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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是平原到山地的过度,纵然窦钟麒可同时调动水兵与步兵,在出连叶延的进攻下,也是抵抗的异常吃力。窦钟麒乃窦家的后起之秀,窦家精锐自然首要拱卫京城,次等的才会驻守“边疆”。哪知窦钟麒不声不响的,硬是在前线的接连打击中,迅速成长。被铁骑磨练出来的战斗力,只怕比张和泰的江南大营都凶悍几分。就这么个不让人cao心的将领,竟发出数道求援信,可见形式之危急。窦宏朗短短半日,嘴里就生出了一溜燎泡。江淮过来便是吴郡,而吴郡北部实际上是贺赖乌孤的地盘,如若江淮失守,贺赖乌孤与出连叶延两面夹击,楚朝怎能不完?可现他与管平波的斗争已然白热化,此刻调江南大营驰援江淮,管平波顺手就能剁了他,楚朝照例要完!左右皆是死路,窦宏朗当真是方寸大乱。朝堂上早炸了锅。谁都知道,新的皇朝,代表着新的势力崛起。旁的地方,以姜戎的人口,未必分的完。然江南膏腴之地,不独物产丰富、商贸繁盛,还有中原最大的盐场。光江南出产的食盐,供养半个中原轻轻松松。因此,自宋时经济重心南移,江南就是各方角力的焦点。上头神仙打架,下面小鬼那是一死一大片,各路豪强怎能不惧姜戎?郑志广的额头满是汗珠,郑家是败落了,可那是跟林家比。搁江南二郡的地界上,他家依然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地主。有人来抢田,自然心焦。见大家伙吵不出个章程,出列朗声道:“圣上,何不请皇后来商议?”搁寻常,窦宏朗能喷血,此时却是知道管平波断不想丢了江淮,遂道:“很是,来人,去请皇后。”在姜戎强大的威胁下,满朝文武愣是没有一个敢提皇后不应当进文德殿的话。虽然他们议事的乃偏殿,也是够离经叛道了。管平波自有消息渠道,只江淮毕竟不是她的地盘,战报没有那般详细。听得窦宏朗召唤,带着亲兵就往宫内冲。一径走到文德殿侧殿,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管平波对窦宏朗福身一礼:“圣上,前线情形如何?”窦宏朗盯了管平波良久,缓缓的道:“张总兵曾对贺赖乌孤毫无招架之力,而今窦总兵亦支撑不住。我已是山穷水尽,这楚朝的江山是死是活,就看娘娘了。”管平波皱眉道:“贺赖乌孤可有异动?”窦宏朗摇头:“暂时没有,但出连叶延打了来,他会不会来占便宜就不知道了。还有浔阳距离鄂州不远,那莫葫芦源赫只怕见旁人有了军功,自己也忍不得吧。”管平波道:“不会。他胆敢踏入浔阳,苍梧驻军管叫他有来无回。”源赫正跟李恩会做生意做的飞起,此时攻打楚朝,不是耽误他发财么?便是楚朝想打,他也不干啊!窦宏朗疲倦的道:“罢了,那便只有两面夹击了。”管平波问道:“出连叶延何以年前出击浔阳?姜戎朝廷有变?”窦家尚有几个眼线留在旧都,倒是知道些消息,于是窦宏朗道:“想是各个部族要向他们的大单于送年礼,这出连叶延拿不出什么,想拿捷报表忠心吧。”两国对峙时,什么理由都能打起来。管平波没有继续追问,立在原地沉思。朝堂上安安静静,良久,顾士章出列:“娘娘,臣不通军事,只有些愚见,还请娘娘听上一听。”管平波道:“请讲。”顾士章道:“娘娘精于兵法,手下将兵无不悍勇,不知能否调兵驰援江淮?”就有户部侍郎钱选跳出来道:“不可,江北大营驰援江淮,贺赖乌孤南下应天又怎么办?岂知不是姜戎的调虎离山之计?”顾士章道:“对江淮放任不管,一旦江淮沦陷,难道贺赖乌孤就不出兵了么?博上一博,或有生机。请娘娘三思。”窦宏朗听得此话,豁然开朗!他现在怕什么?首先怕管平波夺权篡位;其次怕姜戎踏平河山。从他老子到他,盼的不就是虎贲军与姜戎互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么?心中忽然升起阴毒的念头,面上越发诚恳,起身把管平波拉在身边坐下,带着期冀的神情道:“听闻孔将军悍勇非常,可否请他带兵去江淮?你放心,我定不亏待了他。钱粮物资封赏,但凡我能拿的出来的,你尽管挑拣,如何?”管平波的心漏跳了几拍,江淮肯定不能不管,她同样打着让孔彰出征的主意。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将领离开中枢,许多消息自然中断。她与孔彰的皇位之争,拼的就是先手。一旦她登基,孔彰再想动作,便是谋反。略作退让,至少能混到异姓王,非要上位便是你死我活,得不偿失。孔彰不是蠢人,他应该知道如何选。窦宏朗见管平波犹豫,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如若孔彰出征……他只要诱管平波留宿宫中,以他对宫廷的控制力,管平波插翅难逃。没了管平波的虎贲军,定然大乱。趁机收拢残部,未必干不过与姜戎苦战后的孔彰。事到如今,便是此计为饮鸩止渴,也不得不饮了。二人各怀鬼胎,半晌,管平波率先开口:“出连叶延不如贺赖乌孤人马众多,孔将军带一半人即可。”窦宏朗倏地放松下来,瘫软在了龙椅上。因他素来胆小,又在要紧关头,倒没引起管平波的怀疑。朝堂上也大大松了口气,管平波肯出手,加上惯与出连叶延作战的窦钟麒,江淮应能稳住了。此时,林望舒忽然道:“江淮数年征战,民不聊生。朝廷财政已难支撑。不知孔将军能否痛击出连叶延,让江淮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管平波看着林望舒,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信息。奈何林望舒久居官场,面上四平八稳,不泄露半分情绪。他至今没给管平波任何回复,亦不曾向窦宏朗告发过管平波。好似想游走在中间做个骑墙派。但在朝堂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会如此幼稚么?从来死的最早的,就是骑墙派。这种官场老油子,不可能不知道。既从表情上得不到答案,管平波也没深究。横竖文臣们都是打酱油的,现在是,将来亦是。酱油党就不必太在意了。理了理思绪,管平波站起身来,对窦宏朗道:“调兵遣将非易事,我且先回营告知孔将军。粮草之事,还请圣上多费心。”窦宏朗皮笑rou不笑的道:“为夫自当竭尽全力,娘娘请放心。”知道窦宏朗拿不出多少钱粮,不过蚊子再小也是rou,谁会嫌钱多?遂管平波道了声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直到管平波的背影消失在殿中,窦宏朗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对朝臣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