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花开花谢
人间洛阳，是夜，秋高气爽。 燕府内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用力……用力！要出来了！” “哇哇哇……” “出来了！出来了！先是个女娃儿！” “哎呀，若薇，你别光看着，快拿剪刀来，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呢！” 又时，第二阵啼哭，再次响遍燕府。 “咵——”房门敞开，宁若薇满头大汗，探出头来笑道：“柳将军与刘先生可以进来了，母子平安，一切顺利。” 柳敬迟与刘博均相视点头，并肩走进向卧房，可怎奈二人皆是身高体壮，房门不能同时进去。 “呃……还是柳将军先请。” “刘先生先请吧，我杀戾太重，免得冲煞了奶娃儿。” 二人一番谦让，刘博均摇头一笑，先走了进去。 胡依依用玉锦蚕丝帕，裹着个粉扑扑的小奶娃儿，笑着上前递给刘博均：“这个是jiejie。” 下笔如有神，罄书不动摇的刘大儒士，在面对小奶娃儿时，双手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激动得眼睛泛光：“好，好，好……这是……长卿的骨rou。” “柳将军，这是弟弟，比jiejie要晚生一刻钟。”宁若薇捧着个男婴递于柳敬迟。 柳敬迟刚伸出双手又缩了回去，忍痛摇了摇头，“我是个杀伐之人，双手占满了鲜血，还是算了……” “你是他叔叔，他怎会嫌你？”宁若薇笑着将男婴强行塞进了柳敬迟怀里。 “哇哇哇……”男婴蹬腿大哭。这个一生戎马，举世无双的大将军，突然也变得手足无措了，“我都说我不讨喜了，你还是快抱回去吧。” “姐夫……”纳兰元秀一声轻唤，连续两次分娩的痛楚，汗水打湿了秀发，容颜略微有些苍白。 柳敬迟托着男婴，轻放至元秀枕边，“瞧，他三分是长卿，七分似你。” 元秀爱抚着男婴的脸蛋儿，宠溺一笑：“才刚刚降世，便哭得如此浑，长大后他必定能像哥哥和姐夫一样，驰骋江山，名扬四海。” 柳敬迟赶忙摇头反驳：“不好不好，如我们这般舞刀弄枪，迟早会惹来一身伤，还是和刘先生学习三书六礼，做个儒雅的翩翩公子得好。” “对了，刘先生乃当代大儒，不如赐他们个名字如何？”宁若薇突然问道。 众人目光齐聚于刘博均。 刘博均瞥了柳敬迟一眼，“长卿早有交代，若是男娃儿便取名冰洲，女娃儿便取名敬慧。” 魏瀛洲与欧阳冰雁，纳兰元慧与柳敬迟，各取一字冠名，是缅怀与感恩。 “敬慧，冰洲……好名字，好名字……”柳敬迟眼中难得有了泪光。 “好了，夜已深了，让他们母子早些休息吧。”刘博均递还奶娃，与柳敬迟退出房中。 儒士与将军，就着月色，却步于珊瑚庭廊。 “落叶辞树归根，英雄与世长存，今夜，是三代人的花开花谢。”刘博均撵一片飞舞的落叶，眼神比寂夜还要苍凉。 柳敬迟淡然道：“我们总有一天会如花叶般凋零谢幕，只不过先后顺序，区别责任大小。” 刘博均说道：“你要是肯放下恩怨，他也不会单刀赴仙界了。” 柳敬迟却反问：“魏瀛洲儒术冠绝天下，威名腾达四海，如此英雄，一样难过美人关……这都是我们自己欠的债，只能自己去还。” 刘博均瞭望月色，沉默许久，才缓缓一句：“明月天涯，爱恨情仇，一入江湖，生死为家。” 柳敬迟抬手一招，一根纹龙长枪落入掌心，他冲那明月一掷，长枪破空云烟，回首一句： “再见了。” 身化流光，遁入虚空。 …… 在万仙阵的围困下，大鹏兵败如山倒，纷纷缴械投降。 其它妖族可俘虏遗留，大鹏策动不死族涂炭生灵，罪不可赦。凡沾亲带故，所有族系一个不留。 三天后，战场打扫完毕，众将帅登上金鹏殿。前前后后，从发酵到胜利，历时将近八年的仙妖大战终于结束了。 是夜。 “狼王，从今以后，你便是这妖域的皇帝，万妖万族皆为子民。这是我为妖域修订的《安国策》，愚钝拙笔，只供参考，还请陛下笑纳。”宇文长卿双手奉上一卷书册。 萧炴双手接过策书，大声感激道：“从今往后，妖域，仙域，人间，三家永不侵犯，并建立互通传送阵，结万世和平之好——” “父王！父王不好了！” 萧炴“好”字话音未落，狼族大王子萧童便大叫着“不好”冲进宫殿： “父王，紫荆城，天罗城，各妖域妖城皆传来急报，说突然爆发了瘟疫，所有中毒者丧失理智，见人便啃咬，咬死者片刻便会复活……” “什么！” 