱直接带走匣子——当时匣子就在对座,所有人打成一团,直接捡漏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不屑,也觉得不是上策。

    一对一明抢,白愁飞觉得自己不至于抢不到。

    这算光明磊落吗?

    大约是漂泊了太久,很多东西盘剥出了包浆,渐渐看不出本来模样。可突然有一日,有一个人过来吹了吹面上的飞灰,说,咦,有块玉。

    “你身手这么好,幸亏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年轻人,行走江湖,太轻易交朋友也不好。

    不过像你这么心性单纯,江湖经验尚浅的人,不如我罩着你一段时日,把匣子送到为止,也不枉担了你朋友这个虚名。

    可王小石真的只是心性单纯吗?

    他很像山谷来的风,凛冽,纯净,但不是那种什么都没有的纯净,而是一种,看见了万物,但仍会包容的纯净。

    “我可是要抢你匣子的人,你就这么相信我”

    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王小石就好像给出了莫名的信任。酒馆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进来,就坐到了白愁飞对面。和他的匣子一起。太近了,几乎挤进了白愁飞的保护范围。到酒馆混战时,他为救温柔打到了人群中心,这匣子,等同于交托给这个陌生人保管。

    兄弟,帮我看着匣子,我去打一架。

    这是怎样无知无畏的信任?

    ——焉知我不会下黑手?

    可你没看错,我确实不想下这个黑手。

    “我说过,我们俩早就是朋友了。”

    很不一样。王小石看人,看事,很不一样。

    他以赤诚待人,先捧出真心随你处置,你若珍惜,你就是他的朋友,你若不珍惜,他也不怨怼。君当何如便何如,我自岿然风不动。

    而且他不是傻赤诚。审时度势他很清醒。让众人哄抢一个假匣子,观察到接头人有问题,分析自己帮了他便等同与他绑定。

    还能看出来,我蒙尘的那一点光明。

    白愁飞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或许,他真的是山里的一颗小石头。

    但现在,是白愁飞的朋友了。

    白愁飞觉得很幸运。愁江山,愁万古,愁这个字,是那天取的。当着爹娘的面,也当着朋友的面,白愁飞第一次立下一个这么清晰明确的志向。

    以前,只想立大功成大名。

    从那天开始,想堂堂正正地,走正道,立大功成大名。

    活回一个人样。

    因为找到同行的人了。

    狱里傅宗书问白愁飞,杀苏梦枕不是更能成名吗?

    白愁飞笑了。如果在以前,有机会还真可能考虑。现在不会了。

    成大事,要先看得起自己。什么事都干,那是畜生的活法。

    可真到了快渴死饿死的时候,还是想活下去。

    是作为一个畜生那样活下去,还是作为一个人那样死去?

    他想活。

    可王小石拉住他,踢翻了那些人rou。王小石把他拉到窗前,纷乱的一方落雨,是水,是生机,是又逐渐清晰起来的希望。仿佛一团不灭的火焰,能熬过最无望的寒冬。是王小石为他点起了这团火。

    狱中历了一回生死,放出来又得罪了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不能去了,偌大一个京城竟然容不下两个年轻人的志向。真是人生何处不潦倒。

    所幸还有茶花婆婆的小院可以住。

    白愁飞第一次听小石头讲起他的身世。

    京城是一堵墙。只有真正的上位者才有资格制定规则。底层的抗争如呼声埋于瓦砾之下,没人能听到。不如一个带着底层呼声的人站到上面去。与其对抗规则,不如做规则的制定者。白愁飞一直深知这一点,现在这个认知更强烈了。

    “放心吧,等我登上江湖之巅的时候,这堵墙我来替你打破!”

    不论是狱中那样无望的死地困境,还是眼下重新整装蓄势待发,他们每一次对拳,都感觉彼此意气风发精神百倍。这种信念和支撑,白愁飞想,遇到这样的朋友,是福分。

    不过眼下两人之间也有一堵墙得立上。睡榻中间摆有一道茶案。王小石晚上嫌碍事便要挪走,白愁飞淡淡道,“留着吧。”免得有人习惯抱着什么睡觉,夜里又贴上来扰人清梦。小石头却有些不解,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避讳吗?何况狱里我们都是抱一起取暖的关系,现在这么大一张床,你是怕我磨牙打呼半夜吵醒你吗?当然他也就这么一想。

    毕竟王小石可是拆墙小能手。小墙不拆,何以拆天下墙。不过半月,他胳膊就磕青了两次,膝盖磕破了四处,晚上日常就是咚的一声。白愁飞行伍出身,从未见过睡相如此不老实之人。送去当回兵睡睡通铺就老实了。以前以为茶几能把王小石治服。谁想到王小石把茶几治服了。白愁飞恨铁不成钢地想,然后撤掉了那只不中用的茶几。

