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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永永远远地耗尽吧。从此以后,无论是千山崩塌,或是江海枯涸。沧海桑田,我与他,再也不要相遇。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住了,云破日出,暖暖的阳光洒了下来,融化了薄薄的积雪。宇国的最后一场雪消失了。而宇国这一年的春天,终于来临了。曲魅番外生前妒歌舞,死后同灰尘大约是六岁的时候,我被卖去宫里当宫女,那时正是福王被赶下皇位,太后被撵下高台的时候,他翩然而至,坐在了最遥不可及的位置上。那时候我在宫里跟着嬷嬷们学习技能,初进宫的时候,我常常很想家,整夜整夜地哭啼,开给嬷嬷还会哄我,后来便干脆拿巴掌扇我,我终于明白这里到底和家里不同了,以前在家里,虽然穷,但父母总是宠我的,别说扇巴掌,就是重话也不怎么说。若非哥哥生重病要治,他们大概也不会狠下心来卖掉我。可发生的事情究竟是发生了,我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嬷嬷,她年老的脸上露出不耐的怨憎:“哭哭哭,就知道哭!世上就你一个人受了委屈?要不是你笨手笨脚,烧个水都不会,我能被娘娘打吗?”她边说边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臂,触目惊心,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躲,然而她却拽住我,把手递到我眼前来:“你自己看清楚!全是因为你!”她扇我巴掌我没有哭,然而那一刻我却实实在在被吓哭了。我明白过来,每日差使我的嬷嬷不是最大的,嬷嬷要堆着笑讨好的杨公公也不是最大的,那上头还有娘娘,还有皇上。她说得对——世上就你一个人受了委屈?!不,每个人都在受委屈。我不是最惨的,也绝不是最委屈的。从此之后,我收起了我那些从家中带来的小性子,勤勤恳恳,不敢让自己被打,也不想害嬷嬷们被打。不过那时候,正是他带兵围住这冰冷高墙,所以当初的太后才会那么暴躁——这是我在某夜起床如厕时,听见嬷嬷们说的。她们说,那个人要攻来了,说福王估计皇位不保了,说太后最近老了十岁,说完之后,又担惊受怕地四处打量,生怕有人偷听到她们的谈话。我悄悄地躲在墙角,听着她们的话,疑惑地思考。那个人是谁?他会打倒那个可怕的太后,和无所事事的福王吗?他会像爹娘跟我说的神话故事里那样,像天神降落吗?我不得而知。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然而他的形象在我的心里,却已经蓦地光辉起来。后来一夜sao乱,宫中兵戈铁蹄之声随着熊熊烈火蔓延开来,我和嬷嬷缩在屋子里,远远地看着那些主子住的地方里一片兵荒马乱,我们都很害怕,嬷嬷在发抖,然而她们谁也料不到,我是在偷笑的,我想,那个人终于来了。他会影响我的生命的。我那时候才六岁,什么也不懂,却为自己今后的命运,下了一个最完美的注解。他登基,一切从新来过,可对我而言,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直到我七岁时,师父受他的命令,过来挑选女孩子,我初听这件事,以为是他竟然要在我们这群地位卑微的女子中选妃子,很是兴奋,甚至努力想将自已打扮得好看一些。然而后来才明白,师父要选的,全是今后得跟着他学习武功,为皇帝卖命的女子。男子固然身体强壮,可有的时候,女子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十指纤纤,随时可能化为索命利爪。——这都是师父后来告诉我的。我师父是当时跟在他身边的暗卫侍卫长,叫方谷,平淡无奇的名字,平淡无奇的长相,整个人就是不刻意隐藏,也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他。这说起来似乎有些可悲,但事实上,这正是我们暗卫需要的本事。也因为这样,师父立功极多,他年纪其实也并不算太大,与皇上差不多,可看起来却老成很多,我只知道,那次至关重要的战役中,他的功劳极高,皇上也极为信赖他。之后,师父相中了我,还有另外几个丫头,那几个丫头我已经记不得名字了,她们欢天喜地地接受了挑选,却在不久后受不了可怕的训练而逃离,她们当然没法逃出去,而我也再没有见过她们。师父用她们的生命,教会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一个道理:只有死,没有逃。事实上,真正待下来的女孩子很少,而我甚至连她们也见不到,大家从小训练就是分开的,我学了一年的鞭法,还学了琴棋书画,之后师父发现我准头好,改而让我练习箭术,这是个明智的决定,我爱羽箭,它们也伴随着我度过了我和我的整个杀手生涯。我知道师父对我很满意,他总说我上进肯学,以后必然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他一定想不到,我这么努力拼命,就是为了他口中的陛下。我想要接近他,用我唯一力所能及的方式。牺牲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动手杀人,那是个妄图潜入宫中的剌客,我一箭射中了刺客的脑子,他蓦地僵直,鲜血流淌,我站在围墙上,看着血液溅出,竟然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兴奋。我想的,全是我干了这件事,他会怎么样嘉奖我。别的我也不稀罕,我只求能见上他一面,不需要多近,只要能远远地瞧上那么一眼,我就知足了。而上天大概是怜悯我,师父竟然真的带我去见他。而且,那么近,我就跪在他的脚边,周围是好闻的沉香木香气,据说这样的沉香木,只在极南之处有,价值千金,这给他用是极为相配的,也只能是他用的。师父禀报了我做的事,他开口,声音很冷清,却带着笑意:“才十岁?真是不得了,何况还是个小女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却杀了一个刺客……方谷,你真是有本事。”师父低头道:“是这孩子自己有本事。”他似乎笑了笑,说:“嗯,她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记师父是怎么回答的了,因为到了如今,我已然忘记我原本的姓名。我最初有个名字,后来进官时,换了一次,被师父选去时,又换了一次。如今,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