谁人不惊? “哈哈哈……”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蔑笑。 鬼气！ 众人急忙飞出大殿。见那夜空云雾间，一个黑袍巨影俯瞰着整个金鹏堡，他淡蓝色的皮肤，邪戾恶毒的眼神，燕云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万朽君……”燕云霆咬牙切齿，一道剑气将巨影切成两半，然不过片刻，巨影再度重合。 “燕云霆，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若不是阵营对立，本君倒真想与你交个朋友呢。”万朽君混沌傲慢的声音回荡天际。 燕云霆怒极，持剑杀向虚影，连震几道剑气，将虚影彻底打散：“邪祟！有本事就现身与我一战！” “聪明人都是用脑子和手段，谁跟你们这些武蛮比拳脚刀剑？”万朽君大声道：“我此番化影前来，是特地感谢你们的，妖域部族繁多，用作试验场比人间更适合，如今埋尸百万，皆是精英妖兵，它们死而复生，一定会更完美……好了，你们就慢慢收拾这烂摊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万！朽！君！”燕云霆寻声欲追，李怀安却飞天将他拦下，“这是他的鬼影，本尊并不在此，你是找不到他的。” “可恨！可恨呐！”燕云霆持剑的手不停颤抖。 “你可恨也没用，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防止瘟疫扩散。” 要问谁最恐惧，莫过于人间来的武修们，他们可谓是吃尽了瘟疫的苦头。 “所有被掩埋的尸体，全部挖出立刻焚烧！” “各军严防渗透，以万人为一团，占据各山头，撑起结界严防死守！” “十艘天空舰城，配合所有仙船，依次开赴妖域各大城市，每艘舰城搭配有应付瘟疫经验的武修，瘟疫传播迅速，我军解药不足，倘若控制不住弃城也罢！” “紫荆与天罗乃两大妖域咽喉，倘若沦陷，后果将不堪设想，燕兄，白兄，狼王，你们奔走虚空，急速赶往紫荆城！李道长，卢掌门，贺首领，你们速去天罗城！” “快！快！快！” …… 当燕云霆等人赶到紫荆城时，城内一片死寂，暗无灯火。紫荆花颓败于月光下，莫名的凄凉，痛苦的低吟…… 这种感觉又来了，燕云霆攥着拳头，十几年前他第一次奔赴雍城，与眼前的概况一模一样。 “瘟疫的消息，传到你耳用了多久？”燕云霆问萧童。 萧童说道：“加急来报，也不过一天一夜。” 当年凉城，一夜亡城，而今的一天一夜…… 萧炴凌空一指，聚皓月如灯盏，笼罩至紫荆城的每个角落——熙熙攘攘的半兽行尸，在街巷中来回晃荡，它们一齐抬头，染月色彰显狰狞。 “岂有此理！”萧炴勃然大怒，就要冲入城中，燕云霆却拦住了他：“且慢，这类行尸走rou对光亮与声响十分敏感，倘若动静闹大，尸山尸海难以撼动，狼王还是收去月光，我挑几人静默入城。” 萧炴凝望着满城子民，满目悲伤：“它们变不回来了么？” 燕云霆遗憾摇头：“就目前来看，无药可救。” “该死的九幽鬼修，有朝一日，我定要率军踏入幽冥，屠它满城！”萧童义愤填膺。 萧炴闭眼藏住悲伤，轻轻挥手，撤销了月光。 “白兄，萧童，你们随我去皇宫探查一番。” 紫荆宫有皇城高墙，若有幸存者，必定会选择在那儿坚守。 燕云霆三人御剑于皇宫顶，再乘风轻飘落城前。城门敞开半扇，有不少拖延血迹。 “看来这里也没能守住。”白荣俯身，用刀挑起一丝血迹，抽鼻子嗅了嗅，“从颜色与粘稠程度上来看，至少这人在死前未被感染。” 萧童低声道：“此次大战，只留了五百禁卫看护皇城，族内妖修几乎倾巢而出。” 燕云霆问道：“那五百禁卫可是好手？” “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吼唔！” 话未说完，一只豹头人身的半兽人，突然从门后扑了出来。 白荣抬手一计飞针，穿喉而过！ 半兽人倒地，萧童上前查看，暗骂道：“才刚说你们是好手，真是不中用!” 尸体穿着护甲，是皇城禁卫无疑。 燕云霆摸了摸颈间闪光的狼牙项链，轻轻跳上城墙，一观宫内景象，至少有两三百毒尸游荡，尽是半兽禁卫与侍从。 （未完待续……）雪中红的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