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身份被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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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正厅,楚言一抬头,便与坐在窗旁执棋的天子对上了眼,他屈身行礼,道,“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楚卿何必这样见外?起吧。”“喏。”“今日也不知何故,就想同人下下棋。朕不请自来,可会扰了楚卿?”“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臣能侍棋,乃荣幸。”楚言一边回禀,一边凑上前,坐在天子对面,开始与他切磋棋艺。楚言棋艺差,这几乎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事情,与其说他是与天子切磋棋艺,不如说他是在给天子全方位碾压地虐。天子心情不好时,惯爱拉他下棋,屡战屡胜能让他扫去面上的阴霾。也不知,这一回,天子是为了什么着恼。楚言思量着,又回顾了一圈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切如常,并无动乱,奇了,这是怎么了?“楚卿府上,可是新进了一个美人?”“正是。”天子拾起一枚新的棋子,正思考下一步该落在哪,眼角余光却扫到楚言锁骨下方一处红痕。他眯了眯眼,压下心头难言的烦闷,又问,“这美人,似乎颇得楚卿的心?”楚言不语,有些捉摸不透天子这问的用意。“美人爱画,画又以楚卿为主。依朕所知,楚卿平生最厌旁人对你皮相的关注,缘何如今?”“陛下也说了,那是厌旁人。她是内人,自是不同。”“哦?”天子笑了笑,面上一派打趣,偏那执棋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陛下,该落子了。”“哎,楚卿,朕这一落,你又败了。”楚言笑,“臣自是不敌陛下的。”棋局结束,天子也无继续的意图,而楚言更无,只他还得小心陪侍。许是焦灼之心难掩,天子起身,拍了拍楚言的肩,“佳人在候?走吧,朕不扰你了。”楚言朝天子作揖告罪,转身,正要离去,却听得背后一声叹息,天子在之后冲他发问,语气中带着惋惜和惊疑。“楚言,以你的聪慧,莫不会分辨不出那女子是真心爱恋你这个人,还是只单单依恋你这副皮相?”楚言喉头紧了紧,落下一句“皮相又如何?不也是我的一部分?”,话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在楚言走后,无人得见,天子面上那怎样也掩盖不去的阴沉之态。再度回到苏瑾房中时,已近亥时,楚言放轻了脚步进去,看到床上闭目睡去的苏瑾,又想到方才天子的种种不对劲之处,陷入了深思。“唔,阿言”耳畔传来女子娇软的呓语,楚言从繁冗的思绪中脱出,望着她姣好的面庞,探出食指轻戳了番她的脸蛋,“醒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呐?我都要睡着了。”楚言俯首,手环上苏瑾的腰,唇凑到她耳边,亲昵的姿态,问话的语气却透着股森然,“苏瑾,你总拿喜欢我挂在嘴边,可你喜欢我什么?”苏瑾身子僵了僵,嗫喏道,“怎、怎么突然这么问?”察觉到自己话落后楚言身上气息的不稳,苏瑾一窒,连忙补充道,“喜欢阿言,自是喜欢阿言的一切啊!”楚言指绕着苏瑾的发尾打转,淡漠开问,“这个人,还是这幅皮?”“可是阿言,这些,不都是你吗?”苏瑾说着,还伸出双手揽上楚言脖颈。楚言得了这个回答,又想起自己前不久回禀天子的话,心里有些微妙的欢欣,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对着苏瑾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明日休沐,我带你出府游玩如何?你白天总不出门,这样不好。”“我,我讨厌阳光,怕晒。”楚言望着面前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的小人儿,“阴天时,怎也不见你出门?”