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速之客
第九章 不速之客
十五还没过，一伙不速之客就上了门。 一大早天刚亮，两男两女领着五个孩子登了门，两个女人自称是老太太亡夫的两个meimei。 乔莲没见过刘文彬的父亲，听说早早就去世了，乔莲嫁过来也几年了，从来没见过这几个所谓的亲戚。 倒是街坊邻居认了出来，跟乔莲说这两个女的在老刘去世的时候确实来过，那时候这俩女的也就十六七的年纪，老刘父母双亡，两个哥哥一个meimei早年饥荒也没熬过来，这俩应该是表妹或者远亲，反正肯定不是亲的。 不管是亲meimei还是表妹，拿着meimei身份来的，乔莲也不敢轻视，就请进了屋里。 开始还挺融洽，聊了聊家常，说起刘文彬和老太太没了还掉了几滴眼泪，这伙人解释道路远消息传的慢，得了信儿就来了，也没赶上下葬。 乔莲也伤感起来，几个孩子在几个屋里来回窜，看什么都好奇。 穿着红棉袄自称是二妹的停下干嚎，擦了擦都没湿的眼角说道：“小莲啊，按辈分说，你该叫我一声小姑。” “小姑好。”乔莲抹了把眼泪叫着。 “诶，俺们今天来，不光是来吊唁我嫂子和侄子，主要也是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寡妇不容易啊。” “我挺好的，谢谢小姑惦记。” “你挺好就行，侄媳妇啊，你也看到了，我、我老公，还有你大姑、大姑夫，还有这五个孩子，我们之前一直住一起，这不孩子越长越大么，几个孩子男女都有，小时候吧，住一起还行，现在住一个屋也不方便了，我嫂子侄子不是没了么，你一个人住这三间房也睡不过来，死过人的房子还害怕，我们一家子寻思搬过来陪你一起住。” “搬过来？” 乔莲没理解话怎么就转到这儿了，还有搬过来是什么意思？ “对，你大姑他们一家还住以前的房子，我和你小姑父还有我家三个皮猴子住这儿，以后咱们一起住，还有个照应，能帮衬你一手。” 乔莲正要说什么，话被佝偻着身子又矮又瘦的小姑父接过去了。 “地种着没有，没荒吧？” “没有，我每天都去种地，去年收成也还可以。” “你一个人种不好，以后我们种，你跟着搭把手，供你一口吃喝。” “可是......” 按理说房子是去世的公公的，现在婆婆和自己的男人死了，是该让公公的亲戚接手，但是搬进来的话，她一个寡妇，也不方便啊。 乔莲想说什么，又被皱着眉黑着脸的大姑打断了。 “别可是了，难道你自己守着这个大房子生活？你想把这个房子占了？” 大姑说话刁钻强硬，这帽子扣下来，乔莲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也是，她一个嫁过来的媳妇，哪有道理占人家的房子。 “侄媳妇啊，我们也是困难，不然难能过来跟你挤么？但你说这房子毕竟是我哥的，我是他meimei，我家有困难过来住也没毛病，你说对不？” 这一番话下来，乔莲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迟疑地点头。 “妈，我饿了，啥时候吃饭！” 年龄最小的孩子淌着鼻涕拽了拽小姑的衣角，那个又壮又黑的大姑父开口道：“行了，那就这么定了，坐了一宿车都饿了，侄媳妇把吃的拿出来，去做饭吧。” 乔莲还没缓过来呢，就被指使着去做饭了，小姑也跟了过来，说是打下手，实际上东翻翻西看看，陈建业买的年货还没吃完呢，还有不少好东西，有rou有菜又野味儿，看得小姑眼睛锃亮。 “哎呀，这么些好东西啊，哎呀妈呀还有这么多rou呢，侄媳妇啊，我嫂子是不是剩了很多钱给你啊？” 乔莲看她翻动，心里不太舒服，还是老实答道：“没有，娘下葬的时候，差了点钱，我管邻居们借的，年前才还清。” 小姑听到这话，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的。 “啧啧啧，欠着钱能买这老些rou，还有野味儿呢！俺家过年也就买了二斤猪rou，紧紧巴巴的，我嫂子要是给你留钱了你也不用防着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一起生活，我还能管你要不成？” “不是，真没有，文彬生前吃药每月也不少钱的。” 乔莲解释了，小姑可不信，明显没听进去，拎起处理好的野兔子rou和一斤猪rou扔进盆里。 “妈，吃啥啊？我来帮你。” 小姑的女儿走了过来，她今年7岁了，两个儿子分别五岁和三岁，女儿穿的没有两个儿子好，也更瘦。 “二丫儿你把这rou洗了切了。” 灶台前娘俩忙活起来，反倒是挤得乔莲没地儿待，看她闲着，小姑赶紧使唤。 “侄儿媳妇，你去地窖里拿几个土豆白菜啥的回来。” 小姑眼睛一转又说：“得了，侄媳妇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认认这地窖在哪儿。” 乔莲也没多说，带着她去拿东西。 忙活一小时，做了六个菜，一群人挤在桌子上，孩子太多坐不下，五个孩子分出一部分菜，到一边蹲着吃。 陈建业买了很多油和细粮，乔莲吃的省，还剩不少，刚刚小姑做饭，用掉一半，乔莲心疼够呛。 不是自家的东西用着不心疼，料放的足，油大rou多，一群人没一会儿就把菜抢光了，连菜汤都没剩下，人手一个盘子沾着菜汤又炫了个馒头。 “妈，白面馒头真好吃。” 其中一个孩子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好吃多吃点儿。”小姑头也不回，继续往嘴里塞。 