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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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小姐,王太太那又派人来催……” 岑典歪脖子照镜子,镜子里的可人儿穿着骑装,裤腰上的大皮腰带还藏着把枪。 拔出手枪,卸下空弹匣,“她们的酬金加到多少啦?” 一开始是几枚大洋,第二天涨到半块金条,后来也许是自己也觉得抠搜就改成了一整块。 “加到三块了。”那人回答。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他们家孩子用的奶瓶都不止这点钱。” 岑典想起金屋的模样,又想起王委员那张可恨的脸,“不到十块金条请不动我。” 上次金屋偷拿来的金条金块,王委员闭口不谈,也不敢向她索要。 王洲润在人前扮演慈父良夫,号称爱民如子,悲怆苍生,不近女色。 切,全是放狗屁。 请妓女来家里已经流言四起,再向妓女索要贪来的金条,若被别人知道,他委员不想当了? 岑典看着镜子里飒爽的自己,想起最近听得的“岑点炮”的称号,心情实在不好。 “你去回那人,说十块金条这活我接了,忿管她们是要我打麻将也好讲故事也罢,我丑话说前头,” 为弹匣填满子弹,大力叩回枪体,“我不接没礼貌的客。” “许老爷那你叫他等等,我应付完这个就去陪他练习骑射。” “还有,林小少爷是大后天的约,你务必要把那段时间给腾出来,别让人空等。” “对了,刘二少那……” * 金屋里人来人往,几位夫人小姐坐在沙发上,看着下人们里外打扫齐整。 “我说,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搞得迎新娘似的,” 梅太太勾起小腿,避开清扫沙发底的扫把,“我们请的又不是神仙娘娘……” 梅小姐拍拍母亲的肩,“瘟神仙不是神仙啦?母亲你真计较。” “呜。”戳到笑点,喝水的卜太太差点一口没咽下,赶忙捏起绢角擦嘴。 王太侧眼不看,有些不耐,“扫完弄完了吗?动作都麻利点。” “这你就不懂了梅太太,”新来的辛小姐加入闲话,她坐沙发边边,绕了几个人与梅太太说话: “听说王太请到岑姑娘,大家都好奇得很,明面上不屑一顾,可暗地里全在给我递消息: ‘王太订的是几时到几时的场子?岑小姐从王家的哪个门进去?委员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哪能回她们准确,只能含糊过去,但是怕她们全偷摸过来看,于是我赶紧上王太这报告来了!王太这才赶紧命人将家里打扫清楚,免得那么多人来看有闲话讲……” 听了辛小姐的话,梅太太点头赞同,“这倒不假,好几个几百年不联系的太太这几天都与我聊天,我还以为我成了什么红人,原来是托别人的福。” 梅小姐抠抠手指头,“这样的红人谁愿意当?倒贴我都不当。也就那些老色鬼稀奇她,竟还有人捧她。” “话可不能这么说梅小姐,”辛小姐答,“谁都知道这女的下贱、倒贴,可谁又不羡慕她有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好的、坏的、英雄似的、狗熊似的,各式各样的老少都被她见识过了,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人生……” “可是她做鸡……”梅小姐到底年纪还小,尽管与母亲一个路子,但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做鸡怎么了?做鸡也有好鸡坏鸡,杜十娘是不是好鸡?柳隐是不是好鸡,全是有情有义的好鸡,那要论坏鸡……” “行了行了。”王太开口,打断这场关于好鸡坏鸡的莫名其妙争辩。 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到十的方向,王太起身,“她来了,好奇的都停下手上的活,看看吧。” 