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如切如磋

    元若翡睡了半节课，被下课铃声吵醒，顶着一头乱蓬的微长头发从课桌上抬起头来，懵懵地盯了一会窗外那只黑羽的乌鸦。

    乌鸦嘎嘎叫了几声，扑棱翅膀飞走了。

    元若翡无鸟可盯，就继续看那根细条的树枝。

    夏天，很热。

    即使元若翡坐在空调前，他也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平日里暖玉一般洁白细腻的左脸上，浮了一大片被书本压出来的红印子，有些许滑稽，衬得他慑人的秾丽颜色都平易近人了几分。

    他盯着那截树枝，眉头越皱越紧。

    耳边响起女生打闹玩笑的清脆声响。

    元若翡一双瑞凤眼冷飕飕地剜过去，嘴角抿得死紧。

    那俩女生见了，吓得立刻闭嘴，飞快地收拾东西快步出了教室，比被老师抓到抽烟还害怕似的。

    元若翡见教室外空无一人，教室内也只有不相关，也不知道名字的两三个同班同学，眼睛里好像要冒火。

    怎么还没来！

    三班到十二班有这么远吗？

    留下来擦黑板的班长黄晨祁正准备收拾书包回家，抬头见元若翡还在座位上没动，经过他时下意识问了一句：

    “若翡，怎么还不回家。”

    元若翡抬头一看，见是为数不多认识的同班同学黄晨祁，倒是没怼人，只是脸色还是臭。

    “我有事。”

    黄晨祁心思细腻，听出来元若翡是不高兴了，心里有些奇怪，又忽然觉得理所当然。

    元若翡经常生气，即使所有人都尽量不去惹他了，但他依旧跋扈娇气得很，一有不顺心就像点燃的炮仗，轻易不会消停。

    他还是赶紧溜好了，不然当了出气筒找谁哭去。

    找元若翡那当市长的爹诉苦吗？

    天边泛起墨青色，落日熔金已是前一刻的风景，淡月渐渐升起，挂在树稍叶片缝隙。

    昏暗的教室里，元若翡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

    八点了。

    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一条微信。

    没有其他联系方式。

    没有一句让人代传的话语。

    过了最初的愤怒，暴躁，等到现在，元若翡内心只剩怨怼，还有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委屈和烦闷。

    肚子很饿了。

    元若翡想吃徐馥做的糖醋排骨。

    元若翡嘴很刁，还挑食，折磨了徐馥很久才让她做出几乎说不出任何毛病的几道菜。

    阿姨被撤走了，从此徐馥当了他三年的厨子。

    元若翡几次将通讯录打开。

    虽然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那串号码记得烂熟于心。

    指尖每每要点那个名字，却又恨恨缩了回去。

    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主动打电话找她？

    如果有事不会来，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

    完全忽略了徐馥可能是忘记了，或者是故意不来的情况。

    元若翡知道——毫不夸张地，他就是徐馥的全部，忘记谁徐馥都不可能忘记他的事。

    难道是遇到事了？

    想到这，元若翡皱紧了眉，不再犹豫，拨通了徐馥的号码。

    连拨三个，都是无人接听。

    ……

    “你说徐馥呀？”

    三班班主任林芝今天轮值夜班，被突然闯进来的元若翡吓了一跳。

    元若翡脸色阴沉，脚步匆匆，不像是有好事。

    林芝竟然紧张地站了起来。

    到底是才毕业的新老师，即使知道就算学生再怎么特殊，也没有老师对学生低声下气，点头哈腰的道理，但她还是无意识地泄露了窘怯。

    林芝还以为元若翡有什么大事，没料想元若翡劈头盖脸就是一连串问话。

    “徐馥回家了吗？”

    “快点把她家里人电话给我。”

    “你也赶紧给徐馥打电话！”

    林芝扶了扶眼镜框，慢慢坐下来，喝了口水，心跳趋于平缓。

    “她今天生病请假了，没来上课。”

    元若翡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