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双方都迷茫

    在马士英的主导下，湖广的守军，一口气动员了骑马超过十万大军，而意图只是为了歼灭李大虎所统帅的万余精锐兵马。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此举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是马士英不这样认为，所有跟大乾交锋过的明军将领都不会这么认为。

    而是大乾的将士实在是太强了，他们真的需要那么多兵力才能做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乾将士变得比女真人更恐怖，乾贼满万不可敌这句话，甚至已经成为不少将领的信条。

    很多人明面上骂着说这话的人畏敌如虎，说这句话是居心不良，但是内心里，却是都颇为认这句话的。

    乾贼，尤其是那些真贼，可是真的不好打啊！

    明军和救民军交手多次，几乎每一次都是被乾贼以少胜多，几千的伪乾真贼就敢追着上万明军卫所兵打！

    而且每一次，都能将大明打的损兵折将。

    这一次两次还可能认为是运气使然，但是次数多了，很多明军将领乃至京师里的高层们都是知道，这乾贼是着不好打。

    要不然，明王朝在京师里的高层也是不会大力仿造火绳枪以及火炮，并支持马士英以及孙传庭等地方官员筹建大规模使用火器的募兵了。

    但是即便已经是对地方卫所兵不指望了，但是李继业还是没有想到，好几万卫所兵，竟然是让伪乾贼军的几支偏师打的抱头鼠窜。

    在李继业的潜意识里，那些卫所的将士，就算是一群群的野猪，都得够伪乾的兵马吃一壶的。

    谁曾想，卫所将士的表现，甚至连野猪都不如。

    这样一来，后续的计划根本就不行了，而且很关键的是，长沙方向增援而来的明军即将抵达黄冈，后续战事该怎么展开？

    对此，李继业也是有些没有头绪了！

    因为大乾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过于强悍，推进的速度过于快捷，以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李继业在黄冈大发雷霆，骂着手底下的官员以及将领都是一群废物的时候，在距离黄冈城北方数十里外的新生矶城里，陈二黑正在巡视该城的防御工事呢。

    他部队，今天刚攻克这这里！

    随着大战爆发，陈二黑结束了他的反省工作，正式重新加入第一兵团，在李大虎手底下做事，虽然属于降级使用了，但是却重新回到了高级将领的位置。

    数天前，陈二黑率领的第三步兵师主力就已经是进入了黄州府，并且是和第一兵团本部取得了联系，随即还在率军南下的李大虎立即就是命令第三步兵师对新生矶这个黄冈城的北方桥头堡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然而他们攻打新生矶城的时候，发现城内的明军并没有多少，他们并不知道明军为了保存实力，大部分主力都已经是提前撤回了黄冈城，所以对新生矶的进攻并没有遭到多少的阻力，猛攻三天后，第三步兵师成功夺取了新生矶县城。

    而此时，第一兵团所属的第三步兵师距离黄冈城这个湖南南部最为重要的战略重镇只有数十里之遥。

    而第一兵团的其他部队，也是正在迅速南下！

    至于承天府，依旧是拦而不打！

    暂编第四团持续驻扎着承天府城外，而在京山城，李大虎也是留下了第三步兵团，这个步兵团乃至纯粹的冷兵器长矛团，本来就是之前第一兵团所属的其他守备旅部队所整编而来的，战斗力有限。

    但是京山城内的明军已经是被打怕了，而且所剩的兵力也就一万多万，真要杀出来的话，还不见得是第三步兵团的对手呢。

    暂编第四团、第三步兵团这两部分的兵力加在一起，总数大约七千人的兵力，将会持续对这两个地方的明军保持警戒以及防备，同时承担起维护漫长补给线的重任。

    而第一兵团的其他主力部队，则是正在迅速南下！

    他们要去黄冈城，和明打一场决战！

    面对伪乾贼军的主力部队袭来，李继业也是极为的谨慎，他第一时间就是抽调回来了已经北上的部队，甚至都是主动放弃了新生矶，麾下的三万大军尽数囤积于黄冈城，同时还是不断派人催促长沙援军迅速抵达！

    一时间，黄冈城以及附近地区，彷佛是乌云压境，大战一触即发，众多民众以及士绅们都是开始狼狈而逃，试图逃出这个战乱之地。

    与不信邪的朝廷官员相比，那些士绅可太清楚，大乾将士的战斗力了。

    之前刘云龙在湖广作战的时候，就打的明廷的兵马溃不成军，现在换了个更厉害的李大虎过来，明廷能打得过了？

    再加上救民会的会众，以及潜伏在明廷的官员暗中使劲儿，使得湖广北部的百姓人心惶惶。

    李大虎率军持续南下，当他率领第一兵团本部兵马抵达新生矶的时候，长沙赶来的明军数万援军也是成功抵达黄冈！

    很快，简单休整了一番的李大虎率领第一兵团主力持续南下！

    三天后，李继业向马士英送去了紧急书信，书信的内容很简单：乾贼即将兵临黄冈城下！

    大乾发动新年攻势，到现在，可以说是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而这一个月里，双方你来我往都是想要达成自己所想要的作战目标。