“这是我的小癖好啦,就像阿言饮食上的那些癖好一样,对了,你怎么在乎这些啦?”顾左右而言他,可见她很忌讳这个话题,为什么?楚言不解。他勾起苏瑾下巴,想看看她面上的神情,不料她闭上了眼缠着他索吻起来。楚言心中疑虑加重,带着被隐瞒的憋闷反客为主,将苏瑾按入床榻,一边吻她一边给自己宽衣。待衣物褪去,便挺进了苏瑾体内,不给她一丝退却的余地。苏瑾下意识并拢双腿,轻呼出声。楚言在被苏瑾夹紧的下一刻,便用双手掰开了她两腿,一面腰身后撤又挺进,一面咬上她唇瓣啃噬。“唔嗯不呜”苏瑾挣扎着,费力吐出几个字眼,可没一会儿,她便被楚言密集的上顶折腾得除了喘息便是呻吟。这一夜,楚言变化了多种姿势索求苏瑾,苏瑾知他是为了自己的隐瞒而生气,这样激烈的欢爱,未必不是存了一分让她讨饶禀明原委的意图,只是,苏瑾实在不知能怎么和他说。晨光熹微,苏瑾意识昏沉,倦极而睡。楚言拥着苏瑾,见她脸上有些苍白,心里一紧,下床,正欲着人唤大夫,步子却僵住了。是他看错了么?床下,为何,只有他一人的影子?楚言不错眼地盯着苏瑾,思绪翻转,往日不曾在意的很多细节浮现脑海,他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苏瑾,兴许是个鬼。怕光,少食,无影。除了鬼,他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床上女子瓷白的肌肤上遍布吻痕,楚言认得那是他制造出的痕迹,让他惊异的是,除了红痕,苏瑾身上还漫出了血管状的青丝。伴着青丝颜色的加重,苏瑾眉头蹙得也越来越紧,像在忍受莫大的痛楚一般。楚言没再继续观望,仓促穿上衣物便往外走,精怪鬼魂一道,非他所长,他得去法华寺请教师傅师兄。跨出房门,楚言吹响哨,待柳鸣泉出现在面前后,便下令道,“你守在屋外,别让人打扰了她。我有要事出门一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是,主子。”【27】入魇法华寺。橘红色的光影笼罩在高塔之上,群林环绕下,清风一拂,树叶沙沙作响,惊鸟便成群飞起。楚言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抬步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接着,便叩响了法华寺的大门。开门的是个面生的小沙弥,他对着楚言微微躬身,双手合十,问,“施主来此,所为何事?”“我想求见方丈,不知他老人家可方便?”“抱歉,施主,方丈现今不在。”“那,慧明师兄呢?”师兄?小沙弥被楚言这声称呼给整懵了,呆呆发问,“施主是?”楚言垂眸,心道失言了,他既已离开师门,这声师兄,便也不该再唤才是。“施主?”“啊,那个,他,慧明师傅,在吧?”“在的在的,只是慧明师兄即将成为我们下一任方丈,事务繁多,不知他可否有空面见施主您。”楚言从袖口掏出一串佛珠,递给小沙弥,道,“烦劳小师傅代我把这个交给他,他若见了,当是会肯的。”小沙弥接过,再一躬身,便阖上了房门。约莫一炷香后,楚言等到了小沙弥的回音,也被他牵引着成功踏进了寺庙内。行至大堂跟前后,小沙弥止了步,对楚言道,“慧明师兄就在此内,施主请进。”“有劳了。”楚言道过谢,临了要迈进房内,却生出了丝近乡情怯的心思。当日为了复仇大计,毅然决然离开了师门,如今“怎么不进来?”楚言闻声望去,便看见僧人挺拔的身影,他站立在金樽佛像前,手上正转着佛珠。楚言走近,面色有惭,唇齿几番张合,却没吐出一个字。慧明见楚言这般,眉峰略微往上拢了拢,“这么难开口?倒是一点不像你往日作风啊,言师弟。”“师、师兄。”楚言开口,有些结巴,他意外又欣喜于自己还能听到这声师弟。“说吧,遇上什么事了?”楚言没说话,慧明也并不催,只是为自己前面的问做起了阐释,“你这自尊自强的性子,会来找我,想必是碰上了难处,不然,你也不会来,对吧?”“师兄常与鬼怪精魂打交道,我想问师兄,什么鬼,不以人的精气为食,甚至,会因此而陷入痛楚?”慧明思索了一番,告诉楚言,“依我看,此鬼当是画皮鬼。画皮鬼与常鬼不同,他们身上怨气鬼气都极淡,且法力低弱,基本上不会害人也害不了人。画皮鬼一族有一喜好,准确来讲,应该是本能。他们喜欢追逐皮相好的人并作画。”楚言听到这里,本是平展开的双掌,不由自主地合紧了。指甲扣进血rou间,疼楚让楚言暂时稳住了那涣散的心神。