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Ⅰ他说就该让她花那三十两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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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惊蛰笑嘻嘻地把天心兰放到她面前。 “送给你!” “嗯?” 妊临霜看着他的笑脸,心里的阴霾仿佛也被驱散了一些,伸手接过天心兰,若有似无的幽雅香气闻起来很清新。 “还挺香。” “我也有东西给你。” 妊临霜将天心兰放下,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中午金素芝和我赔罪,去了她家酒楼吃饭。这点心做得很不错,我让厨子多做了些打包给你。” “哇!” 惊蛰的眼睛亮晶晶的,拆开油纸包,里面的小酥饼还冒着热气。 他连忙塞了一个入口,油酥与奶黄交织,香气四溢,吃得连连点头:“谢谢殿下!好吃!” 妊临霜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彩墨做得如何?” 惊蛰一听垮了脸,从边上拿了几个小瓷瓶:“殿下,那些花瞧着鲜艳得很,煮完收汁以后颜色都变了。” “没事,有试过色吗?” 妊临霜没去看瓷瓶里的东西,看着他嘴角的饼渣随着他的口形一动一动的,伸手给他抹了:“吃成这样。” 惊蛰的脸红了,动作都收敛了些,像只害羞的兔子精。 他回身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纸,指着那上面几条五颜六色的横杠。 “我不想浪费棉花芯,就先拿毛笔试了。” “除了这个橙色和这个紫色,其他几个的颜色都变暗了,没有原来艳丽,尤其是这个黄色……它变成褐色了……” 他气鼓鼓地坐下,又指着最下面那条碧绿碧绿的横杠道:“喏,还没这条绿的好看,我让厨房拿菠菜汁熬的!” “还可以,”妊临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做得不错,还学会发散思维了。” “蔬菜也是一种思路,只是没有花卉更有意境……我记得有种蔬菜叫甜菜,它的颜色也很浓艳,可以试试。” “甜菜!”惊蛰眼前一亮,“甜菜根能榨汁,颜色可好看了,还不容易变色,我去买来试试!” “别急,”妊临霜拉住他,“陪我说会话。” “殿下遇到什么难事了?”惊蛰连忙坐到她身边,“难道毒死人了?” “没有,一个都没死,全救回来了,”妊临霜噗嗤一笑,又很快满脸郁结,“是金素芝。” 彼时她与金素芝相对而坐,后者沉默半晌。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本宫说的么?” 妊临霜收回望向主街的眼神,脸上没有笑影:“我猜其他人都不是她的目标,她真正的目标应当就是这几位险些丧命的老者吧。” 刚才江宴解毒时便说了,这毒对上了年纪的人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如此一来,另外那数十个症状温吞的人都像是被随意抓了用来掩人耳目的。 什么贪图钱财,什么瞄准贵人,什么邀请皇帝,都只是对方给自己争取逃离时间并嫁祸给金素芝的障眼法罢了。 她真正的目标早已定下。 如果江御医没能及时赶来,莲城出了人命,金素芝首当其冲,而金家被开罪,莲城乃至黎国的经济都会收到极大影响。 如此歇斯底里要扳倒金家、重创莲城,难道又是西麓国的jian细么? 妊临霜想及此,不由开口道:“金素芝,你要想清楚,你昨天既然答应与我合作,我就当你是朋友了。” “但是如果你私通的是敌国jian细,我不会保你。” “殿下放心,素芝绝不敢通敌。” 金员外定了定神,端了一杯浓茶咕咚咕咚下肚,苦涩在舌尖散开,无奈道:“是我自讨苦吃。” 二十年前。 “哎!金员外,来玉城采买呀?” “是啊,这次回程路过玉城,顺便来看看有没有新剖的好料子。” 金素芝笑着对路边和她打招呼的摊贩挥了挥手,凑上前去打听:“哎,我来的时候听人家说傅家小公子要招亲?” “是啊!金员外,您也有兴趣呀?” 摊贩面前摆了很多玉器,闻言脸上挂着八卦的笑,示意金素芝凑近点听。 “要说那傅家小公子,他可是咱们玉城的第一美人呢!” 她指了指前面聚在一起的人群。 “你看,傅家商行门口挂着榜,那些推推搡搡的都是想报名参加招亲的人,傅家的人就在里面坐着登记呢。” 摊贩上下打量一眼金素芝,调笑道:“金员外,你不是还没成婚么,听说那傅家小公子对未来妻主没有要求,只要能对他好就可以,你也去碰碰运气?” “不不不,我可不敢肖想。” 金素芝连连摆手,玉白镶金边的袖袍荡出波纹:“可别抬举我了,我只是经商赚了些小钱罢了,远远够不上世家的门槛呢。” “世家又怎么了?” 一道清冽男声响起,原来是一位从刚才起就站在摊位前的客人,戴了斗笠看不清模样。 “世人瞧上的都是他的身家,而他却要因此与他不爱的人共度一生,想也痛苦。” “哎,公子此言差矣!那可不止身家,”摊贩睁大了眼睛,不赞同道,“傅小公子可好看了。” 她脸上露出向往:“我以前在玉石开采场远远地瞧过他一眼,就算他埋在人堆里,也能一眼看到他,仙气飘飘的,跟神仙下凡似的。” 