这白面馒头是她昨天蒸的，想着陈建业饭量大，她蒸了三锅，昨天吃了一些，剩的这些以为能吃几天，结果都被这八口人吃了。 乔莲就吃了一个馒头，吃了几口菜，一来是抢不上，二来也是没胃口。 这一家子住下来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乔莲不敢想。 吃完饭，外面传来招呼声，原来是拉行李的车到了，满满一大车。 小姑紧忙去接，招呼着人把行李家具从车上卸下来。 “这是？” 乔莲看着忙活的人目瞪口呆。 二丫儿刚刷完碗，就要来帮忙，听到乔莲的疑问，小声说道：“我们坐车来的，来得快，家具行李都是用马车拉来的，便宜但是慢了点。” 所以不是商量，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不管她同不同意，都会住进来。 乔莲心里不舒服，可又觉得这家人说的没错，不是她的房子，她还能把这些亲戚赶走么？ 可是以后怎么办？ 乔莲很茫然。 中午，陈建业拎着一只大鹅吹着口哨来了，离老远看到乔莲家门口这个热闹，一群人进进出出的。 乔莲看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一样，紧忙跑过来，都忙着呢，也没人注意到她。 “什么情况这是？” 陈建业指了指门口，乔莲紧忙把他拉到一边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小脸垮了下来，倒起苦水。 “这些人是早上来的，说是文彬他爸的meimei，听说我婆婆和文彬去了，说是来吊唁，后面又说要住过来，行李都搬来了。” “真他妈不要脸啊，你同意了？”陈建业第一次见比他还不要脸的，上门欺负人。 乔莲也难受，解释道：“人家也不需要我同意，这房子本就不是我的，是我公公的，她们是我公公的meimei，是亲属，我也没资格给人家撵走啊。” “你确认她们是老刘家的亲戚？” “邻居的张奶奶说见过她们，早些年我公公过世的时候，她们来过。” “就凭她们来参加过葬礼，就能保证她们真的是老刘家的亲戚么？不确定身份就让住进来，不危险么？你一个女人，这俩膀大腰圆的老娘们和那俩男的，你能打过谁，真出事儿咋整？” 陈建业话有点重了，乔莲知道他为自己担心，却还是红了眼眶。 “你别凶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我的身份也不配赶人家走。” 见她委屈了，陈建业声音也没那么生硬了。 “你有什么不配的，你嫁到了这家，这家房子你就有权利做决定，她们就算强行住进来，也可以找公安处理。” “今天都已经这样了......” 今天这些人的行为确实弄得她心里不舒服，但如果对方真的需要这个房子，她也没理由霸占，给她一个屋子，有个地方住就够了。 乔莲心软，觉得自己也没受到什么委屈，住进来也可以。 陈建业看她这样就知道要妥协，忍了下才没骂她。 算了，这女人心善也挺好的，可惜不一定有好下场，这伙人可不像省油的灯，那么不要脸，肯定会搞点事儿，到时候这小娘们儿别找他哭。 陈建业也不劝了，乔莲主意也挺正的，吃点小亏也能长长记性。 “你看着办吧，欺负你了就跟我说，这大鹅我就不拿你家去了，我怕你吃不着，这都收拾好了，你看下午有空没，来我家做吧。” 乔莲回头看了看那群人，犹犹豫豫说着：“应该有吧......” “没有也得有，大过年的，你管他们干嘛，下午来把大鹅炖了，吃完了你再回家，眼看搬完了，你回去吧，看着点让她们给你留间屋子。” 陈建业走了，乔莲收拾好心情，回去一看，已经搬完了，正分配房间呢。 以前老太太住哪间是最大的，也最暖和，看空着，被小姑两口子占了，乔莲住的那屋也不差，毕竟是刘文彬的房间，小姑本来想安排两个小子住进去，俩小子怎么都不愿意住死过人的屋子，没办法去了主屋后头那间没什么光线的屋子。 至于那个七岁的丫头，小姑见她回来了，笑着问：“侄媳妇儿啊，我看你那屋挺大的，我家丫头跟你住一个屋行不，她年龄要也不小了再过几年都能嫁人了，再跟俩弟弟住一个屋里头让人知道了名声不好。” 话都这么说了，也有道理，乔莲就没拒绝。 二丫儿局促地站拎着个包袱站在屋里，乔莲对她笑了下。 “别紧张，你收拾吧，以后咱俩就住一起了。” 二丫儿点头，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小姑娘的东西不多，跟那些堆满屋子的行李相比少得可怜，就几件旧衣服，脚上的鞋也很破，看着也很薄，鞋小了，脚尖儿处往外顶着，隔着鞋面都能看清脚指头在哪，乔莲记得她那俩弟弟都穿的新鞋。 “你没有别的棉鞋了么？这双鞋都小了。” 乔莲指着她的脚问。 小姑娘有些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脚，低声道：“没有了，我就这一双棉鞋，是去年邻居大娘家的jiejie穿小了给我的。” 乔莲小时候也捡过别人家的穿剩的衣服，但她的鞋已经小了，棉鞋越穿越薄，看着就不保暖了，她爸妈给儿子买新衣服新鞋，她妈甚至还穿了红色的新棉袄，怎么这么狠心不舍得给孩子买双鞋呢？ 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乔莲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在那研究院子的小姑叫住她。 “侄媳妇干嘛去啊？” 乔莲极少说谎，支吾一下后想到一个借口，出去帮人干点活。