“画皮鬼喜爱精致的皮囊,他们这一族啊,常受不住引诱而与自己想画的那人行鱼水之欢。对于一般的鬼来讲,与凡人交媾,可以吸食精气增进修为,但画皮鬼,他们的皮囊往往受不住凡人精气,会出现崩坏。”慧明还在继续说着,但楚言已听不下去了,他满脑子都被“本能”这个词所充斥了。唇角溢出苦笑,心里的伤口更在不断扩大,楚言喃喃自语道,“假的”都是假的。那些画,不过本能驱使,而蜜语,亦非情浓时自然而然的流露,不过一番哄骗。“所求什么?求你一个高兴。”“阿言其实很难过吧?”“你想说我们很配对?”“不是怕,只是不忍这些脏了你。”“要怎么喜欢呢?阿言。喜欢到即便被你剥了皮,还要不死心地来缠着你,这样,足够么?”“阿言,是最最好的人。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我喜欢他,包括他的小毛病。”“喜欢阿言,自是喜欢阿言的一切啊!”脑海中不断闪过苏瑾曾说过的那些话,楚言蹙着眉,手捂着胸口,竭力压下自己喉间的血腥,但他还是没能忍住,鲜红的血液溢出了唇角。疼,为什么,会这般疼?楚言屈起膝盖,牙关打颤,手也在颤抖。慧明被楚言的异状惊到,连忙蹲身来到他面前,又拉过他的手为他把脉。须臾之后,慧明怔住,看着楚言道,“噬心蛊!你怎么会中这种蛊?甚至,甚至还”中了这么多年慧明的这番疑问,楚言暂时是没法回答他了。疼至昏厥的他,在檀香萦绕里,入了魇。【28】别离开我(3k)密林环绕中,雨水倾盆而下,水珠成串淌过枝叶,又落进泥土。这是个阴冷的雨天。天色阴暗,一片灰蒙,加之高壮树木的遮挡,光线是越发的弱了。“找到了!我居然找到了!”少女喜极欢呼,在一棵老树下绕着圈转。这不是一棵普通的树。是一棵历经千年成了精的树。可惜,这树精殒没在了天劫中,皮便被少女刮下,收入囊中。得了想要的,少女便立即施法遁走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洞xue,将皮摊开在桌面,进行了裁剪。裁剪毕,少女把皮收好,便继续重复她以往的生活历程:寻觅美人,作画,制皮。勾栏瓦舍,夜市小摊,茶楼饭馆,甚至那官家小姐闺阁,都有她寻觅的踪影。她实在太爱美人了。见之便欲画,画之则将皮上身。当那几块千年树精的皮悉数画上了自己满意的美人面后,少女活动的时间便不再局限于夜晚了。白日的街道,人声更加嘈杂,是完全不同于夜晚的繁闹。少女立在首饰摊前,摆弄着那些挂件耳饰,忽闻背后马蹄声,她转身去望,便看到了马上英姿勃发的俊美青年。与这如玉儿郎对视上的那一眼,少女身子震了震,连带体内的魂灵也震了震。何其诡谲的场景,楚言心想。他莫名其妙上了一个少女的身,如今,更透过她的眼,看到了街上骑马而过的自己。自这日起,少女的日程有了变化。她开始想方设法地往那俊美青年身边凑。第一次,她幻用的皮相是个长相温婉,清丽高雅的美人。她如愿进了楚府,有了与楚言亲近的机会。美人不爱笑,却天生一副笑唇。楚言于是起了逗弄的心,着人唤她过来,命她笑。不仅要笑,还要笑得真诚,笑得好看。少女心里很急,她拼命地动着脸上的肌rou,可是怎样都无法达到楚言的要求。“笑都不会?那我看你也不用再扯你脸上的皮了,直接剥了就是。”这样好看的公子,吐出这样让人寒毛直竖的词句,少女听了,直楞在了原地。也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她被人带了下去,凌厉的刀刃在她脸上做划,她疼得连声都发不出,只是不住地冒冷汗,不住地颤抖。皮被刮下后,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洞xue,喃喃自语道,“怎么就笑不了呢?怎么会?”楚言经历了刚刚那一番后,又是惊又是叹,更多的,则是寒颤。他的灵魂不知何故拘禁在了这少女体中,他能感悟到她心中所想,能体会她的疼痛,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研究了一番自己珍藏的皮囊后,少女得出了个结论。这千年树精的皮,虽能让她不惧阳光,白日行走,却也让她受制于原皮相主人的性子。“还没好好看过他呢,唉。”少女叹着气,而居于她体内的楚言则心生荒谬之感。她被他剥了皮,居然还不死心地想要接近他?那样的疼楚,楚言在她体内跟着受了一番,都胆寒了。他头一回反思起自己以前为何会这般暴戾,为何会因剥皮,因淋漓的鲜血而感到欢畅?因为那个莫名的毒么?不,这不应该。少女给自己换上了第二幅皮,楚言在她体内,透过她的眼,看到了铜镜里的这副皮相。