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你】假如深海是一款游戏

    1.

    某天，你在自己的电脑桌面上发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软件。

    很奇怪，你眯起眼睛去看，以你的技术力来说，这电脑上理应不会出现什么病毒软件才对。

    这或许是某个朋友的恶作剧。但当你问了一圈周围关系比较熟的朋友之后，得到的只有否定的答案或者是一两句嘲讽，大概是在说你这个游戏宅玩游戏把脑子搞坏了之类的。

    算了，你本来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大不了把他们的电脑统统投放同种类病毒。你脸上带着让人发毛的微笑，看向那个长了很多眼睛，很有克苏鲁味道的logo，随手一点。

    海水从你的电脑屏幕上方倾泻而下，要不是它被电脑边框挡住，渐渐蓄积起来，你都要以为那是真的海水了。

    随着水位升高，你屏幕上的一些文件被涨起的海水带起来四处浮动。你沉默了，毁灭吧，这个傻叉软件果然是病毒，你的思维诡异地回到了自己曾经参考的资料，二十一世纪那会，有些人会在自己电脑屏幕上养个电子大鹅，用它来干扰自己的工作进度。

    都21××年了还搞这个？你一边发着呆，手里也没闲着，打算把这软件给解包了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玩意；但还没等你动手，镜头向上移动，海面上飘着的两个影子落在你的视野内。

    当然先吸引你的是亮色的小黄鸭游泳圈，在一片灰暗的背景中这几乎是唯一的色彩。

    你发现自己的鼠标箭头变成了触手的形状，整个屏幕都变成可交互的状态。什么新型游戏这是，这一下你反而来了兴致，也不管自己的资料多数是没有备份的状态了，把箭头移到那两个影子上点了一下。

    画面被拉近，你还在感慨这裸眼3D做得挺不错，猛然发现那是两个人在海面漂流。二十一世纪人都喜欢这么玩？你没有怀疑这是不是正在发生的事，因为这小黄鸭泳圈真的太复古了，还有那个中长发男人掏出来的粉色手机，一看也是古旧的款式。

    “纪录片吗……”

    你这里点点那里碰碰，发现没反应之后索性不去cao控。这两个人好像在海里泡了挺久了，那个男人在一直说着话让小女孩保持清醒，但是你觉得他自己好像快要先坚持不住了一样。

    事实也像你预料的那样，救援船来了，男人把泳圈让给小女孩，没有坚持到一段时间，在讲完最后一个冷笑话后就沉入深海。镜头好像也是随着他走的，你看见男人坠入幽深的黑暗，有海鱼顺着血腥味就过来了。

    破碎的血rou从男人的身体上抽离出来，殷红的血液占据了你的屏幕。等等，你张大了眼睛，这个画面不会是……终于电脑由红变黑，两个大大的血红色单词出现在你电脑正中央。

    「GAME　OVER」

    “草！”你没忍住砸了下电脑桌，心里飙出无数句优美的中国话，你现在就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把游戏制造商捶一顿，没有任何提示也就算了，玩单机解谜游戏没通关你能忍？开玩笑，以后在道上怎么混。

    游戏也没用你重新打开，好像自己能自动循环，不一会儿你又看见那两个在海面飘荡的影子。

    你开始尝试不同的办法，但就像一开始那样，只靠点击是没有用的，在搜救船靠近他们之前，男人还是会葬身鱼腹。

    几次重开之后，你突然想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粉色手机。如果能打过去呢？你虽然觉得这个方法很荒谬，但还是打开软件的源代码，还真被你找到一串疑似号码的数字。

    你卡着时间拨了过去，很快看见屏幕上的手机也亮了起来。不是吧……这游戏玩这么大吗？

    “……救人啊，快救救我们！”

    你的思绪被手机里传来的嘶哑呼喊打断，你有点犯难，这怎么救啊？大哥你是个虚拟人你知道吗？

    “你叫什么名字？”

