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龙角

    跳脱的女儿不让洛瑶担心，但安静过了头的儿子，总让洛瑶在意。

    随着年岁渐长，觞羽和meimei性格上的不同就越发显露出来。

    分明是个孩子，却有着超乎成年人的淡然，不像小龙君也不像她，若说外甥肖舅吧，祁夜泉小时候也不这样啊，这是洛瑶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觞羽沉稳淡漠的性格，小小年纪已经可见一斑。

    明诺第一次开口喊娘，是在她半岁的时候。嫩乎乎的小嗓音又奶又软，叫一声娘，快把洛瑶的心都萌化了。

    明诺喊娘时，觞羽没有开口。到她能喊爹，喊夜泉舅舅，喊灵山爷爷，甚至喊青霜姨姨时，觞羽也没有开口。

    他不仅不会喊人，也不会喊疼。

    有次冬天，下了一整天的雪，寒冷非常。洛瑶往兄妹俩的被窝里塞了个汤婆子，当时没注意到温度，塞了许久，儿子都没吭声。

    过了半个时辰，殷云度抱着睡不着觉滋儿哇乱叫乱跑的明诺从流云殿外散步回来，把女儿塞进被窝，她碰到汤婆子便叫了起来，泪汪汪地扑到洛瑶怀中：“娘亲！烫烫，吹吹！”

    洛瑶翻过一双儿女娇嫩的手心，果然见到被烫红了一片。觞羽更严重些，但他只是默默远离了汤婆子，没碰，也没有对洛瑶叫疼。

    若不是意外发现，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他被烫伤。

    洛瑶教了他很多次，开心要笑，疼了要哭，但效果寥寥。觞羽不是个笨小孩，但体悟情绪——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情绪——对他来说都是件天生困难的事。

    一直到三岁，洛瑶还以为这孩子是个天生的哑巴，不会说话。直到某天她牵着他的手走过春意盎然的庭院，庭中的玉兰花树华阴如盖。

    觞羽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院中，剔透的金眸倒映着满院繁花。他的眼眸像没有波澜的湖面，不带任何情绪地折射出万物本来的面目。

    能映出世间万物，却又不被任何事物影响。

    他停在阶前，以冷静的口吻道了句：“好美的花。”

    洛瑶惊呆了。

    她蹲下来，扳正儿子的肩膀：“小羽，你不是不会说话，是吗？”

    觞羽点点头：“嗯，不想说。”

    这个孩子，

    “娘，你会生气吗？”

    觞羽虽然性子沉静些，没有meimei那么爱出风头，但在兄妹俩中，他似乎是天赋更高的那个。

    刚满一岁就能隐藏自己的龙角，在他外表和人类小孩已经没有差异的时候，明诺依旧穿着肚兜，顶着一对小龙角在洛瑶跟前乱晃。

    两岁时，依旧有龙角，这些洛瑶都泰然处之，直到明诺三岁、四岁、五岁……

    她开始有些慌了。都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兄妹俩的天赋应该不会相差这么大吧？

    她倒不是说在幼崽们身上托付厚望，一定要他们成材云云。她是害怕哥哥天赋这么高，meimei只能望其项背，时间久了，保不准心中生出自卑的情绪。她不想快乐的明诺有一天变成闷闷不乐的模样。

    寻了个时机把这担忧向小龙君一说，对方不以为然地嗤了声。

    洛瑶嗔怪地推他：“你笑什么？我很严肃地跟你说。”

    “诺诺不是藏不住龙角，不想藏而已。”

    洛瑶惊呆了，下意识问：“为什么？”

    “自己想。”他转了个身闭眼休憩，仍由洛瑶怎么推他都不回应了。

    后来洛瑶想明白了。

    之前觞羽不会说话的时候，洛瑶担心这孩子被欺负了也只会沉默，总是会在各种场所给予他格外的关心和关怀。

    meimei看见了，她天生聪颖、无师自通的小脑瓜便人为地给自己制造出“缺陷”，为了多得到洛瑶的注意力。

    后来洛瑶故意在她面前夸哥哥懂事，不像诺诺，这么大了还不能把龙角收起来。

    如此夸了几回，有天清晨明诺跑来流云殿，把正在熟睡的洛瑶和殷云度推醒，糯乎乎的小脸蛋上露出很惊喜的神色：“阿娘你看，我能收起龙角啦！”

    洛瑶忍俊不禁，滚到殷云度怀里大笑起来。明诺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聪颖的小脑袋瓜立即反应过来，生气地转身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