一个长相艳丽的美人,媚态横生,一颦一笑皆是风流。楚言认得这张脸,更记得他当初是如何处置了这位美人的。不该说记得如何处置才对,应该说记得处置的原因。那时楚言来这美人房中看她,她瘫在榻上,软若无骨的模样,打量他的眼神带着天然的诱惑,她像是把他当成了猎物,有种藏也藏不住的渴求与欲望从她的肢体动作里露出来。楚言下意识地蹙起了眉,转身要走,却被这美人攀住。她环上他的腰,口对着他耳呵气,复又笑着低语,“郎君缘何要走?”“不多待会吗?奴想郎君,想得紧呢。”“哦?怎样想?”楚言牵过这美人的手,让她来到自己面前,笑问道。“想得心都在颤呢。”美人低下脑袋,指则在楚言掌心画着圈。楚言心里泛起了恶心,只觉这女子全不知羞,浪荡而骄矜。当然,这是楚言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待在少女体中的他,清楚地了解到少女内心是怎样的羞怯,又是怎样与这皮相原主性子抗争。他觉得,她有些可爱。倔犟的可爱。“心都在颤啊?嗯?待会,我让你身子也颤,好不好?”温软的耳语,堪称调情的语调,听得美人颊上泛起了红。亦听得,美人体内那个魂灵,惊诧地张大了口。他有些不忍面对下一个场景了。可不忍没有用,一切还是发生了。被压在暗房里剥去皮囊的美人,疼得身子止不住地打颤,面上更是涕泗横流。“哭得这么丑,真是污眼。”俊逸的公子吐出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楚言跟着少女,窝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他头一回觉得自己那张脸宛若夜叉,头一回这样深重地厌弃自己。魂灵的痛楚,比之rou体承受得更多。楚言没料到,自己竟昏厥了过去,再度清醒时,则已回到了洞xue。少女望着铜镜,打量着里面那个浸满霜雪气息的美人。眉眼剔透,气质孤高绝尘。是个能勾起男人征服欲的女子。他的喜好,怎么这么难捉摸呀?楚言听着少女心中郁闷的发问,完全不敢相信她竟还没打消接近自己的念头。她就不怕疼吗?就不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吗?冷面美人入了楚府,倒是待了有段时间,只她也没能逃脱被剥皮的命运,原因是,她在给楚言布菜时,屡次犯了楚言的禁。这一次失败后,少女消沉了许久,只每日窝在洞xue中作画,可她画得总也不满意,于是起了心思再度接近楚言。少女对画要求极高,力求画出动态的美感,画出楚言的不同神态。楚言看她一日日作画,隐隐猜测这少女是苏瑾,可他不敢信。只要没见到这少女的本相,楚言便维持着这自欺欺人的状态。第四次,少女幻用的皮相带着股天真懵懂的美感,这是个稚龄美人,童颜嫩肤,偏身材傲人。美人娇俏,爱缠着楚言,久而久之,便得了楚言的厌。第五次,少女败于运差,她见到了楚言发病的模样,并面露了惊惧。第六次,则败于怕痒。六次后,苏瑾用千年树精的皮制成的美人面已悉数被剥。而这最后一次,苏瑾并没有在被剥皮后回到自己洞xue,她施法隐匿了自己,去看柳鸣泉如何处置自己被剥下的皮。珍之爱之的美人面,被人残忍剥下,又被扔至后山,遭群狼吞食。这一幕落至苏瑾眼中,使她不自觉地踉跄了几步。楚言感到了她心中的悲意,对自己的厌弃又上了一层,而他内心深处按捺着的恐慌,也终于浮了上来。楚言终于看到了少女的本相,他再没法自欺欺人,再没法心存侥幸。这就是苏瑾,是使他不自觉丢了心的人,是让他患得患失的人。可他,他做了什么?他从前庆幸,自己对她做过最狠的也不过是动用了嘴皮子功夫,熟料,他早已将那些狠绝的手段用在了她身上。楚言心中大恸,恍惚中感觉自己魂灵移了位,回归了本体,他往下望,看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他明白,自己真的回到了自己身体。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手是那样黏腻,好像浸在了血水中,那血又干了,结成痂,糊在他手上。偏他无论怎样看,那双手都是洁白的,干净的。他这是有了幻觉吧?那前面的那些呢,也是幻觉吧?怎么可能是她呢?他亲手剥的,着人剥的,都不该有她啊?楚言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扑到桌台上,拾起了铜镜,他看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身子是他的,可脑袋,却是苏瑾的。