    “这重要吗？”南河感觉自己像个笑话，跳下来救人漂了几天，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却在问他名字，“……南河。”

    “救援已经在路上了，请务必坚持住。”你实在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好像除了用手机和对面通话以外，你找不到其他能帮助他们的办法。

    南河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说的话，但这部手机除了能和你通话以外无法进行任何cao作，他甚至不能主动结束通话。

    游戏的时间和现实并不对等，你打完电话后的几分钟内，这两个人在海里漂了好像有几天的样子，只有你说话的时候，他们的时间才能和你保持同等流速。

    “这都多久了……你说的救援，怎么还没到啊……”

    南河的皮肤已经rou眼可见地干裂了部分，声音也愈发嘶哑虚弱，你没有办法回应他，因为就是在这一刻，你的手机突然断线，救援船的暖光照亮了这片海。

    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你看见南河再一次将参宿托起，将承载生命的泳圈让给了对方。

    “这天真蓝啊……”

    你沉默地坐在电脑桌前，太真实了，可这明明只是个游戏？

    又过了几次轮回，你在手机里面不停说话，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得不行。你的原本目的是通关没错，但每次你看见深海的水变成暗沉的红色，心中都会揪痛一下，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你的情绪已经转变了。

    你知道自己一向是个对感情淡漠的人，因为害怕被情绪伤害，你平时总会刻意避开承载强烈情感的作品，久而久之，你发现自己对一切都变得冷漠。但是这个游戏的出现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正视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情感。

    你灌了一大口水，“我一定会救你的。”

    2.

    镜头再次拉远，你看见海面下的暗潮涌动，红色的丝线好像有生命一般蛰伏在海底，顺着海水的涌动起起伏伏。

    之前有这个吗？你一头雾水，下意识地点了一下那些红色的物质。随着你的点击，镜头飞速下坠，彩色的颗粒开始在水里流淌，将你带入幻境。

    这时，屏幕上才出现了第一条系统提示：「接入意识体验更佳」。

    提示是建议口吻，但你试着cao作界面时却没有丝毫反应，“你这强买强卖啊……”你看见那行字闪了两下，好像在回应你。

    “我……行。”生生憋进去半句脏话，你翻出来设备戴上。

    瑰丽的色彩在瞬间包裹住你，你承认你从未见过这样多的色彩，它们和谐地融在一起，打着圈流淌，还有一些同样沾染了那些颜色的海底生物从你眼前飘过，带起一小片亮晶晶的色粉。

    你感到词汇贫瘠，半天憋出来一个：“这水产还挺好看。”

    眼前的场景迅速切换，小黄鸭泳圈在视野里一闪而过，你发现自己来到一条走廊。虚拟中移动带来的视觉差让你脚下一个趔趄，嘭地一下撞到带着点锈迹的门上，这门没关紧，被你一推竟然打开了些。

    你和里面正在画画的人大眼瞪小眼。

    “南河？”

    “你谁啊怎么上来的？”

    你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看了那么多次之后你早就对他的五官烂熟于心，在他脸上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的情况下你也能第一眼看出来这是南河。

    “你认识我？”南河从椅子上跳下来，围着你转了一圈，又仔细看了看你的脸，“你也不像我那些客人啊，就是这声音有点耳熟。”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眼前的这个南河显然不是海面上的那个，根据之前的剧情来看，自己已经到了海面以下，你感觉大脑有点宕机，南河说自己的声音熟悉？

    “算了算了，五天之后船会靠岸，你到时候下去就成。”

    南河刚转过身，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了回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客人要不要来看看我们这的招牌菜——笑口常开疙瘩汤啊？”

    你翻翻口袋，不出意外是没有钱在里面的，“抱歉啊，我没钱。”

    “你没钱你上什么船，去去去，”南河像是又想到什么，眼睛转了转，“想留在这儿也可以，去厨房帮忙去。”