    王小石晚上又有大白抱枕了。

    起先白愁飞还知道一脚给人踹一边。后来也渐渐逆来顺受。抱着便抱着罢,时值深秋,马上入冬,抱着倒也暖和。

    如果能不总摸我下巴就好了。

    凤麟阁

    田纯设宴,庆祝王小石白愁飞与苏梦枕结义,加入金风细雨楼。

    和苏梦枕结义,白愁飞不违心地说,只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敬仰苏梦枕这个人。可这个人,江湖第一人,也是白愁飞想成为的人,那就早晚有一天会站在彼此的对面。敬而远之不更好?非要说更深层的原因,居然还是王小石。王小石太过崇拜苏梦枕,他二人一拍即合要结拜,白愁飞怎好落单。本来没有苏梦枕,他和王小石也早已是兄弟了!他直觉苏梦枕也同样是因为喜爱王小石才和他结拜的。不过此时结拜入楼,确实解了他和王小石的困境。而且就像王小石说的,“我也是有大哥的人了!”比起先有的大白和小石头,现在他们有大哥了。只不过大哥永远是大哥,二哥却还是大白,三弟却还是小石头。

    苏梦枕是英雄,属于全金风细雨楼,但大白和小石头,只属于很少的那几个人。茶花婆婆沃夫子,温柔,和他们彼此。

    饭后要走的时候,白愁飞发现田纯的簪子掉了。他一向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机会大约是老天给的。先前同小石头学会了吹笛,小石头自诩名师必出高徒,今晚要是跟田姑娘有所发展,小石头能跟温柔与有荣焉一个月吧。

    溶溶月色下,田纯跟他讲起龙楼凤阁。

    田纯的眼睛真的很美。

    就像温柔说得那样,眼睛里像有星辰似的。

    是绝美。

    愁石斋。

    “之前说领了工钱给你买新笔的。看看喜欢吗?”王小石笑起来,眼睛里有星辰。

    他居然还记得。

    上一次因为王小石卖艺换钱想给他买支笔,两个人爆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争吵。

    当时白愁飞心痛得都揪起来了。他从戏园子逃出来时就发誓,此生不会再过卖艺赚钱、供人取乐的日子。那是没志气的活法。

    王小石不在乎,他却接受不了。

    京城混不下去了,他走便是。

    如果留下来要靠王小石卖艺来养活自己的梦想。那这梦想不要也罢。

    可王小石居然等在城外,他说,一同来,一道走。

    白愁飞独来独往太多年了。他第一次知道,两个人原来可以不止同行一段路。

    他以前以为人生而孤独。原来是没遇到能一直结伴的人。

    这大概就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

    白愁飞接过盒子,瞥了王小石一眼,“只给我买了?温柔呢?”要是买礼物漏了她,小姑娘要闹了。

    王小石笑笑说,“给她买了玉,回头再给她”

    一套十二支宣笔。白愁飞拿起其中一支紫毫,隔旁的鼠须他也认得,应是出自诸葛氏之手。他曾有幸见过这两种笔。

    美玉有价,名笔却有市无价,一笔难求。何况一整套。紫毫是内廷岁贡,民间少有流通,宣城诸葛笔亦是文人墨客竞相追逐之物。其中又见当下新奇的无心笔,白愁飞抬眼看了王小石一眼——他知道我写字悬腕。有心了。

    这看起来不像一朝一夕能收集起来的。

    比起礼物本身,心意过于贵重。

    王小石这个人很奇怪。他对谁好,好得很不讲理。从不求回报。他有,就给了,很随意。有时候就显得有些滥情。大家都喜欢王小石,实在是因为他对大家都很好。他很喜欢送人礼物吗?白愁飞额角跳了跳,别是大哥也有一份。

    王小石被白愁飞盯得有些心虚。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得璀璨,“大白,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白愁飞收敛了眼神,“可我没准备什么回礼,这怎么办?”

    王小石觉得白愁飞今天有些奇怪。他们的关系就像外界传言得那样,不夸张,是穿一条裤子的人。这套笔是为他收的,收齐了自然给他,说什么回礼。要是玉送给了温柔,温柔也想着怎么回礼,那这礼物送得还有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说,“不如送我一幅白游今的画吧”

    白愁飞眼神淡淡,“我的画可没什么名气。”

    说起来,白游今的画,至今还一幅没有卖出去,只有王小石一直喜欢罢了。苍龙陷于泥淖,珍宝蒙于陋室,没有名气的画家,作的画也难被世人看见。

    但王小石在这方面显得比白愁飞更有底气。他一直相信白游今的画和白愁飞的人都是总有一天会大放异彩的。

    “来京前你曾说,黑暗里的鲜花不如一条火镰,现在我们身处天下光亮的中心,大白,等有一日你名扬天下,你的画自然也成名家墨宝。”

    他笑笑,不轻不重地一拳擂在白愁飞胸膛上,

    “我收藏起来可是要传家的。”

    白愁飞终于被他逗笑,长眉一轩,眼底泪痣在灯下一闪一闪的。

    “好,改日给你好好画一幅。”

    “一言为定。”

    王小石甜滋滋地想,我们大白,真是一表人才,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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