苏瑾望着他,她从镜子里望着他,她的眼神那样恨。忽而,她张嘴说话了,声音是空灵的。她说,好疼啊,阿言。你体会到我被剥皮的痛了吗?我真的,好疼啊。她又笑,笑着落泪,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疼呢?我不过是喜欢你,不过想画画你,你为何,为何要让我这样疼呢?疼一次还不够,还要让我疼那样多次?阿言,我累了。我不想恨你的。是我傻,是我不死心,硬要接近你。可我还是好难受啊。我收藏的皮没了,没了也罢,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糟践?为什么要扔去喂狼?你怎么这样狠,怎么这样狠啊?啊!你老是问我,我是不是好喜欢你,可是阿言,你想想啊,你想想,你除了那张脸,又有哪值得我惦记?楚言听着这些话,只觉胸口越来越闷,他手捂在胸前,呼吸越发沉重,渐渐地,他没法再用鼻子呼吸了,他不得不张大了嘴。口中一片咸涩,楚言疑心自己落了泪,可他看着铜镜,铜镜里还是苏瑾那张恨他入骨,嘴泛嘲意的脸。楚言嘶叫了一声,低哑着嗓子,扬手一挥,便砸碎了镜子,他瘫倒在地面,哪怕腿被碎裂的镜片刺入,流了血,也没了知觉。他太痛了,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痛,也许,他是哪里都痛。怎么这样痛啊?就是发病也没这么痛啊,就是之前跟着她被剥了皮,也没有这么痛啊?阿言,我累了,我要走了。女子空灵的声音响在耳侧,楚言慌慌张从地面爬起,四处寻觅苏瑾的踪影。他找不到,他将这整个屋子都翻了遍,可是没有。她真的不要他了。楚言伏在地面,苦苦哀求着那个再也看不到的人,“别走。”“阿瑾,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剥人皮了,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患上这样的病,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会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为什么【29】噬心蛊“言师弟,言师弟?醒醒!你醒醒!”宛若从天边飘来的声音打乱了楚言的思绪,他望着头顶上方,投以迷茫的目光,忽而,他转过头,便看到慧明一脸担忧,见他清醒,慧明还长舒了一口气,握着佛珠道了声“善哉。”楚言撑直身子,朝慧明微点了点头,“烦扰师兄了。”自中了那毒后,楚言每每在疼痛到达顶峰时,身体便会涌现一股杀戮的欲望,也不知是不是这回毒性被师兄压制了的缘故,他竟在疼痛过后,做起了梦。真实而残忍的梦境。“你既还唤我一声师兄,就别说什么烦扰了。言师弟,你体内被人下了噬心蛊,这,你可知道?我头先为你把脉,发觉这蛊虫在你体内,已潜伏了十余年。按时间来算,岂不是你从师门辞去后没过几年便被人下了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武功修为,怎么会?”“噬心蛊啊,原来这毒,叫这个名字。呵,怪贴切的。”慧明见楚言一副淡然的口吻,不由蹙眉,“现如今蛊虫已成年壮大,你发作的间隔只会越来越短,毒性更是越来越强。若再不寻得解药,只怕师弟你,没几年好活了。噬心蛊的蛊虫喜食鲜血,闻血味便欢欣,幼年期有十年,然成熟期,却只有短短两年。两年后,蛊虫便会衰败死去,届时,被寄生的宿体,则心脉破损,七窍流血而亡。”“死相这么丑,看来,是不能让她看到了。”“言师弟!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楚言抬头,朝慧明笑了笑,“自是听了啊师兄。我快死了,对么?”“你中蛊十余年才来寻我,为何不当初一中蛊便来?拖到如今,便是我也,也”楚言摆摆手,面上浑不以为然,“我来此寻师兄,并非为这。师兄之前说画皮鬼与凡人交欢后皮囊会受损,不知师兄可有法子改善这一状况?”话说到这,慧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师弟,怕不是遇到了个画皮鬼,甚至,还对那鬼上了心。“她去鬼界好生休养一番,皮囊自会修复。”