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瘟疫横行
边境城市库里，黄昏的光线已经模糊了周遭的景物，归巢的禽类发出嘈杂的啼声。本来走到这儿，已经离前线很远了，正想找机会甩掉乌比斯，谁料当地正爆发严重的瘟疫，死伤惨重，爱弥儿身为一国巫女，自认为对此不能坐视不理。她决定暂时放下自己的逃跑大计，开始投入紧张的救援中。乌比斯跟在她身后打下手，也是忙得满头大汗。朝营地方向放出的烟弹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如果快马加鞭的话，将军他们明天一早应该就能赶到。可是……看着爱弥儿专注的小脸沁着细密的汗珠，是那么摄人心魄。能和她再独处一会，也是像做梦一样的好事啊。 “没事了哟，你看！”爱弥儿把手轻轻挪开，只见溃烂的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怖了。刚才还在哇哇啼哭的小女孩可能也感觉到了伤口的变化，她止住哭声，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不会疼了哦，过几天就会痊愈了。”爱弥儿温柔地擦拭着她脸蛋上的泪珠，顾不上自己已经因为使用太多灵力而虚汗淋漓。看见孩子不哭了，她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颗琥珀色的饴糖，这可是普通百姓平常见不到的食物，小姑娘干涩的双眼顿时睁大，放出了奇异的光彩。“拿着，好孩子。”爱弥儿把糖放在她手里，又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小女孩虽然很馋，但却没有马上吃那颗糖，而是悄悄地把它揣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吃吧没事，jiejie还有呢。”爱弥儿又捏出一颗，直接放进她嘴里。小女孩黄瘦的小脸绽放出了甜甜的笑靥。“你叫什么名字？”爱弥儿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玛琳”，她小声地回答。 “你把糖存着，是要带给你的兄弟姐妹吗？” 玛琳摇了摇头：“我没有兄弟姐妹，mama生病好多天了，她什么都没有吃。” 爱弥儿站起身，牵着她的小手：“走，带我去看看，我能治好你的mama！” “巫女殿下，请等等，陛下的军队还没赶到，请您不要随意进城，这太冒险了！”乌比斯疾步上前，想要拦住她。不远处传来强有力的马蹄声，一个巨大的漆黑色身影闪现在二人眼前。爱弥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马上飞身下来的人擒住了手臂。是他？！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爱弥儿被眼前那巨大的骏马和它恶魔般的主人吓得喘不上气来。一人一骑皆身披铁甲，亚特沙全身仿佛燃烧着地狱的烈焰，庞大的身躯将仅存的一点黄昏光线也遮挡了。身旁的玛琳早已是全身冰凉，睁大了双眼。 “谁让你来的，太乱来了！”一声暴呵，吓得玛琳嘴一瘪又大哭起来，亚特沙杀人的眼光扫过，她几乎是立刻噤了声。这丫头……简直是疯了！自己在阵前厮杀，自然不能把她随身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特意让乌比斯留在后方确保她的安全，谁知她竟然自作主张跑到这种地方来？！刚从战场下来时发现她不在帐中，简直魂都要吓没了！幸好乌比斯很快就放了烟弹，他几乎是一秒都没停歇，就撇下军队策马狂奔而来。一路上心脏都在突突狂跳，担心和紧张几乎让他心力衰竭而死。而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居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不是成心想整死我！ 看着亚特沙那副气喘吁吁的狰狞面孔，爱弥儿还是快速冷静了下来。“你干什么，吓到孩子了！“这个小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吗？就敢擅自跑到这种瘟疫横行的灾区来，简直是胡闹！亚特沙恨得牙根痒痒，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如果不是前段时日爱弥儿趁他外出打仗溜出行宫，又险些在光之湖丧了命，他怎么会允许这丫头随军？以后还是得想办法将她严加看管起来，不能再容她随意走动！ “陛下，臣下罪该万死。”乌比斯立即跪倒在地，向亚特沙解释。“爱弥儿小姐以死相逼，您又身处前线消息无法传达，无奈只能护卫她前来此地，请陛下降罪！”幸好爱弥儿没事，不然他真不敢想象亚特沙会干出什么事来。好在他及时赶到，雷蒙曾说过，将军虽然冷血残酷，但对于属下却是非常好的，不仅报酬丰厚，也不轻易责罚，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优秀的骑兵心甘情愿为他卖命了。 “下次要再敢擅自行动，你全家都不够抵罪。”亚特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来吧，雷蒙和大部队在后面，你去接一下他们。务必提醒兵士们遮掩口鼻，小心尸体。”待乌比斯领命离开，亚特沙连忙扳过爱弥儿的肩膀，仔细检查她是不是完好无损。当看见她洁白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背部的纱裙布料也被汗水浸湿，他不禁又勃然大怒。 “你到底想干什么？短时间这么频繁使用疗愈魔法，考虑过后果吗？”爱弥儿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小脸是虚弱的苍白。她拼命挣扎，想摆脱掉亚特沙的桎梏，可惜很快就发现这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快放开我，我要去救玛琳的mama，她可能病情相当严重！” “你疯了吗？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亚特沙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但看着面前两个泫然欲泣的孩子，他不可见地叹息了一声，把她俩抱上了马。“小家伙，给我指路。” 库里城不到入夜已经一片死寂，大疫三月，本来为数众多的人口已折损过半。剩下的幸存者也纷纷闭门不出，以防被随处可见的病患遗体传染。在点燃着微弱油灯的低矮房屋内，亚特沙几乎要弯腰坐着，才能勉强让自己的头不捅破那简陋的天棚。 “mama！mama！”五岁的玛琳只比那旧床板高出一头，她懂事地站在床头，紧张地看着爱弥儿为她的mama治疗。当她的mama终于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几天来第一次睁开了双眼，玛琳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大声呼唤着。这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玛琳，乖孩子。“虚弱的母亲半睁着双目，吃力地抬起手，抚摸了女儿乱蓬蓬的头发。又转头向爱弥儿连声道谢。玛琳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贴身的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饴糖，放进了mama嘴里。“mama，吃！jiejie给我的！”看着母女二人，爱弥儿的眼眶红了。虽然天生具备救死扶伤的能力，但她却没能救得了自己的母亲，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亚特沙虽身处小屋行动不便，此时见状也忍不住上前揽住她，虽然他自己从小就没了母亲，但他认为爱弥儿更需要安慰。为了避免吓到百姓，他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但这伟岸形象也把他暴露一大半了。玛琳的mama眼光刚落到他身上，就不由得浑身打颤。她连忙挣扎着试图起身行礼。亚特沙摆了摆手示意她躺好别动。“好好休息吧，巫女我先带回去了。明天城主的随从会送救济品过来。”他对于自己的百姓倒是相当友善，爱弥儿出乎意料地仰头看他，原来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是个毫无人性的恶魔啊…… 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被亚特沙拦腰抱起，轻飘飘地捧在手中。“jiejie！”玛琳强忍着对亚特沙的恐惧，跑过来依依不舍地与爱弥儿告别。“乖，要好好照顾mama哟！”爱弥儿怜爱地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告辞了。”亚特沙抱着爱弥儿出门上马，直奔城主的宅邸。使用了太多灵力的少女已经几近虚脱。她无力地瘫软在那宽厚的胸怀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