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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训心里本来就烦,听到“准备后事”这句顿时恼了,自然就没有好脸色:冷冷说道:“你说得真是风轻云淡!准备后事?你倒是轻松,在我风光的时候就跟我,要是某天栽了就好说好散撇得干干净净是吧?”宇文姬愕然,怔了怔,涨红了脸怒道:“你在说什么?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河东王就算风光,我贪图你什么了?那条项链……行,我这就回去拿来还给你,不稀罕!”这时薛崇训也意识到自己是因情绪失控所致,话确实说得有点重了。要是在平时,他能从容不迫地去俘获一个女人的心,言行虽然谈不上很高明,但至少是很正常的。他有些懊恼,懊悔自己失言说了毫无意义的话。在宇文姬转身要走时,薛崇训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宇文姬轻轻甩了一手,但并没有甩开,仍然让薛崇训握住她的手腕,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嘴上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样一个贪慕富贵的人,你还拉着我作甚?让我走罢!”薛崇训沉默了片刻,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可没空和女人儿女情长,他告诉自己:越是危机的时候,越不能心急烦躁,心态很重要。“我母亲的身体状况,你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薛崇训镇定地说道。“放开我!”宇文姬突然用力一甩,甩开薛崇训的手,气呼呼的转身便走。薛崇训皱眉看着她的窈窕的背影,他知道宇文姬本来是想听几句好听的,哪想得只嘱咐她正事……他叹了一口气,也没管她,心道:宇文姬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气头上没有明确答应,但她是不会乱说出去的。想罢他正要回去看母亲时,忽然发现金城从走廊一头走来,他便站在原地等她。金城现在也住在承香殿里,不过这个宫殿是个很宽的建筑群,就算在一个地方也不定能时常见着太平公主。她走到薛崇训的面前,顾盼生辉的眼睛轻轻瞧了一眼走廊一头宇文姬的背景,轻轻问道:“郎君和她吵架了?”金城知道薛崇训在长安有几个女人,也许那吐谷浑公主的事儿她还不知道,其他的都一清二楚。但她说话的声音依然动听,丝毫没有什么情绪,也只有在这样的时代才能如此。人是会受外物左右情绪的,薛崇训听到如此纯净清脆的语调,仿佛一曲能让你精心的天籁之音一般,他的情绪更加稳定了。不知为何,薛崇训和金城已经很熟了,但每次在她面前都情不自禁地保持着彬彬有礼很有素养的形象,他淡然地说道:“一点小小的别扭,没什么要紧的。”金城低声道:“殿下的病情很严重吧?”薛崇训:“……”“不然宫里有御医,为什么要请宇文姬来?”金城轻轻说道,“郎君还信不过我么?”薛崇训点点头:“母亲大人的身子不容乐观……症瘕。”金城美丽的眉毛顿时微微一轩,不过脸色却并未变。薛崇训见状确实很佩服她,女流之辈竟然比自己还要冷静沉得住气。金城缓缓说道:“那可是不治之症。”“嗯。”薛崇训皱眉道,他比较信任金城,在她面前自己的忧心忡忡都写在脸上了。金城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郎君要将息自己,才有力气好好照顾殿下,让她老人家好受一些不是?”薛崇训心下一暖,心道宇文姬虽然更率真一些,可是在遇到事儿的时候实在不甚懂事;金城虽然心机比她重(显然她对太平公主没什么好感,能说太平公主的好话,不是心机是什么),但她却是更大气,很会安慰鼓励人。又听得金城好言道:“郎君担心殿下是人之常情……但你也得抽点心思琢磨自己的事,我说得对吗?”薛崇训沉吟道:“事发突然,如今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有先尽量保密,拖一天是一天,看母亲作何安排。”“其实半个月前我就发现殿下的身子不适……”金城上前了一步,放低声音道,“我为郎君想到了两件事:高皇后一会要过来看望殿下,郎君多和她说几句话,留下印象让她能在自保的时候能想起郎君……万一殿下大限到了,宫中群龙无首,陛下又无实力,皇位岌岌可危,何况太上皇还在三清殿、登基称帝的李三郎也下落不明,因此高皇后肯定会千方百计地结盟自保,郎君是不二的人选;……这是其一,其二郎君设法让殿下把你从左卫大将军的位置上调到禁军里头,最好做羽林军大将军,拿到禁军兵权很重要。届时有这两个原因,高皇后必须要和你联盟才最有利。郎君和皇帝皇后结成同盟,有正大光明的名义,又有兵权在手,暂时可保无忧。”薛崇训心下豁然开朗,想了一会说道:“为今之计,唯有如此。可是……你有没有想到,我现在走这步和当初武三思何其相似!当时女皇驾崩,武家失去最大的靠山,正好中宗皇帝帝位不稳,便与武三思结为同盟;结果武三思并没有因此高枕无忧,最后一样死于非命。”金城道:“虽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设法度过眼下的危机才是正事……我先走了,一会高皇后过来碰见不是太好。”薛崇训点点头,待金城转身要走之时,他又忽然叫住她。金城回头诧异道:“郎君还有何事?”“我在陇右的时候写了不少书信回长安,那些信有藏头玄机,你看到了么?”金城嫣然一笑,她那天仙一般的容貌当真了得,一个笑容几乎要把秋天里的树枝都笑得百花绽放一般,“第一封信我都看出来了。”她说罢便转身走了,步伐不急也不躁。薛崇训在廊道上站了一会,果然见一群宫女宦官簇拥着一个凤冠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薛崇训平日上朝是不能随便抬头直视上面的,而且隔得那么远,虽然对高皇后的样子不甚清楚,但见有这样排场的女人,大明宫中除了太平公主,不是皇后是谁?他在这里就是等高皇后的,却装出一副偶遇惊讶的神情,上前抱拳鞠了一躬道:“薛某见过皇后。”“这不是河东王爷么?”薛崇训听到声音时有些意外,因为视觉和听觉产生了矛盾。他现在行礼看到的是高皇后靠在腹部的双手,上面戴着长长的金色尖指套,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母亲那种年纪的宫廷贵妇才戴那玩意;可耳朵里听到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