那公子手上本来拿了一个玉镯相看着,闻言冷笑一声,将玉镯丢回摊位,与摊位上的玉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红颜易逝,待他老了丑了又当如何?难道色衰爱弛就活该么?你这摊贩诚心不想好好做生意,这玉镯我也不要了!” “哎!你这小子,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呀,又不是在说你!” 摊贩翻了个白眼,小心地检查那玉镯有没有磕碰到,一边把玉器都归位,一边冲着他的背影叫骂道:“我看你肯定是嫉妒人家傅公子,你呀,这辈子都比不上他!” “别这么说,”金素芝连忙拦住她,“他说的也有道理,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相看两相厌,不就是互相折磨么?” “金员外,你怎么也帮他说话,”小摊贩摇了摇头,对光看着自己的镯子,“还好没被他摔了,这只镯子水头可好着呢。” “是吗?” 金素芝眼前一亮,接过来往手上一看,玉质润泽呈半透明状,结晶细腻无棉裂。 “确实很不错,这好东西就卖给我吧,如何?” 摊贩眼睛一转,看着她腰侧鼓囊的钱袋,当下笑眯了眼:“可以是可以,就是不便宜……” 金素芝挑了挑眉,眼神微凝:“我可不好糊弄,老相识了,别想讹我。” “也不贵,”摊贩笑嘻嘻地道,“三十两,怎么样?” 金素芝点点头,刚要掏钱,一只玉白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就这还敢要三十两?你坑人吧!” 摊贩没想到刚才那男子还去而复返,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登时急眼了,伸手就去扯他的斗笠。 “你小子说什么呢!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坑人,你才坑人!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没听过啊?懂不懂规矩?” “你别动手啊,”金素芝也没想到他会回来,不由伸手护住了他,好脾气地劝摊贩,“你消消气,他也是好意,就是爱管闲事了些……” “我爱管闲事?” 男子闻言生气了,一把甩开她的手,拿起那个镯子,稍微摸索了一下就塞她手里,亲手指给她看。 “这镯子水头成色是不错,但你好好看看这个暗疤,还三十两?三两都不值!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被当成猪宰!” “还真有!” 金素芝接过,顺着他指的地方一摸,手镯内侧明显有个疤,看着不明显,一摸就摸得出来。 她当下生气地看着摊贩,细长眉眼都瞪大了:“你还说他,人家是好心,你是蔫坏,我照顾你生意那么多次,还想坑我的钱,不觉得昧良心吗?” 摊贩一看那男子居然真是个懂行的,这都能发现,不由尴尬地搓了搓手。 “金员外,我……我也是才知道,你要真喜欢,五两!五两你拿走吧!” 金素芝本来气得不想买的,一转眼看到那男子气鼓鼓疾走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头,不知怎的突然又没那么生气了。 她回头瞧着那个镯子,又拿起来掂量道:“这么好看的玉镯,可惜有个疤。就按他说的,三两,多了我也不要,爱卖不卖吧。” “哎!三两就三两!金员外真是个爽快人!” 摊贩心下盘算着还是有赚头的,顿时眉开眼笑,连忙给他拿红布包起来。 金素芝揣了镯子,一望街上,那男子已经走得影都没了,不由感到失落。 她来这玉城确实是顺道,本想白天逛逛商行,挑些好料子,今晚就回去。 不过刚才这一闹,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当下拐进了一旁的客栈准备订个房间住,留两天看看热闹。 不想她跟小二上楼时,却一打眼看到了刚才那名男子,他正坐在二楼雅间里,摘了斗笠背对着门,似乎是在用饭。 “客官,怎么了?” 小二已经走到三楼了,一回头发现她楼梯走到一半不动了,不由停下来跟着看。 “这雅间里……没事,走吧。” 她本想打听里面的公子是谁,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冒昧,回身跟着小二上了三楼客房。 雅间的门半阖着。 那位公子对面坐着一个年长的女人,看着大约四十岁,颈间戴了一串灰玉雕的璎珞,衣着华贵,正与他一同用饭。 “玉渡,你在看什么?” 她笑着给他舀了一碗山药奶粥。 “近日消瘦不少,可得多吃些,这奶粥最是温补,甜丝丝的很好喝。” 那公子闻言偏过头,露出玉白的脸颊。 鼻梁高挺,眉形狭长,浓黑的睫毛低垂收敛了目光,薄唇微扬,光是一个侧颜就已宛若下凡的仙人。 “刚才就该让她花那三十两的。” 傅玉渡微微笑着看街上的人来人往。 “好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再随便信了jian商的鬼话。” “她?”女人闻言挑眉,“谁?” 傅玉渡回头刚想说话,房门突然被敲响。 是小二。 “公子,楼上住店的客人托我将这东西转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