干活的下人们当然不敢停下,但心思全在大门口,用在手上的劲放在脸上。 不一会儿,管家领进来一个极好看的黑头发绿眼睛女人。 眼波弯弯气质婉柔,似从水彩里走出来的仙女,但异域的轮廓又把国画换成了幅重彩油画。 皮肤白皙略施粉黛,编发侧梳干净利索,穿着一身皮革色的骑装,紧身的衣裤绷紧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年纪不大但尽显明丽媚态,屋子里女人多,不免平添更多敌意。 “你好,王太。”岑典主动伸出手。 “她、她肯定是个绝世好鸡!”辛小姐看见美女失态头晕,被下人扶走客房休息。 “你好。”王太回应,但不想与她握手,岑典不在意,把手收回去。 接着擅自溜达一圈,岑典说,“这房子我来过。只是没有仔细逛过,还别说,王太您把这打理得井井有条。” 客厅足以见一家女主人的品味,这里修的土气却到处摆着藏品,看似随意其实豪横。 这可是有金屋的人家,主人家喜欢选择性展示财力,只有识货的懂者才看得出有多宝贵。 手指着一柄折扇,岑典惊讶,“这可是郑板桥的扇面?” “不,这是我二女儿学国画时的练笔。”王太答,引得其余人捂嘴偷笑: 不懂装懂,露怯了吧 “哦……”岑典面露不悦,她最讨厌阴阳怪气使绊子的人。 “王太今日找我来是因为什么?”岑典问。 王太翘兰花指漫不经心,“就是想找你说说话,与大家聊聊天。” 她招呼大家过来:“来,你们有什么好奇的,岑小姐就在这了,都尽管问,收了钱的,她知无不言。” “岑小姐,我首先想问问你,可以吗?” 梅小姐上前一步,“你上过几年学,上的怎么样?你爸妈喜欢你做这个吗?” “我没正经上过学。”岑典不高兴回答,“没父母喜欢孩子做鸡。” “呼……”大家窃窃私语。 “下一个问题,我继续问,你和多少个男人亲过嘴?”梅小姐问。 “数不清了。” “啊,你问不清我来。”梅太太推开梅小姐,这个问题换成上过床还差不多,亲嘴也太不值当,听大家一片吁声,像是相声演砸了。 “岑小姐,你为什么要取你母亲的名字当你自己的名字?你不觉得膈应吗?难道是觉得用这个名字待客心里爽快?” 梅太太像一个发射炮。 “我取这个名字是为了让我母亲的母家蒙羞,这样我才有自由。” 实话实说,岑典深吸口气,这里令她窒息,“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看报纸了吗,前几天岑家发报,说和我不再有关系,你们挑一些别的东西问。” “可是你别的东西有什么好问,没了岑家,你不再稀奇了,不然聊聊你的爵爷父亲?他还没与你断绝关系。”卜太太站到梅太太身后边。 “我父亲是个烂人,我死了也不会吭一声,聊完了。”岑典皱起眉头: “听着,我很愿意讲故事,但是你们让我不舒服了。” “有你吞男人屎尿不舒服吗?” 王太嗤笑,命周围的下人下去,她走到岑典面前用只有俩人听到的声音说话: “你偷了我家多少钱财,还令我在丈夫面前受辱,你真该死。” 岑典逃走后,王洲润曾半月不搭理她。 “你这个小贱人。”王太朝岑典脸上吐口水。 “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 岑典拔出枪,枪头指着面前女人的额头,在场的人全白了脸色。 “她有枪!快叫人!” “不许动。”岑典厉声呵斥,没有人敢动。 “王太,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陪你们开记者招待会。来前我就说过,别不礼貌待我,否则我会不开心,你们让我不开心了。” 岑典转过头,“从小我就被教导,不开心就要开枪。” 扳机声响,王太涕泣求饶,枪头偏转,射入躲在人群后边的卜太太的眉心。 “天呐,死人了啊!” 没死的人汇聚到卜太太身边。 吓去半条命的王太跪坐地上,任岑典把枪咯噔放到她面前。 “那扇面是谁画的?”岑典勾起王太的袖子擦脸。 “郑板桥画的。”王太嘴唇发抖。 岑典露出笑,对听到枪响出来看看的辛小姐道:“叫医生,叫警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