    南河变脸跟翻书一样，你听着这说话都带点破音的音色，下意识地就开始叛逆，也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游戏任务，“你让我去我就去？”

    “那我把你扔下去？”

    别了吧，你看着窗外幽深的蓝，你……能屈能伸，“好嘞老板我这就去。”

    你开门差点撞到一个小女孩，这不是海上那个？这一切都有什么联系吗？

    “你好，我是新来的员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对你笑了笑，好像有些腼腆的样子，“你好，我叫参宿。”

    生锈？什么名字这是。好在你下一秒瞟见对方的工牌，参宿啊，好名字，是我没文化。

    时间流速飞快，你看着深海大饭店的评分从一星直升四星，暗暗吐槽是不是南河给这菜施了什么法。

    离别的日子也来得很快，也是南河许诺把你放下船的日子，海精灵发怒，参宿被抛弃在港口。你倒是赖在船上不走了，南河也没管你。

    不过没多久南河又把参宿捞回来了，你多看了他一眼，热心肠小伙跳海救人——在这应该改成劈海救人了。

    行吧，南河还是那个南河。

    后面南河突然说要找什么深海之眼，参宿则是关窍，你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就当是过剧情了。

    最后南河还是像你很多次看见的那样，在解救参宿后自己沉入海底，等到了深海之眼的那一刻，你感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你被强制弹出虚拟现实，屏幕上开始播放一部影片。

    你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茫然地看着电影自己播放起来。随着影片的进行，你顺利推理出了一些细节，也逐渐被带入到剧情中。

    参宿……这一切都是她的梦吗。

    因为镜头一直跟随着南河的缘故，你没有过多注意这个沉默的女孩，直到上一次和她在深海号上一起工作，你才发现她内心的孤寂。

    说起来，你，南河，参宿，本质上都属于一类人。

    电影画面在你的眼前一幕幕闪过，现实与梦境、生与死都一一交错。最后，你看着参宿在梦境中与南河告别，已然泣不成声。

    「快醒醒，散场了」

    3.

    “我可去你的散场吧，”你用力蹭了下眼睛，挖出数据包开始解码，“南河还没救回来呢，你跟我在这散场？”

    随着你的cao作，熟悉的海水又填满了你的屏幕，你再次拨打了电话。

    “是你啊。”南河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我说，真的不行咱就别救了，我反正也是……”

    怎么回事？南河他有之前的记忆？你心下一阵发毛，凉意传到你的四肢百骸，你颤抖着问他：“你都记得？”

    “我也是这次才记起来的，嗐，就是没想到也会有人愿意救我。”

    “我会救你的，相信我，虽然我不能保证这一次一定能成功，”你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感觉喉头有些干涩，“我会尽力。”

    南河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了，他记不清自己在海上漂了多久，又有多少次被海浪无情地吞没，被海鱼生生啃食。南河甚至记得自己是深海号的南河船长，那些明明是他自己绘本上的故事，但他觉得这一切都发生过。但在那么多次轮回中，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你的声音。

    你点击鼠标，再次沉入梦境般的深海。

    “别愣着了，上来帮忙。”

    老金招呼你去打杂，你跟着小海獭，路上经过了南河的房间。也就在你经过的那一刻，那道门发出了咯吱的响声。你让小海獭先离开，自己推门走了进去。南河坐在桌前写写画画，见你来了只是抬下头看了你一眼，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有时候在想，哪一个才是真的我。”

    果然，南河船长也记起来了所有发生过的事。你吸了口气刚想回应，对方先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算了不想这么多，我们的目标可是深海之眼！还有帮小参宿找麻麻！”

    噫，你被南河最后两个字的发音激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嫌弃地踢了一脚对方的床脚。“你说参宿的笑不真心，你自己呢？”

    “我？我微笑服务对待衣食父母，怎么可能不真心呢？”