    然而战场上双方的作战计划都是随着战场的局势变化而不断变化的，这也就是造成了计划跟不上变化！

    最开始大乾救民军南下的时候，李大虎是准备逐步推进的，先拿下荆门州、承天府城、等黄冈城以北的这几座比较重要的城池，然后再对黄冈城发动总攻。

    这是任何一名将领所能想到的正常的作战思路，也是最为稳妥，不易出错的思路。

    然而没有想到明军竟然是当缩头乌龟，空有数倍的兵力优势，竟然还是躲在城池里不敢出来。

    为了避免持续的众多攻坚战损失兵力以及时间，李大虎采取了主力冒进南下，留下伏兵进行伏击的引诱策略，然而这又是让明军看到了能够一口把伪乾贼军主力一口吞下的机会，继而出现了后续一连串的双方交战。

    在李大虎的潜意识里，他都已经这么卖破绽了，伪明肯定会拼了命的一口气吃掉自己的。

    而事实上，从地方将领到马士英也是这样想的。

    在马士英看来，别管这里面有没有计谋，反正第一兵团的李大虎就是狂的没边了，自己寻思。

    如果自己这种机会都握不住，那就彻底歇菜了，根本不需要再去考虑和伪乾对抗的事情了。

    自己可以找一把刀自杀了。

    可现实情况确实，到了现在，战场上的形势和一个月之前已经是截然不同，对于明军来说自然是好不到那里去，损兵折将，还丢失了荆门州。

    但是对于李大虎来说也是算不上理想，虽然先后歼灭了两万明军，并且夺取了荆门州，但是到头来，他却是发现自己所面临的情况和一个月前并没有根本上的变化，明军还是躲在坚城里不出来！

    明廷将自己当做了女真人了，你来我就防守，我也不出击。

    反正你攻打城池就要损兵折将，我不仅仅可以利用坚城消耗你，而且还可以趁着你发动大规模的攻势偷袭你。

    而且你只要拿不下城池来，你早晚得退走。

    跟之前的套路一模一样。

    唯一的改变就是，不用和以往一样一路攻城拔寨，打连续数场的攻坚战，现在，湖广北部的明军主力尽数汇集黄冈城，只要他能够把黄冈城给拿下来，那么后续整个湖南北部地区，基本上就是无法阻挡己方大军的步伐了！

    而且他还看到了另外一个机会，那就是随着长沙的明军北上黄冈城后，长沙城内的明军还会剩下多少呢？

    一万？两万？其中又有多少是明军之中的主力部队，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督标以及边军！

    如果长沙那边的明军极少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能够去袭击长沙呢？

    但是从之前湖广明军的众多部署来看，马士英这个伪明督师似乎也不傻，一直都是极力避免和己方主力部队进行势均力敌的正面野战，而是采取坚守城池的策略，让大乾王师引以为傲的正面野战能力无法得以发挥！

    从这就可以看的出来，马士英这个人不傻，他不可能会让长沙空虚的！

    就算是真的空虚，李大虎也不敢去。

    万一自己率领部队袭击长沙的时候，遇上了好几人防守的长沙，哪怕防守的这些兵力都是地方卫所兵，那么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够拿下来的，到时候黄州府方向的明军就能够轻易的截断己方主力的补给线，更糟糕的是黄州府方向的明军回师长沙的话，己方就有可能陷入总数超过十万乃至更多的明军的前后夹击之中。

    哪怕李大虎对自己的第一兵团有着极大的自信，也是不愿意让自己的部队陷入这种被前后夹击的困境当中啊！

    说到底，李大虎还是一个比较追请稳的将领。

    唉，现在他都是有些后悔，在荆门州以及承天府、襄阳方向的明军打的太惨，如果当时自己假装补给线被截断的话，恐怕现在黄冈城内的明军早已经是出来包围自己了，到时候自己就能够迎来一场自己苦苦追求的正面野外大决战，一战奠定湖广战事的胜局。

    可惜的是，当时的他不知道明军的动作这么大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麾下各部队的捷报都已经是上报了，那个时候的他才是知道明军酝酿着这么一个大动作。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既然明军已经是被自己打怕了，彻底放弃了围攻的自己的计划，短时间内想要让黄冈城内的数万明军主力部队出来，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现在，他必须要有一个新的办法，一个把夺取黄冈乃至长沙的方法，一个歼灭湖广北部明军的方法！