慧明话毕,看着楚言若有所思的面庞,心下却想到,若是与寻常男子交欢,那画皮鬼皮相自当修复,可是与楚言这纯阳之体结合,只怕那鬼在承受他时得忍受非一般的痛楚。皮相就算修复了,内里大概也免不了折损。除了纯阳之体,画皮鬼还受不住的,便是帝王之气。想到这,慧明不知为何,心头无端一紧。楚言得了回复,知道苏瑾那欢后的状况可以调整,压在心里那块石头便暂且搁置了。他伏了伏身,不顾慧明的挽留,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法华寺。从法华寺回到楚府后,楚言第一时间赶到了苏瑾房中,此时日光西垂,夕阳的红晕透过窗映射在地板上,楚言看到内室床幔掩着的美人,见她整个身躯包裹在被褥中,只留给他一个拱着的形状,眉眼不由弯了弯。她大概是方从地府回来吧?回想先前她同自己说,早已身处地狱,原是这般。楚言探出了手,有些想撩开床幔,可想到外面还未落全的太阳,还是止了手。楚言走到窗旁,将窗帘拉上,接着便向外走。柳鸣泉看到楚言从房内走出,愣了愣,这还是主子头一回待的时间这样短促。怕是主子,终于知道累了吧?也对,昨夜动静那般大,今天又一大早赶去外面办事。至于苏姑娘,估计也还在休息。只是不知这休息,怎么能这般静,半点声响都无。难不成,睡了一整天吗?柳鸣泉怔怔地想。【30】指交楚言走后不久,苏瑾便醒了。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楚言察觉了的,亦不知道楚言在她白日遁去地府时经历了些什么。这一日,在苏瑾看来,与以往每一个她同楚言行欢后的日子,并无不同。但不知为何,她心里自这日起,便潜伏下了不安。这股不安在随后的日子,经由楚言行为的变化,在苏瑾心里得了验证。楚言依旧每夜会来苏瑾房中,但他既不下棋亦不寻欢,只是坐在一旁,静默地看着苏瑾。他的面色是沉冷的,但眼神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苏瑾因着楚言这番眼神干扰,当下是做什么都觉得别扭。“阿言,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下次,要不下次你休沐时,咱们一块去逛夜市吧?”苏瑾一边说着,一边探出手去扯楚言的袖子。令苏瑾讶异的是,楚言在她手还没碰到他袖子时便迅速地往回缩了。似是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不对,楚言难得地在面上流露了笑容,他冲苏瑾摇了摇头,回道,“没生气。不过,逛夜市这提议不错。阿瑾既想去,下次便带你。”苏瑾低垂着眸,直愣愣地瞅着楚言的袖摆。楚言顺着苏瑾眼神望去,十指微屈,向内扣了扣,但没过一会儿,又伸直,状若无意地抬起臂肘,用手在苏瑾眼底挥了挥,“想什么?”“想,你怎么不要我了”堪称大胆的问话从苏瑾口中吐出时,她仰起头,便觉楚言眸子愈发幽深了。男人将苏瑾纤腰把住,带入怀里,微含上她的耳垂低问,“阿瑾说的,是怎么个不要?”“不把你抵在身下狠狠地入一入,便算作不要了么?是这样么?嗯?”苏瑾低下头,埋入楚言胸膛,她没说话,露出的耳垂泛着粉,一派羞意。美人这般羞怯,怕是任谁都料不到,她这般,竟都是试探。楚言受了伤。苏瑾可以肯定这一点。方才楚言为了掩盖他前面的异状特地挥袖时,苏瑾便看到了他手腕间的疤痕。层层叠叠,颜色还鲜艳,似是人为地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划了一刀又一刀。谁能够这样伤到楚言呢?苏瑾想不到。她觉得最合理又最荒谬的解释就是,这是楚言自己动的手脚。苏瑾依偎在楚言怀中,感受到他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以及随着他拥她时间越久,身体越发僵硬的状态。阿言受的伤,看样子不单单停留在手腕上。苏瑾想,她得扒开他衣服看看才行。纵是被他调侃自己成了个“欲女”,也非得看。怀中佳人紧紧相拥,偏楚言因着身上的伤,无福消受这美人恩,他正想不动声色地松开苏瑾,不料苏瑾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挪到了他的脖颈。她踮着脚,唇贴上自己,眸光盈盈,透着引人深入探究的邀请。“几日不要,便这般想吗?”楚言微低了低头,脑袋后移,空出缝隙问苏瑾。苏瑾对此的回应是再度吻上楚言,同时还撕扯起他的腰带。