    南河这边还在打哈哈，下一秒看见你的眼睛后便出奇地静默下来。你精神上的疲惫完完全全展现在南河面前，你不想掩饰也没有力气去掩饰，“我累了，但是我还想救你，你告诉我怎么办。”

    你看着南河一直生动的表情在此刻安静下来，眼中也好像沾染了一丝落寞，你只觉得此刻的他脆弱极了。于是你脑子一热，上前去狠狠拥抱住他，他个子很高，但是腰很细，你两只手臂环过来绰绰有余。

    起初，南河的身体肌rou都僵硬了，但你慢慢感觉到他的手也环住你的肩膀，加深了这个拥抱。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你的脖颈，流淌到衣领里面，你觉得难受，刚动了一下，却意识到这是泪水，南河在哭？

    “欸你先别动，这太丢脸了，怎么了我这是。”

    南河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你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背，全是骨头，腰上倒是还有点软rou，腹肌附近还挺结实。

    “你可别乱摸啊，我告你猥亵成年男性你信不信？”

    南河飞速离开你，双手捂在胸前，好像你要对他做些什么似的。下一秒你们都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是停不下来，最后你眼泪都笑出来了，不得已用手势做了一个“停”的动作。

    你正捂着肚子，余光瞟到了一旁的放映机，一个想法在你脑子里飞速划过。

    “哎我说南河，你在这里是有魔法的对吧？”

    南河不明所以，伸手在地上擦了擦，指尖亮起一小片火苗，马上收获你对他翻的白眼示意他不要再耍帅，“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能用魔法？”

    啪！你打了个响指，同样的火苗出现在你的手上。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你用另一只手靠近可以感受到火的热度，打火的那只手却不觉得烫。

    南河几乎是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不行啊，想都别想，这太危险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知道我不会死的。”

    僵持许久，南河那边先xiele气，“别给我碍手碍脚就行，否则我第一时间把你扔到船舱里去。”

    谁扔谁还说不定呢。

    这里的时间过得飞快，参宿找到了深海之眼，而你和南河都知道那是梦境和现实的接口。

    “我有魔法！”

    “加上我！”

    中二是真的中二，但你从没感觉到这么热血沸腾过，学着南河的手势，你顶着强烈的海浪站到参宿身前，一步一步前行，最后来到了南河身边，甚至越过他一个肩头的身位。

    劈开大海，你要劈开大海，这两个人你要一个不落地给带回家。

    你没有时间回头去看了，只觉得顶着万吨的压力，但随着时间推移，你只觉得自己对这份力量的掌控也越来越熟练，这破游戏还加技能精通度啊？

    剧烈的轰响让你一阵耳鸣，而后就是一片寂静。到了？无暇去欣赏眼前的美景，你立即回头去看，南河和参宿在向你招手，好像南河还在喊着什么，但刚才的巨响让你短暂失聪，只是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笑。

    而后你的视野被一片白色包裹。

    迅速摘下头戴式设备，来不及把昏沉的头脑唤醒，你就看向电脑屏幕，同样也是白屏。但随着白色渐渐淡去，你听见心跳检测仪的响声，你屏住呼吸，直到屏幕上出现南河躺在病床上的一幕。

    你浑身就和虚脱一样瘫倒在座椅上，电脑上的画面静止了，熟悉的字体占据了屏幕中央。

    「恭喜玩家通关成功，获得奖励“南河”，请佩戴设备体验」

    什么意思？南河还能送人？你将信将疑地戴上设备，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来到存档点——啊不是，南河的房间。

    “准备好了吗？”南河从椅子上跃起来，完成了几个高难度空翻站到你面前。准备什么？你茫然地被对方抓起手。

    “和南河船长一起环游世界啊。你别和我说你忘了，咱回头等参宿身体恢复好了，带上她一起。”

    闲着也是闲着，你点了点头，都什么年代了，和一个产生自主意识的虚拟人一起旅行也不过分吧。

    在你看不见的角落，系统提示闪了闪，「恭喜玩家达成成就：永不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