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啊!疯狗
“喂!” 我最终,接起了电话。 “呀!你这个狗崽子!两个星期了,耍什么消失啊,这样很酷吗,西八!该死的混蛋,你是松鼠啊,可以爬树的松鼠,学什么臭老鼠躲在井盖下面啊,西八!¥#%%……#%¥#……” 疯狗,裴斗焕这条野狗,又发疯了。 我将手机拿得远远的,尽量避开,那些锐利的辱骂。 “师兄.....” 我心虚又羸弱的,唤了他一声。 手机里,是一段不寻常的沉默,他可能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还会这样叫他。 “你...你个臭丫头....你在哪里啊,师.....师兄请你吃饭。” 声音软了下来,还有一点不自然的羞涩。 我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 “狗崽子,别给我拒绝,就这样,老地方等你,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是疯狗裴斗焕,你要是敢拒绝,我现在就开车去抓你。” 挂掉手机,我瘫在地上,望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染黑的天空。 我们是在一个路边摊上相见的。 棚外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卷起门帘“簌簌”作响。 “啊,今天真的好冷冽。” “快要下初雪了吧。” 灶台上,烟雾缭绕间,是老板娘忙碌的身影。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 “嘿!关傻了吧。” 见我回神,裴斗焕从怀里掏出一瓶“山崎”威士忌,又从桌上抽出两只杯子倒满。瞄了我一眼后,将我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又拿来橙汁,倒满。 “还记得麦格教授吗?前些天她给我打了个电话,问起你这个得意门生。” 我看着面前的橙汁不爽,看到他杯中的威士忌吞口水。啊啊啊,好难受啊,酒瘾犯了。 “麦格教授可是看到那些报道了哦,她挺关心你的,电话打不通,才找到我。想当年,你在阿美丽卡的日子,多爽啊,都是我们羡慕你,西北大学的荣誉校友,普利策新闻奖获得者.....” 裴斗焕絮絮叨叨地,讲着我的过去。 食物在炙热的铁锅里“滋滋”作响,炭烤食物的香气,随着袅袅上升的白烟飘散。也许是我的沉默,让人产生探寻的欲望,上餐的服务员,带着好奇的目光瞟了我一眼。 与陌生人的对视,让我感到恐惧,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感。我的手脚变得冰凉,如坐针毡。 我,想逃离。 “那件事我知道,你和豪斯在非洲拍的那组照片,叫...《生命的...》哦哦,对对对《生命的尽头》。” 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我有些惊惧地看着他。害怕他提到的照片,是我不堪回首的过去。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最高法院外的雕像,孔子、摩西、索伦,还有哭泣的你。” 裴斗焕笑了一下,仰头饮尽杯中酒,两排牙齿咬起来,发出“嘶~”舒爽的喟叹。 那充满追忆的模样,叫我想起,某大国伟人的诗句“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裴斗焕突然眼神笃定地盯着我。 “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了,你一定能成为好记者,虽然没救下那孩子,可那张照片,挽救了多少,原本该死的生命,我是真佩服你啊。” 他从怀里,拿出一沓资料,手指重重地,在那沓资料上点了一点。 “艾薇,相信师兄,这就是你翻身的机会,Z国虽说没什么新闻自由,可比政客还厉害的,是财阀啊。” “师兄,我不想写八卦。” 我看了看资料里,那位美丽的贵妇,不感兴趣的,想退给他。 我是落魄了,名声尽毁,可也不想沦落到,用犀利的文字去点评豪门恩怨。我有我自己,可笑的坚持。 “明天上午十点,我给你约好了啊,拿破仑还遭遇滑铁卢了,你怕什么。” 他好像,从来都听不懂我的拒绝,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就这个,还是你师兄我,跪着求来的。” 我又点了一支烟,烟雾吹向那边,他的身影在雾气中变得模糊,我似乎从他并不单薄的身影里,窥出一点虚无的神性。 也许,师兄没有变,他还是那条,咬住骨头,死不松口的疯狗。我望着他,还在喋喋不休,上下纷飞的唇,以及从那唇里,持续喷出的脏话,他脸上越来越兴奋的神情,我想起了那个太阳西沉的傍晚,与他的初见。 那一天,我站在最高法院的门楣下,望着三位巨人,伟岸的雕像而哭泣。脑海中,全是被告律师的精彩的诡辩。 “尊敬的法官阁下、审判长、各位陪审团,将由我为被告方作结案陈词。我的当事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派对的氛围中,丧失了对常理的基本判断,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败下阵来。非自愿而不恰当地,对珍妮特女士表达爱意,从而伤害了珍妮特女士本人。 为此,我谨代表我的当事人,对原告珍妮特女士,致以最真诚的歉意。我方愿意用本州最高赔偿金额,弥补原告方在这场事故中,所受到的伤害,希望同您达成和解。 ....... 尊敬的法官阁下,我的当事人,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的父母甚至于家族,在阿美丽卡发展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这一点甚至可以追溯到建国之初。 我的当事人,是一位热血的,愿意为社会做贡献的好孩子,他的成绩在大学名列前茅,前几个月已经收到联合国发出的实习邀请。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为社会,做出卓越的贡献。请不要为了,热血青年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断送了这位先生的前途.......这对于我们国家来说,是一种遗憾......” 上帝啊,我可怜的珍妮特,就因为美貌而遭受苦难,法律却不能还她公平和正义,我苦苦探寻的真相,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珍妮特是我的室友,美貌而可怜的小家伙。 当我从她不寻常的举动中,猜测到她所遭受伤害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我们都是西北大学的学生,站在女性的角度上,我应该为她发声。