当外裳被褪去时,楚言握住了苏瑾作乱的手,并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放至了床上。身子甫一陷进绵软的被褥,苏瑾便发觉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脱了她的控制。她原是想借口寻欢来看楚言身上的伤口,熟料这衣服没扒成,倒是她自己被剥了个精光。“阿阿言不,呜不是,你”蜜xue突临异物,男人修长的指深入进去,或深或浅地搅弄,苏瑾呜咽了一声,不甘地望着楚言,楚言则在苏瑾小脸上啄吻了一下,对她道,“不喜欢这样弄你么?”体内被扩充着又加入了两指,三指齐入抽弄,甚至在随后不久还屈起变化了角度,苏瑾遭楚言这样玩弄,勉力抵抗情潮小声开口,“不公平。”“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只有我”赤裸着身子?【31】活着拥有她楚言见苏瑾一派委屈,只兀自堵上她的唇,调动她更多的感官融进情潮。唇齿交缠和指尖的撩拨双管齐下,当灭顶的快感从头颅中倾泻而下时,苏瑾已是浑身虚软,只能无助地喘着气。她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被楚言送上了高潮。“睡吧。”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似掺杂了情欲的味道,听得苏瑾当下是不止身子绵软,耳根子更是软得一塌糊涂。眼皮子逐渐打起架来,苏瑾被困意席卷,只朦朦胧胧感知到楚言在自己额上落下了一吻,接着便从房间离开了。“主子,您”楚言刚踏出苏瑾的房门,便迎来柳鸣泉担忧的目光,他觑了一眼,威逼柳鸣泉止住后面的话语,以免将他好不容易哄睡的苏瑾给吵醒。待二人走出数十米之远后,柳鸣泉才被允许重新开言,一开言,柳鸣泉便忍不住奉劝,“主子,您不能再这样伤害自己了!”“不这样还能怎样?!鸣泉,你不是不知道那发作起来的后果。”柳鸣泉听着楚言咬牙切齿的低问,心中百般情绪缠绕,再开口时,语气近乎是央求了,“主子,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做,不行吗?”不剥人皮,连后山的猛禽也不再打,所有嗜血的欲望,全施与在自己身上,主子,您这样,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了多久啊!“闭嘴!”“主子!”“柳鸣泉!我让你闭嘴!现在我做事还要你来置喙了不成?!”楚言既已说到这份上,柳鸣泉自是再想劝说也没胆开口了。楚言见他安分下来,也不耐再看他,便挥手着他离开。四周突然沉寂下来,楚言撩开袖摆,看到自己手腕上那可怖的伤痕,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待他回过神后,袖摆也已放下,唇则抿成了一条直线。师兄劝诫时,楚言心头还存着丝侥幸心理,怎料这从法华寺回来后,他体内这蛊毒,便像师兄说的那般,不仅发作越来越频繁,甚至毒性越来越强。每日遭受的疼痛都在加剧,楚言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或许哪一天他再也忍不下去,要么自我了结,要么,就彻底臣服于杀戮的欲望,沦为一个怪物。他有些想死了。可是每夜看着苏瑾时,这念头又会消下去。他不敢确定,自己死后到了地府,还能不能得到苏瑾的青睐。七窍流血,这样脏污的死相,依她对皮相的痴迷,她还会接纳自己么?再者,死后魂魄飘荡,万一苏瑾不肯等自己,不肯找自己,而转身寻觅下一个皮相俊美之人,那他呢?他该怎么办?他受不住的。现在每夜噩梦不断,梦到她恨之入骨的眼神,梦到她饱含血泪的泣诉,便是这般,便是这般他已经要受不住了。如果梦境成了真不,楚言,停下,别想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得活着,活着拥有她,活着,占据她的目光。【32】倾城貌,惹了豺狼心频繁的发病使楚言没法再安然出现在人前,他不得已向天子请假从而不理朝堂政事。楚言没料到,就在天子收到他请假的折子后不久,便不顾亲信的阻拦,毅然出宫来楚府寻他。天子入得楚言房间时,楚言正斜卧在榻上,他的额上不住地沁出汗水,唇色发白,五指紧紧扣着身下的软垫,眼皮半掀着,显而易见的难受姿态。