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书屋 - 言情小说 - 在你眉梢点花灯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84

分卷阅读284

    哪怕深陷绝境,再度生死数回又怎么样呢?哪怕不能复生,沦落阴司鬼域又怎么样呢?

只要她可以好好活着。

阿汀不知道,他不仅仅在这个世界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他其实也是伶仃一人的。

他疾病缠身,一颗心要依靠机器才能规律跳动,每一日都活在生死边缘,无人愿意长久地陪在他身边。

在那个繁华,美好,又冷漠的时空,除了骨血至亲,所有的付出都精打细算,没有人会为谁舍命。

所以经历了两世啊,他才遇上这么一个她。

他不能失去她。

行军声愈来愈近,山的另一面响起集结的角声,下一刻,怀集的军中也有人吹响号角来呼应即将到来的兵马。

陵王在平南山中一共有七位将军,除了已经在场的宣武与怀集,无论谁在这个时候带兵到来,对云浠而言都是绝境。

宿台听到这角声,连忙上前拉住程昶:“殿下,快走吧!”

罗伏也道:“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明威将军为您已然搏了命,您若留下,她岂不枉死?”

“你们放开!”程昶喝道,听得“枉死”二字,他的眼底竟浮现出猩红的血丝,哑着声道,“她若死了,我就与她一起死。”

“轰隆”一声,眼前的观音阁经不住烈火焚烧,终于坍塌陷落。

这座殿阁本来是浸在一片火海里的,眼下坍塌,与地上梁木陷落在一处,落下的火与地上的火相互纠缠,居然有抗衡之意,彼此吞噬缠斗,一瞬间,火势竟退去不少。

程昶找准这个时机,跌跌撞撞地爬上残阁,往云浠那边奔去。

然而火势虽退,并未熄灭,火舌在缠斗之间慢慢融合在一起,转而烧得更烈。

程昶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他不知道周遭有多少人在劝自己拦自己,更不知道自己的衣袍与袖摆是否已被烈火燎着了,周身不是不疼的,他却似疯了一般,眼前只有乱兵之中那一片红色衣袂。

恍惚间,他像是听到惊雷的轰鸣声,山中风声呼啸盘桓,仿佛有苍龙之威,可下一刻,这些如天祇般的声响又被烈火的焚灼声兵戈的缠斗与碰撞取而代之,把他的神志拽回如炼狱一般的现实里。

但是程昶想,纵是此间炼狱,他也是要过去与她一起的。

真是可笑,他这么一个疏离的,冷漠的现代人,终有一天,也会为了一个人不顾生死豁出性命。

可是她待他深情厚谊,他都知道。

此间真意饱受烈火乱兵提炼,化作应运天地,万物唯一,只有死生不弃,才能不负她的深情。

行军之声迫近,山端已然出现数列身着银甲的将士,云浠抬目看了一眼,单是手持弓箭的便有近万之众。

她不知道程昶没走,一心想为他多争取些时间,红缨枪往后一收,高喝一声:“换阵!”

带着残存的兵马,重新聚成方阵。

这样的方阵没什么讲究,大约就是以血躯为壁,阻绝去路。

反正他们陷在这样的乱兵里,早已活不成了。

怀集没想到他带着数万人,竟然与区区两千兵马厮杀了如此之久,见援军已到,立刻命前方营排成突袭之势,朝云浠这里扑杀过来。

云浠闭了闭眼,虽然不惧,也知道到此为止了。

但她身为主帅,若临阵退缩,岂不让将士们笑话?她不惊不乱,见敌将扑袭而来,当先一个提枪而上。

与此同时,山端的弓箭手一齐张弓,对准云浠的兵马。

近万弓箭手同时阔弦的声音犹如深海里低沉的苍龙之吟,伴着隐隐雷鸣之怒,恍若刮在人的骨髓心上,身上不知被烈火焚灼了几何,程昶陷在火海里,眼角几欲淌出血来,嘶声大喊:“阿汀——”

就在这一刻,变故发生了。

近万箭矢在离弦的一瞬忽然改变了方向,射向的竟是怀集部下的大军。

深海里的苍龙终于苏醒,离弦之音犹如巨龙呼啸,怀集大军没有防备,见箭矢落来,还没来得及散开已然中了箭,在前方扑杀的将士也被这一瞬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纷纷回头看去,一瞬间竟不知是进是退。

可是战场之上,哪里容得下哪怕稍稍一刻的迟疑?云浠虽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久历沙场,多的是对敌经验,见前方将帅迟疑,第一时间带兵反攻,一时间竟杀得敌将节节败退。

下一刻,天边电光赫然一闪,雷声轰隆,豆大的雨点子砸落下来。

程昶抬目望去,这才发现原来先前的雷鸣与风啸不是幻觉,天际云团深积,一颗星也没有,早已是大雨将倾之势。

只是他置身烈火,陷于生死边缘,眼中只有她,其余所有事,都成了其他事。

雨水浇熄身上的火,浇褪残阁上的火势,前方战事已有缓和,但程昶依然没有驻足,仍是朝沙场走去。

宿台与罗伏见状,一人带兵留下保护程昶,一人加入战局,想自兵乱中护住云浠。

山端的弓箭手收了箭,摘下长矛,如潮水般自山上涌下,与云浠的兵马一起杀向怀集的大军。

云浠眼下已反应过来了,这些身着银甲的将士是裴阑的兵。

他竟没有去垂恩宫,而是带着人回来帮她了。

裴阑手上还有两万忠勇部的士兵,合上他自己的兵马,一共五万,虽然怀集与宣武麾下也有五万将士,但因方才中了裴阑的惑敌之计,加之天象变幻,军心溃散不已,很快便被击退。

战局扭转,云浠得了喘息,第一时间往回看。

她本想看看程昶走远了没有,没想到这一回头,他竟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

他的脖间手背有烧灼的痕迹,右边袖口已成焦黑之状,手臂不知哪里有伤口,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血。

他的脸色是苍白的,颊边有一道蜿蜒的,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带着点灰青色的血痕,犹如烈火淬成的诡异斑纹,映着他清润的眸,竟格外摄人。

云浠怔道:“三公子……”

程昶没有回答。

他大步走上前来,伸手自她手腕一拽,把她拥入怀中。

他闭上眼,埋首在她的发间,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