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往事1
05 往事1
* 升学暑假。 午后的夏虫在耳边烦躁地叫，闷热像一顶巨大的蒸笼，底下的热气相互循环，磨得人心躁动。 “你不是在禁足吗？” 树荫下，一个剃了个寸头模样的男生从凝了水汽的塑料袋里取出一罐可乐，将拉环叩开来，侧身递给坐在石凳上的少女。 少女长着一双明丽的杏眼，给了对方一个飞刀。 “你找死啊？”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郭曼曼接过可乐，只喝了一口就吐出来，“哇，热的！” 看着郭曼曼皱一团的眉毛，小木贴心问：“我再给你去买？” “不用了！”郭曼曼扯扯头发，心情烦躁，把可乐搁到一边，不由自主朝马路对面张望，“怎么那么慢啊！” 对面是一家旧教学楼改造成的补习机构，课铃早就响了好几回，好几个班都已下课，门口陆陆续续走出好些背着书包的学生。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曼姐，好像出来了。”一高个子的男生手搭在围栏上突然吭声，粗旷的嗓音，他朝前又仔细看了看，说，“不过好像不是一个人。” 马路对面。 庄绮梅双手托着书，同齐牧并行走着。 齐牧在小声地给她讲解方才的数学题。 嗓音温润似一道清泉，驱散了炎炎夏暑，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衣皂味道，令她有意无意地想贴近些，肩膀碰到那一刹又心生怯意，忙缩回去，抬眼见对方毫不在意，仍细细为她讲解着，不由心生欢喜。 清晰的侧脸轮廓，干净出众的外貌，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又高又瘦，显得整个人很薄很透。 这样的人，无论在何处会形成一道风景线，路过的行人都不住挺足侧目，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庄绮梅望着面前的男生，虚荣心小小涨了一些。 “明白了吗？”神游间，齐牧问。 “啊。”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听进去，庄绮梅吐吐舌头，面露窘迫，“我，我还是没太懂。” 齐牧沉吟片刻，用笔尖指指一旁的石桌，“去那边，我写给你。” 石板凳上面都是落叶和灰尘，他用自己的课本垫在下面，边写边说思路，庄绮梅心中暗喜，凑过去认真听解。 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印刷字上，星星点点。 忽然。 ”喂。”两个一大一矮的阴影落在试卷上，“齐牧。” 小木插兜，不怀好意的样子，手握拳露出拇指点点身后，“曼姐找你。” 庄绮梅抓着书包，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小meimei，”大竣倚着小山的肩膀，有些玩味，“这里没你什么事，早些回家吧，mama没告诉你，女生在外面乱逛很危险吗？” 这种轻浮让庄绮梅很不舒服，她侧身，看了一眼齐牧。 齐牧的笔尖已经收起，一脸平静，“她人呢。” “她不就……”小木觉得好笑，结果回头，应该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儿没了，“嗯，曼姐人呢？” 大竣和小木侧开身子，从二人的空隙望去，郭曼曼果然还在马路对面。 郭曼曼根本没过马路，立在栏杆前，姿势散漫，正和一个高瘦，皮肤略黑的人有说有笑，像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往这边看了一眼后，冲男生摆摆手，抱胸从马路那边过来。 “那谁啊。”小木好奇地望差不多走远了的背影问。 “一个有趣的新朋友。” 郭曼曼拢拢头发，直击主题，“齐牧，和我谈谈吧。” 张扬的美，一身黑色的连衣短裙更衬的她皮肤雪白，微卷的头发散开，里面是一簇簇挑染的紫色，在刺目的光线下像一条美人蛇，把庄绮梅都惊艳了，心里打鼓。 她缩了缩目光，望向齐牧。 齐牧手搭在石桌上，嘴角下沉，整个人显得很冷。 他说：“我没空。” “哼。”果然。 郭曼曼一副预料到的样子，从鼻子里哼一声，歪头示意。 小木接到信号，从身侧的斜跨包里掏出一捆麻绳，昂起他的小寸头，戏虐地抓在手上扬了扬，“齐牧，劝你还是识趣些。”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齐牧起身将课本收进书包，对庄绮梅轻轻道：“你想回去吧，我下会再给你讲。“ ”好……“庄绮梅愣了愣。 看着两人像警察抓犯人一样带走了齐牧。 临走时，郭曼曼还给了她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 庄绮梅望着几人的背影越想越担心，默默将手放进书包，摁开了紧急拨号。 * “无法无天！”拍桌的力道之大，震上房梁三尺。 “郭曼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书房里，齐牧垂首站在郭曼曼旁边，发梢是乱的，显然像是淋了水刚晾干不久，身上的t恤还隐隐有水痕和褶皱。 在公司忽然接到警察局电话撂下会议火急火燎敢去，听闻郭曼曼命人将齐牧绑起来扔进了池子里，气得他火冒三丈，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想对齐牧做什么啊，这么久欺负还欺负不够是吧，学会霸陵人了？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郭父气急了。 “装什么啊。”郭曼曼不满地扫了一眼默不吭声的齐牧，强装硬气，“那池子那么浅，还真能淹死他不成？” “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还闹到警察局去，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这头发，你这短裙，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她真的会去报警啊。” 郭曼曼心里犯嘀咕，她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警告下齐牧，谁知道小木那个傻瓜真把他推了下去，还好死不死被他那书呆子同学看见了以为她要把齐牧怎么滴，报了警把警察引来。 越说越小声，“谁让她多管闲事了啊，我处理家事，她居然敢报警，我还没告她乱用公共资源呢。” “家事，”郭父怒极反笑，“瞧瞧，这个词用得可真新鲜，你当过齐牧是你家人吗？” “家人会告状吗？”郭曼曼不甘示弱。 “他要是不告诉我你跑去打群架，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和我犟嘴？”郭父拍桌而起，“他是救你命你不知道！” 郭曼曼咬唇不语。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郭父坐回去，抚着额角。 “哼！”郭曼曼眼圈红了，气呼呼摔门而出。 齐牧挪了脚，要跟着出去，郭父脸色缓和，温声喊住他，“小牧，我有话同你说。” “小牧啊……” “郭伯伯。”齐牧抢先发话，“是我自己跌进池子里的，和曼曼没关系。” “你别替她掩饰了，是我太纵容她了。” 郭父沉吟片刻，语重心长道，“如果家里不舒服，我送给你出国吧，你的成绩，去国外读个好高中没什么问题。” 齐牧沉默半晌，没有拒绝。 “我考虑一下。” 齐牧垂着眼，轻轻将书房门关好，抬眼，郭曼曼立在门外，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他站着不动，报以沉默。 “喂。”好一会，郭曼曼揪着手指头，小声开口，“你不会真的要出国吧？” 齐牧立在走廊里，周身是冷淡的气场，碎发挡住他半只眼，看上去疏远而安静。 “喂！”等不来回答，郭曼曼更不开心，脾气被激了上来，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我问你话呢，聋啦？” 谁知道齐牧完全不接茬，侧过脸，淡淡道：“我走了你也乐得清静。” “才没有！”郭曼曼这才有些慌乱，跺了跺脚，逼近他，“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不走啊。” 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郭曼曼有些挫败，将齐牧放开时，齐牧开口了。 “不走也可以。”齐牧看着她，“有条件。” 走廊上，他的声音轻如羽毛，还是落到她耳中。 “晚上来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