忽而,榻上之人似乎忍到了一个限值再也支撑不住,他浑身紧绷,手背上青筋尽显,一弯腰,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待他重新躺回榻上时,袖摆恰好下垂,露出了他的手腕,那交错的淋漓血疤让天子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他凑上前,握住楚言的手腕,质问他,“你这是干什么?!”沉在噩梦中的楚言反握住天子的手,喃喃低语,“别离开我,阿瑾。”“我不杀人了,不剥皮了,求你,求你别走。你别怕我,别这样看我。”天子听到这话,当即甩开楚言的手,掐住他下巴低斥道,“楚言,你看清楚朕是谁!”“你给朕好好地看清楚!”满含怒意的低吼让楚言从噩梦回归了现实,他眨了眨眼,原本模糊的世界在他眼底重新清晰,楚言转过头,屈身朝天子行礼,“让陛下,咳,见、见笑了。”“楚言,谁让你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的?!你别忘了,朕当初愿意把权柄交付你手,是因了什么?!”“楚言,自不敢忘。”“不敢忘?呵,依朕看,你是没什么不敢的!楚言,你性子这般乖戾,行事莫测,你可知道,朕每天都会收到多少弹劾你的奏折?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偏爱剥皮这般血腥,就你这一点,若不是朕替你扛着,你早被那群言官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楚言静静地听着天子训斥,他面上呈恭谨之态,心里却在嗤笑。若他不是这样,如何遭群臣惧,又如何,做天子孤臣?衣领被人揪起,楚言看着天子逼近的面庞,下意识蹙起了眉,“陛下。”“你很喜欢那个女人呀,楚言,是么?”“陛下问这,是何用意?”“看你先前折损了那么多美人,朕还以为你不喜美色,没想到,呵。”面前人脸庞凑得越来越近,楚言觉得十分不适,他猛地侧过了头,同时用手推开了天子,“臣亦不过一介俗人,自不能免俗。”天子被推开,倒也没恼,只是复又探手揩去了楚言鬓边的细小汗珠,语含深意道,“是啊,朕也没能免俗。”“楚卿这等容颜,缘何不是女子呢?这可让朕,啧,真是倍感惋惜。”天子说着,叹了口气后又继续,道,“能被楚卿放进眼底甚至心底的美人,当是有倾城之貌吧?只是不知,她的容貌,较之楚卿你,孰胜孰败?”“望陛下,慎言。”天子闻听此言,面色旋即一沉,他掐上楚言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目光复杂,缓缓道,“要朕慎言?也得楚卿你慎行才是啊。蛊毒发作的滋味,楚卿你,觉得如何啊?”楚言默然,十指悄然叩成拳,天子注意到楚言这反应,笑了,“没料到是朕给你下的毒吧,嗯?楚言,说真的,你这皮相,生得当真是好啊,让朕每每看了,都忍不住心动。朕有时候,都忍不住怕,怕哪天受不住你这皮相诱惑,便做了那污脏之事。”“太奇怪了,呵,这太奇怪了,看着你虐杀那些美人,朕这心里竟十足的快慰,如今看你心仪她人,这心啊,又开始发酸了。”“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是个女儿身呢?嗯?你说你啊,要虐杀美人不解情爱,为何不一直这样下去呢?真是,让朕好生烦忧啊。”天子一连串话下来,正说得起兴,怎知楚言突然干呕了起来,待他取来手帕要为他擦拭时,却被推开,得来二字,“恶心。”被臣属评价恶心,天子震怒,他威逼楚言,命他将府里那美人进献入宫,不然,他永远不会把噬心蛊的解药给楚言。楚言被威吓,只是笑,他扬了扬手,不再维系表面上对天子的恭敬,直言道,“陛下当真是,恶心透顶!”“楚言,你好,你好得很!”天子怒极甩袖,赫然摔门而走。惹怒了天子的楚言,日子过得愈发难受了。如今的他,不仅要忍受一次次的蛊毒发作,还要防备时不时的暗杀。也是这时楚言才知道,原来之前天子不止帮他挡住舆论攻击,还派遣了暗卫护佑他。楚言觉得胸口闷闷的,他又想呕了。太恶心了,天子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把他恶心了个透。利用他,监视他,偏还对他存了丝那种心思。虚伪又多疑,还真是帝王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