    就当李大虎苦思着破局之法的时候，长沙城内，马士英也是愁眉不展！

    伪乾贼军里的李大虎是为歼灭明军而发愁，而马士英，则是为了该如何挡住伪乾贼军的南下兵锋而发愁！

    至于说包围歼灭伪乾贼军的南下主力部队，这种想法在他接到了李继业的书信后就是彻底打消了！

    李继业来的书信说，伪乾贼军已经兵临黄冈城下，估计贼兵有三万之数，而且还都是清一色的真贼，一个假贼都没有。

    同时马士英也是从多个方面的公开流传的消息得知，去年下半年的时候乾贼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军制改革，把战力羸弱的守备军以及捕盗营都是一股脑裁汰了，转而加强正规军。

    也就是说，以后的伪乾贼军可就没有真贼、假贼之分了！

    想到这，他就是有些佩服甚至是羡慕伪乾贼军里的李大虎了，人家觉得治安军不堪用，说裁汰了就裁汰了，但是他马士英同样也是觉得内地卫所兵不堪用啊，也是想要把他们一股脑裁汰了，然后抽调出军费来编练督标等新军啊。

    然而这种想法他也只能是想象而已，裁汰地方卫所？按照目前大明王朝的情况，那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别说他一个督师了，就算是内阁大佬们集体出动，再加上一个崇祯皇帝，那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和马士英一样，在维持地方卫所的同时，尽可能的招募青壮，然后编练出新军。

    在大乾崛起，明军的内地卫所兵连续遭到惨败后，大明王朝在崇祯皇帝的推动下，开始了大造火器，大练募兵的浪潮！

    马士英的督标、孙传庭的火枪军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除了这两个典型代表外，实际上很多地方官员，尤其是临近大乾叛军前线的地区，都是已经掀起了造枪炮练新军的浪潮！

    只不过这些地方官员造枪练军的规模和声势没有这么大而已！

    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变化就是，地方开始大规模自筹军费！

    要造炮练军，朝廷可是没多少钱的，大部分军费都是需要地方自筹，那些地方官员们为了筹集军费，也是手段尽出。

    当然了，让官员们自己出钱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向那些都有后台、有背景的士绅们伸手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向普通士绅向商户们进行摊派一部分，然后加征各种苛捐杂税，比如说马士英就是奏请在湖广、南直隶、福建、四川等南方各省开设‘灭乾饷’，所获专用于平贼所需的军费，崇祯皇帝已经准其所奏！

    这是在崇祯皇帝加派饷银的基础上，新增添的税收。

    这样就带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

    嗯，这个并不是说会让明王朝丧失中央财政权，因为明王朝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中央财政权，财政权力都掌握在地方官员手里呢，所以也就谈不上丧失。

    地方官员们的这种做法，真正所造成的影响就是普通百姓，尤其是最底层的民众压力瞬间加大！

    南方的百姓虽然富裕，但是也架不住这种没完没了的刮油啊！

    虽然马士英所提出的灭乾响分摊下来，民众们的平均负担并不会很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轻，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等灭乾响具体征收的时候，地方上有权有势的人自然是不会交的，那么他们的份额就得转移到那些没权没势的普通百姓头上。

    更重要的是，基层的地方官吏们，往往还会巧立名目额外征收，该收一两银子的，他们就敢收十两银子！

    灭乾响，虽然让马士英获得了大量用来维持军队开支的军费，但是也同时成为了大明官场里上到内阁大佬，下到普通吏员的狂欢盛宴！

    如果是进行实际统计的话，那么南方各省的民众的税赋负担，在短短一年内最少增加了一倍以上，而增加的这一部分，顶多只有十分之一被用于各省军费，另外是百分之九十那里去了？自然是进了各级官吏的私人腰包！

    这样的狂欢，对于稍微遇上一点祸事就会家破人亡的普通民众家庭而言，这可不是小事了，而是会让他们家破人亡的大事。

    封建时代的普通百姓对祸事的承受能力极低，尤其是最底层的农民们而言，粮食收获稍微少一些就得卖儿卖女！

    这一年里，大明治下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所以说明王朝的地方官员造枪炮练新军，是用民不聊生作为代价换来的。

    是典型的饮鸩止渴。

    而且这可不是那些文人以及官员们口中的民不聊生，因为文人以及官员们背后的士绅阶层都还活得好好的呢，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屁事都没有。

    这说的民不聊生，是指普通百姓，尤其是最底层的贫寒百姓！

    可惜的是，官员们是看不到这种民不聊生的状况的，看到了也不在乎，这些泥腿子饿死就饿死了，如果敢流窜造反，直接镇压！

    而用了诸多办法，马士英才是勉力维持了这么大规模的军队，然而现在他发现，靠着现有的军队，依旧是挡不住伪乾贼军的南下攻势啊！

    现在，他突然有点理解之前跟伪明对阵的官员了！

    不是不想杀贼立功，而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现在，他马士英也是眼睁睁的看着伪乾贼军一路南下，杀到黄冈来，偏偏对此他还无能为力！渤海郡公的明末大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