我带着她去找了,对我寄予厚望的麦格教授。 “oh,我可怜的珍妮特,我一定要帮助你,艾薇,你是勇敢的艾薇。” 我们收集了证据,一路从州法院,打到最高法院,结果真令人失望。他们找了为“辛普森案”辩护的,天价律师团。专业而精彩的诡辩,让我的希望落空。这一刻,除了哭泣,我没有别的选择。 “您....” 我的眼前,递过来一瓶水。 “请问您是艾薇女士吗?您好” 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从湿漉漉的目光中抬头,那一刻,就像是看到了一束光,他黑黑的发,琥珀色的眼珠,还有充满善意的微笑。 “是麦格教授让我过来的,也许你需要帮助,我也是西北大学毕业的,不过我是法学院的,现在就职于贝克·麦坚时国际律师事务所。” 他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您好...学长....我叫艾薇...是新闻专业的学生。” 我握住了他的手,暖暖的。 “啊...我...我叫裴斗焕。”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帮手,有着敏锐的直觉,最清晰的判断。 “艾薇,也许方向搞错了。这不仅仅是一桩强jian案,我们是在向一群由利益链条,串联起来的,精英权贵宣战,你,怕吗?” 我握住他的手,将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咳咳..”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辛辣和刺激呛得我眼泪狂飙。 “我不怕,我读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做一名,像约瑟夫·普利策一样伟大的记者,撕开世界的伪装。” 裴斗焕,真的是一条疯狗,咬住猎物不撒手的疯劲,让我折服。无数个日夜的蹲守,艰辛地追寻,终于,我们拿到了最有力的证据。 “艾薇,我找到了,这是法律的漏洞,一定让他们无话可说。” “疯狗学长,不不不,我是说裴斗焕学长,这是我偷拍到的画面,审判长收受贿赂,还有....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证据和报道都有了,发表成了难题。我们面面相觑地,望着麦格教授。 “了不起的艾薇,厉害的裴斗焕,你们都是我最得意的好学生。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教授....” 麦格教授挥了挥手,摁住了桌面上我们递交的资料。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能做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作为你们的老师,我得为你们的前途考虑,艾薇,你该去上课了,裴斗焕,你留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我垂着头,看着即将关闭的大门。麦格教授的声音,慢慢地听不清楚了。 “艾薇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她一定会成为好记者的.....裴斗焕啊....” 我不知道那一场对话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裴斗焕。那个伤害过珍妮特的小子,被送进了监狱,那个受贿的法官,因为我的报道引咎辞职。可是那些,我苦苦探寻真相,报道出来,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罪恶,被永远地压了下来。 我去问过麦格教授,她再也没提起过裴斗焕。我想,也许是战友违背了我们的友谊,投靠了那些阴暗。 一阵刺眼的亮光,打在我身上,疾驰而来的汽车,甩了我一身泥浆。 “你不要命了?” 简短的咒骂,从身旁飞过。 我跌倒在,泥泞而冰冷的路面,看着被磨破,还在滴血的手掌。 “真痛啊!” 生活真会开玩笑,我苦苦找寻的昔日战友,成为我的上司,他好像更疯了。不仅仅是一条疯狗,还变成了一座,持续输出的,高能脏话的制造机。那些我渴望了解的真相,在他闭口不谈中走远。 也许,我应该接受他的好意,毕竟我快失业了,我不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还没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记者了。 握住资料的手,再一次紧了紧,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李~香~兰~” 我看着资料里,那端庄,优雅的贵妇,和那位命途多舛的歌星一个名字了。 她像一株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兰花,孤傲而独立。单看她的长相,是很难把她和杀人犯联系起来的 。 看着资料里,那些充满优越感的介绍。 我靠在椅子上,舒展了下身体,不禁感觉出一丝丝无聊。 多么优渥又平坦的人生啊,国治大学医学系硕士,Z国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家族世代行医,因为精湛的医术,成为历代总统的御用医师。 再翻开另一张照片,她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笑容恬静。她的右手边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雅的少女,再旁边,站了两位面容俊美,神情桀骜的青年。 “年纪轻轻的,怎么想不开,给人当后妈呀?” 我有些想不通,又好像是对这样社会精英,甘愿自降身价嫁人的不屑。再嘬了一口香烟,过烫的烟灰掉在那张合照上,将李香兰美丽的脸庞,烫出一个洞。 “哎....可惜,我的美人啊!!” 我连忙去抢救,将那些掉落的烟灰拍开,望着那张照片,忍不住地惋惜,不小心按到键盘,弹出一篇关于她的报道“224特大灭门惨案告破,杀手竟是豪门阔太。” 文字犀利辛辣,将这个本就吸引人眼球的故事,写得狗血又荡气回肠,现在娱乐版面的记者,都有这样的文笔了吗! “其夫朴正泰身为权星财团的掌门人,疑似与自杀女明星韩姬珍有染而被带走调查,韩姬珍留下的遗书里,有大段对此人的控诉.....” 我从这些文字中,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 一般的豪门恩怨,要么是对爱人不忠,要么是为了财产。 把家人全部杀死在新年夜,还淡定报警的女人,有点意思啊。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电脑屏幕上,她端庄的脸。 “李香兰女士,我对您的故事,有一点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